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之心》雪五

2、开跋

　　持续的相遇，是天意，还是人为？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路上看到他的身影，每次经过，他都用困惑的眼神看过来。而她即使在面罩之下，也不敢泄漏丝毫表情。她已经发现，自己走到这里来的次数太多了，但是，却控制不住。
　　是个晴朗的秋日呢。
　　天空显得无比空旷广阔，蝴蝶在草原上寂寞的飞舞着。她扔掉了头盔，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枕着自己的剑，眯着眼睛往云端看——空中有个小黑点在盘旋，忽上忽下，时隐时现。
　　那是只地狱秃鹫在寻找食物。它锐利的眼睛当然已经发现了她，只是还在侦查是否有危险而已。
　　“魔法师不是用眼睛在看。他们有无数的感觉可以依赖。其实，你也可以这样……”他的话浮上心头。
　　她慢慢的闭上眼睛，眼光里最后一丝锐利随着眼皮的闭合而收敛。
　　很久了吗？慢慢的，她听到了风声，脸上也感觉到了那翅膀扇动的气流，气流中传来秃鹫身上特有的腐肉气息。
　　像这样的飞行生物，除非它落到地面，否则根本无法攻击。
　　她等着它落下来。
　　呼……
　　呼……
　　秃鹫盘旋了那么久，终于，它发出一声尖锐的戾叫，疾冲下来。她握着剑柄的手开始用力握紧……
　　“嘣”
　　是箭离弦的声音。
　　秃鹫惨叫一声，如陨石般直直的落了下来。如果不是她飞快的翻身避开，这只秃鹫就砸她身上了。
　　“原来你醒着？”
　　他惊讶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莞尔。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的脸，却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红润饱满的唇像玫瑰花蕾一样绽开，露出雪白的牙齿，琥珀色的眼珠里盈出的笑意像酒，能醉人。他心头一荡，不由得也笑了：“原来你在钓秃鹫，拿自己当饵？”
　　这话居然出自二等兵之口，在一般情况下，克劳德的头颅应该不保了。
　　可是，她却觉得心情很好，放开了剑柄。
　　“还钓来了你。”她说。这样的话即使是以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出来，还是有点像调笑。他困惑的看着她，直到她露出恶作剧的微笑。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他问。
　　“这不重要。”她说着，跳起身来，吹起响亮的口哨。一匹白马欢快的跑来，他认得那是她的座骑。
　　“你叫克劳德，二等兵，长弓手，没有过去，没有历史，你妻子叫克莱尔。”她跳上马，一边说，“你不会是我所认识的人。或许一切是我的错觉吧……再见。”
　　“可是您的猎物？”他指着那只地狱秃鹫。
　　“那不是我的猎物。”她笑了，将头盔拉下来遮住脸，“再见，二等兵。替我问候可爱的克莱尔。”
　　“但是——该怎么称呼你？”他情不自禁的问。
　　她回过头，有点诧异的瞪着他：“当然是叫我骑士大人！”
　　他张口结舌，是啊，谁告诉他可以捻虎须的？
　　“我的名字叫苏。”她看到他被唬住，又一次笑了，摆摆手策马而去。
　　“再见……还能见到你吗？”他问。
　　但那马儿已经飞弛远去。
　　风中隐约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又一些日子过去，苏总是忙着应付骑士团的任务。疲于奔命的一天下来，常发现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很久没有笑过。
　　直到最近，她遇到一个可以使她笑的人——那个二等兵。他眼中总是有那么多惊讶和疑惑，他就那么天真的看着她，似乎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让他意想不到。
　　最要命的是他有时又像极了“他”。
　　可是他们长得实在不一样。一个贵为王胄，一个只是二等兵。
　　她把脸埋进臂弯，累了，不光是战斗累了，想也想累了。
　　然而似乎偏偏不让她休息似的，有人敲门了。
　　带着愠怒的神色，她开了门，门外的传令兵吓得不敢多说话，畏惧的递过一封公函。
　　看来这次要出趟远门了。她拆开封蜡，这次的目的地是诺星汉。
　　她赶到城门时，队伍已经被召集。
　　经过长弓营的时候，她特意留神望一眼，没看到克劳德。
　　“嗨，留神……”她刚一转头，已经跟迎面走来的那个抱了很多箭袋的人撞在一起。哗啦啦，箭袋都掉到地上，露出肇事者的脸。
　　她还来不及训斥对方，脸上已经浮现笑意。
　　“天哪，她笑了？”走在旁边的长弓营长莫名其妙的看着圣殿骑士。
　　“我要这个闯祸的家伙当我的随从！”苏威胁的看着克劳德。
　　“这可是个普通长弓手，骑士大人，你以前从不收容弓箭手的。怎么……”团长疑惑的说，“不过你想要就让他过去好了。”
　　可怜的二等兵克劳德，又一次露出无辜的表情，站在那里发愣。
　　她用马鞭把面罩拨下来，然后在头盔的掩护下无声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