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与桂子的仙侠传奇》金色阳光

80、第七十九训

　　小环微微皱眉，一双眼睛却渐渐明亮了起来，仔细看着手中白纸，上面“秦无炎”这三个字，写的是工工整整，笔画端正圆润，连接拐角处内敛而圆滑，相当漂亮的一手字。
　　小环眼睛眨了眨，忽地一笑，道：“这位客官，你名中有‘炎’，本是双火至阳之势，但中间以‘无’字镇压，峰回路转，则为阴柔；又‘秦’字寓西，主你往西方阴寒之地大利！”
　　她把白纸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看着秦无炎道：“西方死泽，正是阴湿之地，你此番前去，运道必定不差。”
　　秦无炎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年轻却苍白的脸庞上看去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点头道：“多谢姑娘，这是十两银子，请你收好。”说着从怀中拿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
　　小环看了看，没有动手，旁边的周一仙却伸手过来，将那银子收到怀里，呵呵笑道：“多谢客官。”
　　秦无炎笑了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又从怀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周一仙一怔，道：“客官，你这是……”
　　秦无炎从容道：“在下还有一位朋友，也要到那死泽之中，麻烦姑娘也为他测上一字。”
　　小环一怔，秦无炎已经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上二字，递给小环，微笑道：“他叫鬼厉！”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围的声音，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顶，人影隐约，这里虽是白日，却突然变得有几分阴寒。
　　在场中人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莫名的变化，周一仙微微皱眉，向四周张望一眼，还未说什么，小环却已经将白纸推了过去，淡淡道：“对不住，客官，测字一道，必定要本人亲书，方可测算。”
　　秦无炎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是么？”
　　看他样子，却没有离开罢休的意思，还是站在桌子前面，小环脸色一变，正在这时，忽然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在纸上写下“鬼厉”二字，然后有人淡淡地道：“姑娘，请看看我这二字。”
　　小环转过眼，向他望去。
　　一转眼，仿佛就是十年光阴！
　　小环怔了半晌，接过了那张纸。
　　“鬼厉！”
　　她轻轻念道。再次抬头，对上那眼眸，恍若隔世。
　　这两个字，便远远的没有秦无炎写的字漂亮，下笔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笔一划都极是清楚，行笔间力道似欲收敛，却偏偏在每一笔收尾处似乎压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许锋芒，自有股自傲之气，扑面而来。
　　小环的眼睛此刻也仿佛越加明亮，片刻后她放下白纸，停顿了一下，才道：“这位客官，你要问什么？”
　　小灰在鬼厉的肩膀上突然跳了下来，落在桌子之上，拿起了那只毛笔，颇为好奇地玩弄起来。鬼厉看了小灰一眼，道：“我也要到这死亡沼泽中去一趟，便请姑娘看看我的运势如何？”
　　小环望着他，忽地一笑，道：“人皆有魂魄，死后魂魄不散者，多为阴灵鬼体，为世人所惧，客官取这等凄厉名字，分明未信鬼神，何必问我？”
　　鬼厉默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旁边秦无炎却突然笑了一声，开口道：“错了，错了，姑娘错了。”
　　小环倒是被他说的怔了一下，道：“我什么错了？”
　　秦无炎眼里有淡淡光华，对着小环，但眼角目光却是扫着鬼厉，微笑道：“上古时候，天煞明王开天辟地，幽明圣母创万物生灵，乃是恒久确实之事，如何能够不信？”
　　魔教之中，向来尊崇二圣，也就是天煞明王和幽明圣母，普通教众从来都是信仰无比的，不过在正道中人看来，自然是歪门邪道。只是这秦无炎淡淡说来，却仿佛质问什么一般。
