《女将卫姝传》东家小娘子

26、第026章 卫宅

　　京城汴梁富庶繁华，一条似玉带般的汴河穿城而过，商船客舟皆在汴河上穿行，商市货铺满目，各个铺子里的商品也是陈列有序，应有尽有。

　　七郎也是许久不曾回家了，这一入城便是归家的鸟儿一般欢呼雀跃，看什么都格外亲切，拉着卫姝说个不停，哪家的糕点好吃，哪家的首饰好看，哪家的布料上的最快，哪家的胭脂最受女孩子欢迎，似乎是无所不知。

　　然而这汴梁城的一切对于卫姝来说，似乎也有一种莫名熟悉感觉，好像她在这儿生活过。

　　“姐姐，等一下我带你去见我的四哥，我四哥功可好了，而且我觉得我四哥一定会和姐姐成为朋友的。”七郎手里捧着一大包的点心，一边走一边邀请着卫姝。

　　叶律倒是不甚在意，似乎完全不想去天波府，眼神也瞟向了别处。

　　卫姝浅浅笑着：“你帮我许多，我本该上门拜访杨元帅及夫人，只是我此刻还有别的事要做，更何况现在一身尘土便贸然上门，只怕施礼，故而过两日我再去拜访他们，可好？”

　　听闻卫姝如此说，七郎便有些不开心，抱着点心也不吃了：“我说过要带你见我四哥，让你再京城的日子都住在我家，可姐姐如此推诿，只怕日后是不来了。”

　　“你不信我？嗯？”卫姝驻足站在了七郎的面前，神色异常的认真。

　　七郎对上卫姝那如水般清冽的眸子，只一瞬，便泄了气：“好了，我信姐姐便是。”话音刚落，七郎便指着前面那朱红色的大门道：

　　“我到了，姐姐，你可记得，一定要来，我在家等着你。”

　　卫姝点头，七郎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与卫姝做了简单的道别，便依依不舍的往天波府走了过去。

　　“那个小鬼头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律，望着七郎的背影，不由的感叹道。

　　卫姝侧眸凝视着叶律，不由勾唇：“他是个好孩子，不过现在送七郎回来了，我们便找脚店住下，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叶律复望着卫姝，瞧着那眸子里的柔情，颔首应下，随后便与卫姝一前一后离开了天波府门前。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足足半日，脚店的生意也还算不错，楼下是掌柜的与客人们亲切的说话，转头又便凶着手脚不勤快的店小二，好不热闹。脚店靠近汴河，河上的商船停泊在码头，大雨落下在河面上溅起的水花不层断绝，河两岸的树木也是凋零了落叶，任凭着风吹雨打。

　　临近卫府的僻静小巷子，卫姝凭借着自己熟悉的记忆独自一人撑伞行至于此。

　　雨幕下，一身碧青色衣衫的卫姝撑伞站着，墨色长发拢成一束，一支银簪也是叶律挑选许久送与她的。她静静地望着青砖垒砌的围墙，还有从围墙内探出来的一簇翠竹。

　　许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此时院子内传来一些似有若无的声音，卫姝眉头轻蹙，不由心生疑惑，卫家被灭门，此刻只剩她一人死里逃生，那么此刻府中传来的声响究竟会是谁呢？

　　打定主意一探究竟的卫姝，踩着墙壁借力翻入院中，假山树木花圃石子路竟然异常的亲切。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便立即闪身躲进了树林中。

　　粉衫少女领着几名仆从自回廊处走来，立于廊口瞧着阴雨绵绵的天气，一丝愁绪爬上眉间，随后一位俊朗的少年便出现在少女的身后：

　　“郡主，西院那边已经打扫完了，那你现在可以跟我去我家了吧，七郎是真有事找你。”

　　柴文意回首瞧着杨六郎，狡黠一笑：“这定期来打扫卫府是皇兄吩咐的，而且今日是你自己要跟着我来这儿打扫，我也没说一定会帮七郎啊。”

　　杨六郎愣愣的瞧着柴文意，连忙站到了身侧：“我说郡主，你早上可不是这样的说的，早上和七郎去找你的时候，你可是说了只要我们帮你来卫府打扫，你就帮助七郎找他的朋友的。”

　　柴文意温柔的抬眸看着杨六郎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呢，我也是跟七郎玩到大，也拿他当亲弟弟，他既然都求到我头上了，我又如何能不帮。”

　　听闻柴文意如此说杨六郎恍然大悟：“原来你耍我……”

　　杨六郎话音刚落，便立即将柴文意护在了身后，一脸戒备的四下看着：“郡主，今天这卫府里似乎还有别人，我替你挡着。”

