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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ay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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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听到闹钟响,就好像雾里透进一束光。
不想看见,不想听见,我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往头顶拽,却被熟悉的声音喝止:
“喂,再睡就真睡傻了。”
我一个激灵,去摸双人床左侧,抓了一手空。
也不是第一次幻听了。一个人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就会从时钟走路的声音里分辨出他的脚步声。再久一点就总以为有人敲门,可外面永远只有声控灯啪地亮起,明晃晃像个鬼脸,将我嘲得体无完肤。
这是第一次幻听到他的声音。他严格自律,每天六点半准时爬起来做早饭,然后拉开卧室一半窗帘,边叠被子边这么叫我起床,凶巴巴的不解风情。
可幻听到底只是幻听。满怀希望的一颗心被抛高高又摔个粉碎,比整夜无眠更痛苦。
我捂住耳朵,又要开始哭。
“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鱼吗?睡了一觉就全忘光了?”
僵硬地翻身,床头柜上的电脑屏幕亮着,他在另一头。
我卡壳的思绪终于运转起来,半晌憋出一句:“早,Alter。”
“不早了,”对方从镜片后飞我一个严厉的眼色,“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手机行踪不明。我支着身翻了好久,才在揉成一团的外套口袋里找到它:
上午11:09,周日。
车祸是周三,发现Alter是周六清晨。
我居然昏睡了整整一天多。
“快去洗脸刷牙,然后吃早午饭。”他对此只字未提,只一个劲催我。
“啊,好好,”我口中答应着,却坐在窗边划开了手机锁屏。
电话、信息、邮件、微信、微博、Q|Q,通讯软件图标都干干净净。
如果我就那么睡死过去,地球不仅照样自转公转,甚至没人打破生活轨迹联络我。只有他会叫醒我,我在屏幕另一头的爱人。
随意往第二屏滑,我愣了愣,多了一个我没印象的新应用。
图标是个眼熟的鱼缸。
手指比意识反应快,立即戳了上去。短暂的黑屏后,他从手掌大的屏幕后看着我,少见多怪地蹙了蹙眉:“我黑进来的,省得你整天抱着电脑跑进跑出。现在给我去洗脸刷牙。”
水果系统说好的安全无死角呢。
我轻快起身,乖乖去刷牙。挤牙膏时我瞥见左手边的另一副牙具,不禁手抖,挤出的牙膏就自由落体进了盥洗池。
搁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机传出他的叹息:“你真的能生活自理吗。”
我没答话,按部就班地刷牙洗脸。把冷水开到最大,浴室里便只有哗哗声,安静得像只有我一个人。
等我开始拍第二遍化妆水的时候,这寂静终于让我心慌起来:“你还在吗?”
“嗯。”他简略答。
“哦,”我往镜子凑近,用指腹点开眼霜,自言自语,“眼皮好肿啊……”
他默了片刻才教训我,语调温和:“哭多了不肿才怪。”
这语气里有不动声色的温存和怜惜。
我抬头,将眼泪逼回去,声音有点哑:“嗯,我不哭了。”
他又叹气,却没点破。
我收拾干净走进客厅时,时钟指向十一点三十六分。把冰箱里临近保质期的两块吐司扔进烤箱,我踱到阳台上,仰头深吸了口气。
三月中的太阳暖融融,把冰封我的悲恸烤化出水。
“今天天气真好。”我说。
他过了片刻,一板一眼地答:“嗯,今天晴,最高温度22度,最低温度14度。”
叮地一声,烤箱时间到。
我闻着满屋子的面包味道,数日来第一次感到饥肠辘辘。
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