　　鬼厉缓缓转身，面对着他，秦无炎也同时转过身来。
　　两个年轻人，在这个简陋的大街之上，冷冷对视。
　　鬼厉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道：“毒公子？”
　　秦无炎此刻面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有凝重之色，但声音依然平稳，道：“血公子！”
　　这十年之间，魔教势力大盛，年轻一代亦出了不少青年俊才，其中最出色的三人，有好事者将之并称为“三公子”，即：万毒门秦无炎，称为“毒公子”；鬼王宗鬼厉，称为“血公子”；剩下的一个是合欢派的金瓶儿，人称“妙公子”。
　　魔教四大派阀之中，只有长生堂年轻一代，没有人名列其上，后继乏人。
　　这些年来，这三个年轻人在魔教之中可谓是呼风唤雨，年纪轻轻便已经手握本派重权，踪迹所至，时不时便是腥风血雨，争伐血战在所难免，但彼此之间，却从未碰过面。故有人曾道，待到有一日这三人终于面对面之日，只怕也就是魔教四大派阀真正的大厮杀开始之时。
　　而此刻，魔教里势力最庞大的两大派阀，万毒门与鬼王宗，就在这两个年轻人彼此凝视的目光中，对峙着。
　　场中的气氛异常宁静而紧张，周一仙只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有心想偷偷收拾拉上小环溜走，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敢妄动一下，否则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凶名满天下的煞星，自己可是万万惹不起他们。
　　便在这个时候，秦无炎忽地一笑，道：“鬼厉兄，小弟早就仰慕你的大名，今日终于有幸见上一面，真没想到当年还默默无闻的正道小弟子居然成了如今的鬼厉！”
　　鬼厉虽然没有笑，但面上神色却也缓和下来：“秦兄过奖了。”
　　不管是鬼厉还是秦无炎，他们都认出了对方正是当年在流波山上曾经有过一次对峙的人。如今再次相见，身份却已截然不同，两人都感觉各异。
　　秦无炎仿佛刚才那一阵对峙根本不存在一般，微笑道：“当年我重伤了你，还请鬼厉兄不忘记怀才好。毕竟那时我也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
　　鬼厉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道：“这是自然，那时的事我自然已经不记在心上。”
　　秦无炎再次一笑：“这样甚好。”
　　两人看似轻松，但相互对视间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哟，怎么这么热闹啊？”
　　一句带着轻佻的语调传了过来，瞬间将这压迫感给打了个粉碎。
　　“银子姐！”
　　“银子小姐！”
　　听到对方对某人的称呼，鬼厉和秦无炎再一次看向了对方。
　　（先前当看到银子姐似乎被我所伤他就很生气，明明不是鬼王宗的人却对银子姐相当的尊重啊。）
　　鬼厉如此想道。
　　（还在正道时，银子小姐为了让他逃走不惜假装被其重伤，如今他又得以加入鬼王宗并且还成为了副宗主，甚至还喊银子小姐做‘银子姐’。看来银子小姐很看好他啊！）
　　秦无炎腹诽道。
　　两人还在互相瞪着，银时却好像没关注他们，倒是看到了周一仙和小环。
　　“欸，好久不见了啊，老骗子！”
　　周一仙本来被这拔剑张弛的氛围给吓住了的，这下子马上就被银时给拉回来了，怒道：“叫谁老骗子呢？老子是仙人指路的周一仙！”
　　银时也不管他，看向了一旁出落得更加水灵灵的少女小环笑了笑：“真长大成美女了啊！看来我的眼光确实不错！”
　　虽然与银时很久不见，但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却完全没变，当下，小环高兴的闯入了银时的怀里唤道：“银子姐姐！”
　　银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不自在，却也还是笑了笑。
　　“哟，这么想念银桑啊！就算你卖乖我也没糖给你吃啊！”
　　小环“咯咯”的笑着，突然伸出双手在银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抓住了他的宏伟胸器。
　　刹那间，别说被抓的银时了，连鬼厉和秦无炎都立马石化了。
　　小环边抓边好奇的嘟囔道：“到底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啊？我记得银子姐姐你也很喜欢吃甜的，莫非吃多了甜食都会长的这么大吗？”