　　躲在树林中的卫姝似乎不能再藏下去了，便立即收了伞打算再次翻墙逃离，树枝上的水珠连着雨水打湿了卫姝的衣衫以及头发，她刚刚跃身翻身围墙，追上来的杨六郎便紧跟而上，与卫姝动起手来。

　　卫姝握紧了手中的油纸伞，当作了长剑一般攻击着六郎的重要处，站在围墙上的六郎略微有些不稳，只得处处闪躲，卫姝似乎也有所察觉，随即握紧了伞柄朝着六郎的下盘便攻了去。

　　“六郎，小心啊！”柴文意自然是看出了卫姝的用意，随即带着仆从追了过去。

　　卫姝见势便用伞击中了六郎的膝盖，翻身约下了院墙。

　　六郎跌下院墙被柴文意一把扶住，也有些懊悔：“怪我，竟然没有早些察觉。”

　　柴文意扶住六郎往回廊上走去，也是一脸担忧：“咱们赶紧走，不能被人发现会牵连杨家的，赶紧走。”

　　杨六郎点头应下，随着柴郡主快速离开了卫府，可脑海中依旧是那姑娘的模样，心中也存了不少的疑惑。

　　四王府的细雨楼前，掉落叶子的树上挂着雨珠，雨声淅沥，巧妙的掩饰着细雨楼中柴郡主的来回踱步。

　　书架前的赵德芳整理书书柜上的书本，直到将手中的那本《中庸》以及《大学》放好，这才转身瞧着满脸担忧的柴文意，兀自走到桌前为柴郡主斟上一杯茶水递到柴郡主面前：

　　“莫要担心了，喝些茶。”

　　“怎能不担心，回回去卫家打扫都是背着人去的，这一回也不知怎的就突然去了人，若是我还好，我是担心皇兄你，还担心会牵连到杨家，六郎是被我拽着去的。”柴郡主接过了茶水，却还是一脸担忧。

　　赵德芳温和施笑，在柴郡主身侧坐下，侧眸瞧着她：“那姑娘，只怕就是七郎要找的朋友。”

　　“什么？”柴郡主惊讶的望向赵德芳，眼中满是质疑。

　　赵德芳倒是从容镇静，不慌不乱，七郎一回到天波府柴郡主便前来告知给了赵德芳，他便知道七郎此番回来，必定是同卫姝一起。

　　而七郎又拜托在汴京城的人脉找一找在脚店住着的朋友，他就更加确定那是卫姝，如今又听得柴郡主说她出现在了卫府，他猜的果然没错，这卫姝就是卫越的女儿。

　　“那你说说那姑娘什么模样。”赵德芳问道。

　　柴文意仔细的想了想，随即道：“穿的是碧青色的衣衫，眉清目秀，关键是她的功夫，潇洒俊逸，出手不凡。”

　　“那就是了，当初梅山县一别，我便让七郎跟在卫姑娘身边了，如今七郎回来，又托你找人，找的自然就是她了。卫姑娘身手不凡，在外几月所遇之事，大都靠着卫姑娘的帮忙，之前剿灭梅山县双花寨的山贼，也多亏了卫姑娘深入虎穴，盗取布防图，我们才能一举得胜。”

　　赵德芳负手立于窗前，瞧着外头的景致，神色凝重。

　　柴郡主瞧着他的模样，不由浅笑：“皇兄这是动心了，喜欢卫姑娘？”

　　被戳中心事的赵德芳身形一颤，眉头轻蹙，随后便又恢复如常，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回首瞧着柴郡主，故作镇静：

　　“我是欣赏卫姑娘，何谈喜欢，更何况卫姑娘……已心有所属。”

　　柴郡主仔细的捕捉着赵德芳的神情，瞧着他眉宇间的那抹愁虑，心中便已了然：

　　“皇兄从小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同一件物品，只要是别人喜欢，你就不会去争什么。如今遇见了心爱的姑娘也是如此，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找个皇嫂，难不成等着圣上赐婚？”
　　赵德芳复望着窗外的雨景，许久才道：“卫姑娘是人不是物品，也不是不争，只是不想卫姑娘为难而已，只是……”

　　“只是什么……”

　　赵德芳回首望着柴郡主，欲言又止：“罢了，不提也罢，文意，你替为兄办件事可好？”

　　“什么事啊？”柴郡主疑惑的问道。

　　赵德芳凑近柴文意耳边低语几句，柴郡主不由勾唇浅笑，随即道：

　　“皇兄所托文意莫敢不辞，只是我为皇兄办成此事，可有什么好处呢？”

　　赵德芳轻点柴文意的额头，认真道：“皇兄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偿还如何。”

　　“一言为定。”柴文意笑着答道，随即便起身离开了细雨楼。

　　赵德芳望着柴文意离开的背影，神色坚定，唇角微扬：“虽说我不争，可我却没说要放弃，我会一直守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