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亲爱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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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罗的飞行船正飞往最后试验的场地，豆面人欢欣鼓舞地做着解说。林妆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
背后是沉重的脚步声，林妆子下意识地回头，对上酷拉皮卡疲惫的双眼。
酷拉皮卡的眼下浮起了厚厚的黑眼圈，微肿。林妆子心疼面前这个睿智的人在仇恨面前变得无法自控，轻声问道：“取到了吗？”
“恩……”酷拉皮卡的嗓音低沉，终于抬起头来，背却微有弯曲，像被压断一样，“我是来谢谢你的。”林妆子的目光一柔，拍拍身边的座位。“坐下来吧。你看起来很累。”
酷拉皮卡的目光久久在林妆子脸上徘徊，终于坐了下来。这个可怜的孩子，最终还是在仇恨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吗？失去了冷静的人，只能叫失控。爆发并不等于失控。“你带走的是什么呢？”
酷拉皮卡原本放松的神经又紧揪起来，两只手按着膝盖，将衣服揉得皱乱，头垂下去，林妆子看不见他的表情。良久不语，或许是觉得不礼貌，酷拉皮卡终于回答道：“红火睛。”竟带了哭腔。
林妆子低声问：“那个……对你很重要么？看起来，你很重视似的。”酷拉皮卡的肩膀微微一颤，又陷入了沉默。林妆子有些无奈，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吧。我只是随口问问。”
“……那是，我族人的眼睛。”像是犹豫许久，酷拉皮卡声音中散出了眼泪的味道。林妆子的手轻轻按上酷拉皮卡的肩：“想哭，就哭出来吧。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我可以帮到你的话，我会帮你的。只要，不关乎于战争。”
酷拉皮卡抬头，红肿的眼眸触上了林妆子心疼的眼神。林妆子感觉心的哪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摩着酷拉皮卡金色的碎发。指尖飞扬，林妆子说：“哭吧。忍了很久么？没有人倾诉的时候，一个人是哭不出来的。或者，我会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至少，林妆子并不喜欢在背地说别人的话。就算是简单的评论也不喜欢。
眸子始终在颤动，林妆子敏感的指尖感觉到酷拉皮卡恐惧的颤抖。酷拉皮卡无法抑制自己抖动的身体，寂寞的恐惧又让他回到了那时一样，冰凉刺骨。他的手忽然反抓过来，紧紧地抓着林妆子的手，没有反应过来的林妆子只感觉手臂一疼，却没有喊出声来。
她知道是酷拉皮卡。
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酷拉皮卡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求生的欲望在他的眸子里那样刺眼，寂寞与孤独在她的瞳孔中这样寒心。
“哭出来吧。”林妆子咬咬下唇，终于把酷拉皮卡抱进怀里。
酷拉皮卡像受惊的野兽一样，双手开始抵抗，不停地撕咬着林妆子的身躯。“不要……不要！”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恐惧，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哭出来吧，不要一个人憋着。”林妆子默默咬下刺痛，酷拉皮卡虽然也同样瘦弱，但他始终是战斗的人。挣扎着，酷拉皮卡的眼泪浸湿了林妆子的衣襟。
终于，酷拉皮卡停止了攻击，头深深地埋进林妆子的胸口，此起彼伏的哭声传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能够那样为所欲为地杀人？为什么他们没有一点感觉？我的族人在叫……他们在哭喊！难道他们都听不见么！？”
“——我们族落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只因为欲望，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厌恶了，一句丢掉就丢掉！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人类当作一种存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他们是没有心吗？当他们的双手触摸到温热的血液时，真的没有感觉吗？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族人们空洞的眼神，就想在跟我诉苦一样……我恨，我恨自己无能！我恨蜘蛛。我无法在夜里入睡！”
“……就像是梦中纠缠的怨灵一样，深深地抓着我。夜夜我都从梦里惊醒，我以为我自己死了！很多人告诉我，复仇是没有用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但我必须复仇！我不怕死，我只是，只是怕自己忘记了这愤怒的心情……”
“即使是被纠缠着，也不能忘记的仇恨。镜子里，我居然也开始怨恨这双眼睛。可这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我只能杀……我只能报仇！”
“总有人劝我放弃，可他们不懂那种心情……谁能理解我？我不想报仇，谁又相信我？我说我只想平平凡凡地过完一生！谁相信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去……我不能……这个不是使命的使命，我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呜……为什么……”
林妆子听着酷拉皮卡的哭诉，无言。
是的，总有人在想，复仇是怎样的好，有些东西，是很难体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人人都爱以自己的立场看别人。
常有人说，如果是我，如果是我，我会怎样……但如果并不等于现实，再多的如果你也不会变成你如果的对象。一定经常有人对酷拉皮卡说，放弃报仇吧。但是却没有人对他说，加油，你一定会成功的。
小杰，奇讶，雷欧力也没有叫他放弃吧。虽然没有说加油。但，至少没有用自己的立场去看酷拉皮卡的复仇。
林妆子母亲似地抚摩着酷拉皮卡的头发：“加油吧，你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功复仇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支持你。”
酷拉皮卡的抽泣没有停止，头埋在里面，久久不愿抬起来。
是积蓄了很久吗……林妆子很无奈。人，一旦遇到了一些事情就会疯狂，然后把自己也忘记，最后会丢失冷静，连自己也一并丢掉。酷拉皮卡深入骨髓的责任感就像缠绕的藤蔓一样布满他，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林妆子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酷拉皮卡说。
把别人放在第一位，会很累的。那就是替别人在活了，你也把自己丢掉了。人最爱的应该是自己。当世界背叛了谁的时候，他只能相信自己。
林妆子的生日永远是这么过的。
对着镜子，举一杯红酒，亲爱自己。
她不喜欢喧哗，从以前到现在，这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她的生日永远永远只有她自己，和她最亲爱的自己。她对着镜子拥抱自己，拥抱最真实的自己。
酷拉皮卡，你没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呢。要先爱自己，不然怎么去爱别人？
爱自己，不是自私呢。只是在对自己负责。一个把别人放在第一，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说要捍卫的人，很难懂什么是真的渴望。
自私和爱，是不同的。
最无私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伤害人。
林妆子想问：连自己都不懂得怎么爱的人，如何去爱别人？她，是很爱自己的呢。所以她也有很爱的东西。
林妆子忘记酷拉皮卡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只记得她在深思中被打断，抹着眼泪的酷拉皮卡哽声对她说：“谢谢你。”
又恢复了那个动作，托着下腮，林妆子的目光定格在窗外。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妆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亲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