　　银时正想不要脸的来一句“抓多了就可以变大，要不要银桑也帮你抓一下。”，结果冷不防的就被一道亮丽的，悦耳的，隐隐中还有股酥媚入骨的嗓音飘了过来。
　　“大又怎么了？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匀称！”
　　众人转眼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身着鹅黄衣裳，瓜子脸，眉目如画，双目含媚，第一眼清丽无方，第二眼便风情万种，倾倒世人。
　　只听她对着银时嗤笑道：“本来脸长得还可以，却有着这过于风俗的身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本就是风尘女子，当真上不了高台……”
　　“欸，你哪位啊？”
　　银时的一句话让这本来自信满满的美女瞬间崩掉了。
　　“我是哪位？你……你……你好啊你！居然……居然不记得我了？？”
　　美女泫然欲泣，瞪着银时就像在看着负心汉那样，满满的不甘。
　　如果银时此时是有蛋蛋的状态的话他一定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喝醉了酒然后做出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但如今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个。
　　就在银时还在冥思苦想之际，还在抓着他的小环突然改变方向拉住她的手，笑道：“姐姐，怎么是你？”
　　出乎意料的，该女子对小环极是熟悉，伸出手捏了一把小环白生生的脸，笑道：“三年不见，妹妹你越来越是漂亮了，连我一看都忍不住动心了呀！”
　　小环脸上一红，嗔骂一句：“不正经！你怎么来了这里？难道你也是要进死泽？”
　　女子微微一笑。这时，秦无炎走向前了，对着该女子温和一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妙公子也来了。看来这趟死泽之行还真是热闹非常啊！”
　　该美丽的女子正是合欢派的金瓶儿。
　　银时也总算想起来了，拍了拍手掌恍然道：“啊，你是三妙婆婆的弟子啊！”
　　金瓶儿见他这才想起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后便转向了秦无炎和鬼厉，轻轻一笑。
　　“血公子，毒公子，今日有幸相见，还当两位多照顾照顾小女子了。”
　　鬼厉没有吭声，倒是秦无炎微笑道：“好说好说。”
　　三人的眼神对接处，看似一片和平，却已经是暗自较劲。
　　银时也没太多理会了，直接朝着屋内喊道：“喂，定春，东西都收拾好没啊？都快天黑啦！”
　　“啧，吵死啦！不要叫我定春啊！！”骂骂咧咧的野狗道人走了出来，结果就看到了除却一脸淡然的银时外就是气氛非常糟糕的魔教最富盛名的三个年轻弟子的眼神交锋。见到他的出现，三人皆一同把视线投了过去，吓得他差点跌倒在地。
　　“啪！”
　　银时突然拍了一下手，那清脆的声音尤为响亮，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银时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对着他们烦躁的开口道：“天气都已经够潮湿了！你们别又这样子粘粘糊糊的啊，还让不让人活啊？吵架也好，打架也好，等这件事情完成后随你们怎么弄了！！不过在这之前就别在我这里玩这些心理战！！！听清楚没有啊混蛋们！”
　　三人中，鬼厉本来就听银时的，秦无炎则非常的尊敬银时，至于金瓶儿，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视他为劲敌，但也不是那种任性妄为之人，因此，三人都点头了。

　　一群人朝着死泽出发了。
　　在快离开时，鬼厉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小环身上，小环明亮的眼却丝毫没有畏惧神色，迎视着他。
　　鬼厉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周一仙，最后目光回到了小环身上，忽然嘴边浮起淡淡一丝笑容，低声道：“你长大了。”
　　那久违的笑容，突然出现，仿佛一缕春风融化了些许冰雪，不过，却只是一拂即过，待小环回过神来的时候，鬼厉已经抱起猴子小灰，向西而去。
　　便是那身影，仿佛也有几分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