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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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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子走了,我一个人在这一百多平米的公寓里萧条着。离开下周一还有两天时间。
一个人看动漫,一个人打电玩,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当然,叫的是“小丁家”的虾米团,还有阁子最爱的酥油饼。酥油饼的味道很香,只是“酥油酥油”,油脂的含量挺高的,嚼在嘴里都能感到油状液体从饼身化开来。难怪阁子最多也只能吃3只,这男人很注重自己的身材,但倒无所谓我怎么样,若是半夜才回来,一定会带回一大袋香喷喷的鸡翅扔给在地板上看动漫的我,而他自己却从来不吃夜宵。
一个人,果然百无聊赖。一个人,果然冷清孤独……
正当我感慨万分的时候,手机响了,铃声是《三脚猫的故事》的主题曲,“喵喵喵……我是三脚小花猫……虽然又笨又丑,但是心地很美好……”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按下接听键,我还没开口,就听见对头凄惨地叫声:“樊艺……!!你快过来啊……竹漫在被群殴啊……”
“什……什么……”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你是谁?……竹……你说竹什么?”
“缈缈啊……我是缈缈……竹!漫!被群殴了!竹!漫!快死人啦!”她颤抖着大吼着。
此时此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竹……漫……
“我求你了……樊艺……快来救命……”缈缈的怒声渐渐转为哭腔,乞求道,“你快来救救他……你男朋友……他不是很厉害么……你们快来救救他……在TOS歌厅……我求你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在我的记忆中,似乎都是无意识的。
我借了阁子公司的几个保安一路飞车到TOS。
TOS的灯光都已被砸烂,一片漆黑。只是有一些无聊的看客点着烟,零星的火光在幽暗中飘着。
我也忘记了我们是怎么把……那个人……送到的医院。
医院是那么洁白,清澈。而手术室里的,似乎谁也不会知道了,是一个肮脏的魔鬼。
我背倚着墙,只觉得耳边尽是“嗡嗡”声。头疼得快要裂开。胃里一阵翻滚,快吐出来了——这一切只因为,我现在竟离那个魔鬼只有一门之距——这一切,只因为,我竟然还救了他……
阁子公司的一个保安慢慢走到我跟前,轻轻地问:“樊小姐……您还好吗?……是否需要通知安懂……?”
不行……不能让阁子知道这些……
我猛地抬头,抓住保安的衣袖,请求说,“不……今晚的事……千万别告诉他!好吗?千万千万别让他知道……”
保安见我如此不安,便也了解了其中的一些尴尬,点点头,“好,我们不告诉安懂……小姐,要我们送您回去吗?还是您要呆在这里……?”
我疲惫地望了望正在焦急地趴在手术室门口张望的缈缈,说,“我留在这里……谢谢你们……你们先走吧。”
于是,保安们走了,手术室门外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缈缈。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转身问她。
缈缈也转向我。与五年前比,瘦了,高了。长长的卷发染成了丹红,两颊的腮红,黑色的眼线,全都被泪水化开了——但是当她转向我的那一刻,却用衣袖倔强地擦干了泪痕。
目光交汇,我却仿佛再也读不出她那双迷人的大眼睛里以往孩童时期的友善和天真。她长大了。
但她,却埋怨地,恨恨地注视着我。那是一种从头到脚的审视。
良久,她侧过身去,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老练地点燃,对着墙吐了几个烟圈。
我没记错的话,缈缈,以前那个对门的邻居小妹,今年,17虚岁。
“他要找你。”她平静地说。
我呆呆地望着她,往事的尘封被全然撕破,五脏六腑剧烈地疼痛起来。
“呵……我不认识他……”我苦涩地说着,“我不记得他。”
这时,缈缈咻地把烟头扔在地上,冲到我身边扯着我的衣领,大声呵斥:“我日你妈的!你竟然说这样的话!他为你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你呢?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甩了他!现在还竟然有脸这样说!你的良心到哪儿去了!”
“啪”地一下甩开她的手,我跌坐在地上,“你不懂!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我是小!但至少我的良心还在!你呢?你呢!你这个贱女人!”缈缈仍旧不依不饶,“是啊是啊,你现在有了有钱有势的男朋友,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怎么还会要他那样一个口吃呢!”
“你别说了……”记忆像流水一样涌出来,那些曾经令我几乎崩溃的画面又逼真地跳到我的眼前,我没有一点招架的能力,“别说了……你不明白……谁都不会明白……”
缈缈很激动,一直不停地训斥我,训斥我……
我全身冰冷地瘫坐在地上……
五年前……五年前……
那个夏天,是那么沉闷,那样让人窒息。
那天早上下课后,我和竹漫,和往常一样,在学校旁边的公园里一起吃午饭。
那天,很奇怪,平常多话的他变得异常寡言,只是埋头扒饭。我就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轻轻地说了句没有。
在要离开公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艺,你是我的,对吗?”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一句很普通的情侣间的肉麻话,就打趣地说:“是是是,我是你的……”
然后,那天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竹漫他们班的几个男生,就给我送来一张纸条。是他的笔记,“放学后我到你家。”
那天放学以后,我收到了邻居阿姨的短信,说我姐姐病了,让我早点回去。
于是,我没等竹漫便匆匆赶回家去。
爸妈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只有我,和姐姐。
那天,姐姐发烧,很严重,一直在沉沉地睡着。
于是我就跑出去买药了。
我到家的时候,夕阳已把天边染了一片通红。
然后,一切都扭曲了。
一切都扭曲了。
我推进姐姐卧室的门。
很暗,很暗。是天色很晚了吗。
一股甜腻的腥味充满着整个房间。
我呆呆地立在门口。血液凝住了。呼吸也在瞬间被人抽走了。
撒旦跟我开了个玩笑。仅仅是玩笑吧。
但为什么,万箭穿心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真实。
一袋药全洒在地上。很清脆。有玻璃药瓶撞碎的铿锵。
她,我的姐姐。
赤裸着身体躺在那里。
我的瞳孔似乎正在无限地缩小着。
这股腥腻的味道令我猛烈地干呕。我痉挛地跌坐在地上。
我相信有如此真实的梦。
我相信有如此真实的梦。
所以,请让我醒过来。
这只是梦。
这只是梦。
我想大声哭喊,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这个梦,是醒不过来的。
是醒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