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与桂子的仙侠传奇》金色阳光

164、第一百六十三训

　　看到琴姬上完了香后，云天河他们便打算离开了。
　　而那女子却始终没有再面对他们，只是背对着他们，完全看不到她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韩菱纱对她的这份态度有些不满，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气呼呼的拉着柳梦璃和云天河一起跟着琴姬离开了。
　　银时和桂也紧随其后准备离开，然而到最后却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或许，感情这东西，身为外人的我们没资格插嘴吧。只是啊……”银时转过脸，苦笑着说道，“当着自己老公的面说谎，甚至还把你老公拖下水，不太好吧？”
　　刹那间，他们分明注意到该女子的背影颤抖了一下。
　　桂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笑了。
　　“不过，这个男人想必非常幸福吧。一个人最向往的感情，无非就是有自己深爱之人以及深爱着自己之人。而幸运的他两者都得到了。只是，对于那位分明知道自己深爱之人有着别的深爱之人的人来说，却称不上幸福了……”
　　“我很幸福。”女子突然开口，就像是急切的证明着自己一般，大声说着，并且转过了头。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愤怒，有的却是深深的，深深的眷念。
　　突然，她笑了。银时和桂可以看出，那是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有半点虚假。
　　“我从小就一心一意喜欢着他，一直深爱着他，只想做他的妻子……即使到了后来，他娶了那个女人也好，这份心情依然没有半分改变……所以，当我听到自己有机会可以成为他的妻子，我真的高兴得不得了……虽然，最后只有短短的时日，我也心满意足……哪怕他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缓慢的说着，看向了灵位。
　　“不过，果然，人啊，是不会这么容易得到满足的啊……”
　　那声音，平静，婉约，然而银时和桂却分明听到了阵阵抽泣。
　　银时静静的看着她，缓缓道：“所以，你才在这里，穿着光鲜亮丽的等着你丈夫最爱的那个人的出现，对吧？因为你知道，她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那女子笑容依旧，却不再吭声了。
　　“如今见到了，有什么感想？”
　　“……果然还是不明白呢……”那女子看轻抚着灵位，低喃道，“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呢？没有我美，也没有我对他那样好……可是，他为什么爱她，不爱我？真的……不明白呢……”
　　她明明是在笑着，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银时和桂不再说话了，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分明还听到她依然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呢……不明白啊……”

　　出了塔外。其余四人已经在等着了。
　　见银时和桂的姗姗来迟，云天河道：“银子，桂子，你们好慢啊！”
　　“啊，抱歉抱歉！”银时和桂就像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表情再次恢复常态。
　　然而，韩菱纱和柳梦璃却迟迟不能从当中抽离出来，神态依然悲伤。
　　琴姬也一样，紧紧的抱着琴，却是一声不吭。
　　韩菱纱见琴姬黯然神色，强笑着安慰道：“琴姬姐姐，你别难过了。你什么时候想来看看你相公，只管来便是！不用管她的！”
　　琴姬摇了摇头，叹道：“谢谢你，韩姑娘。你不用多说了，她、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如果当初没有意气用事，再和相公想想别的法子，或许、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同了……”
　　柳梦璃也安慰道：“我看那女子满面怨怼，她说的话，也未必全是真的……”
　　琴姬惨笑一下，道：“生人已逝，真的还是假的，已经无所谓了……若她令相公开开心心地过完那段日子，我反倒只有说不尽的感激和惭愧……
　　一旁沉吟不语的云天河突然开口说道：“嗯，你这么说，和我爹说过的好像，他说真心为一个人好，就是要让她天天高兴，就算那个人不喜欢自己，甚至根本不认识自己也没关系。”
　　闻言，银时和桂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琴姬叹道：“这话一点都没错……世人只盼做神仙的好，却不知心有牵挂，无论圆满不圆满，也胜过孑然一身……”
　　银时想起了攘夷战争过后，自己独自一人随处漂泊的那一段日子。
　　韩菱纱难过地问道：“琴姬姐姐，以后……你要去哪里呢？”
　　琴姬两眼微闭，轻声道：“与琴相伴，四海为家，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了。”语音一顿，茫然道：“其实……记不清有多少次，我真想放下尘世一切，这样随相公去了……可是，我对不起相公，我没有脸去见他……我还告诉自己，至少……要放下武功，尽心搜集历代的乐曲残谱，替相公了却生前心愿，或许……或许这样，他才愿意在梦中与我见上一面……”
　　韩菱纱颤声道：“琴姬姐姐，你太痛苦了，别这样……”
　　琴姬摇了摇头，悔恨道：“不，你们不用担心，该怎么做，我心里很清楚……我不在相公身边的时候，他一定也很痛苦、很伤心……如今，我不过是尝到昔日的苦果，又凭什么一死以求解脱呢……”
　　闻言，银时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许久，他缓缓说道：“有时候，或许你没办法去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但是啊，你却可以选择怎么走这条路。不是吗？”
　　琴姬微微一愣，继而深深的对着银时鞠了一躬。
　　“这回，多亏了你们热心相助。我知道是我自私，不惜把你们给拖下水，但即使如此，我也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帮助。如今心愿已了，我无以为报，只能为各位歌唱一曲，以表心意——”
　　说完，她将七弦琴轻轻地放于地上，徐徐端坐下来。
　　银时等人也席地而坐，侧耳倾听着。
　　纤指轻轻的抚过琴弦，琴上便传来一阵轻微颤动的音节，如人低语，如梦似幻，包裹在每个人的耳边，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悲戚着、倾述着、哀叹着、祈祷着……由短而长，连成一片，乐声渐转悠扬，在湖面翩翩起舞，却是带着令人难以割舍的情怀，或悲伤，或珍惜，或悔恨，或执着，由始至终贯穿连理，敲击着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片钟声。
　　这时，琴姬轻启朱唇，悠悠的把她的回忆、情感、希求还有生命通通凝聚在了一首歌中。凄美的歌词与悲幻的琴音相互交织，把这份悲伤之情推向了极致。
　　银时听着这乐曲歌调，忽然非常想喝酒。
　　“是不是有些改观了呢，银时？”
　　桂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银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啥？”
　　桂淡淡的笑着，看向面前抚琴的女子，幽幽道：“或许是做错了事。但无可否认，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不比那个女人的少。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银时合上了眼帘，静心倾听这这份感情。
　　柳梦璃和韩菱纱竟都忍不住蕴出了泪水。
　　“……细雨飘，轻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柳梦璃低喃着琴姬所唱的歌词，脸上充满了深深的哀愁。
　　韩菱纱哽噎道：“琴姬姐姐……她是用自己的全部心和命在唱这首歌啊……太悲伤了……为什么上天要让两个人有缘，却又无份……”
　　柳梦璃沉默片刻，缓缓道：“……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份，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
　　“……这样，好残忍……要我选的话，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认识那个人，也好过相识以后却要生离死别……”韩菱纱哀叹道。
　　云天河听了，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菱纱，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就算我们明天就会分开，我也不后悔认识你们大家。爹说过，活着的时候要尽欢，死的时候才没有遗憾，要是因为害怕以后的事，一直避开当下的事，那活着也不会开心的，又有什么意思。”
　　桂微笑道：“说得很对。人生就是如此，有遗憾，才有收获；有悲伤，才有快乐！直到你离去的那一天，你才会真正的意识到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那都是你不可或缺的重要的回忆啊！”
　　“就是这样！”云天河笑着，点头道：“我爹总说，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以前我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我想，大概也是让我们把握自己、把握眼前快乐的事吧。反正，只要每天都过得开心，以后想起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银时也笑了：“你这小子虽然脑子不好使，不过，有时候到也会说出些不错的话啊！”
　　云天河傻傻的笑了。
　　看着他们，韩菱纱低低道：“是吗？生尽欢、死无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向远处无边的湖面，口中仍是喃喃念道：“……生尽欢、死无憾……”

　　此时的千佛塔内，那女子依然跪在她丈夫的灵位前，低低述说着自己的情感。
　　相公，你听，这儿的风好大，吹得人好冷。你在那边，有没有这么大的风，你会冷吗？
　　相公，你是不是很寂寞？我来陪你好不好？
　　相公，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不像其他人会把你抛下……
　　一阵狂风吹来，塔顶的窗子被大风吹开，佛前的烛火摇了一摇，随即熄灭，整座千佛塔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一晚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这些许只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段小插曲，但是，却是给云天河、韩菱纱还有柳梦璃他们三人留下了什么，令他们有所成长也说不定。
　　而对经历过太多的银时和桂来说，这般事情他们俨然更能看开。
　　虽然如此，但早上起来听闻了那位千佛塔中的女子自尽的消息后，银时还是露出了像是吃了黄莲一般的表情。
　　长长的送殡队伍向着城门出发。
　　两旁的道路上聚集了大量的看客，对此喋喋不休起来。
　　“听说他们家的媳妇昨夜在千佛塔里自尽了！仵作看过，说是吞毒死的！”
　　“我也听说了这事，最奇怪的是，守塔的僧人都说昨天夜里有人闯进去，偏偏又讲不出贼人相貌，听说方丈已经决定关闭禅寺三个月……”
　　“哼，光关三个月门有个屁用，秦家那是好惹的？我看，这次的事非告到官府上去不可，整不好那帮和尚都得跟着倒霉……”
　　“唉，可叹世上痴情女，丈夫死后竟如此贞烈……”
　　银时就在人群之中，耳边听着这群路人们的讨论，脸上却是半分表情也没有，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棺木，一步步的抬出城门。
　　“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桂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走到了银时的身旁，看向了这队伍。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不难猜测……”银时长叹一声，淡淡的说道，“她本来就比任何一个人都深爱着那个男人。自然是愿意生死相随的。只是……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而已。”
　　“……生前没能争取到的情谊，哪怕死后也心甘情愿的陪伴左右……吗？”桂不由得心生感慨，“这样一份至深的感情倘若是放在能得到回报的人身上，或许是一件幸福的事吧。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如今，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情究竟算不算得上是错付呢？连我都有点搞不清楚了。”
　　“只要当事人觉得那是值得的话，也就容不了我们置喙的余地了，不是吗？”银时露出一丝苦笑道。
　　对此，桂自然无法反驳。他看着殡仪队离去的方向，缓缓说道：
　　“希望她在下辈子能真正的找到一位可以回应她感情的男子吧。”
　　银时没有吭声。只是和桂静静的目送着队伍的离去。
　　“……回去吧！我肚子快饿死了！”恢复到平日死鱼眼的银时懒洋洋的说道。
　　桂看着这样的银时，笑了笑。
　　“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琴姬唱的歌曲，各位没听过的童鞋可以搜索萧人凤所唱的歌曲《仙剑问情》。真的非常动听。一边听一边看此章的后半段说不定会更有感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