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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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陌走出小巷，呆呆地望着雪花一点一点从天上剥落下来。眼睛被冽风吹得生疼。他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在人群的聚集处停了下来。不出意料地，那儿贴了一张黄榜。征兵了。
真的要去吗？离开这儿，离开她，离开这一切？
尚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道：“没想到姑苏城里有这么多破庙，可以让你一次换一个地方。”
“嗯哼。”亦心旁若无人地轻笑。
“简单说吧，什么新任务。”
“两件事。你挑一件。”
“嗯哼。”尚儿交叉了双臂，学着亦心的语调哼了一声。
“第一，今晚白禅定一启程去京城，他走了以后，我希望白禅府着火。”
“那我去做这个任务。”
“唔，那可不一定。”
“你不是说让我挑吗？”
“是啊。但是第二件，你舍得吗？”
尚儿想，什么东西不舍得。
“第二，叫乔陌去当兵。”
“为……好吧。我还是选第一件。那第二件你该不会想自己出马去说服他吧。”
“你想知道原因？我想让乔陌在狮子林消失一段时间。至于你说我要亲自去说服他么，非也，我想让你挑第二件。”
尚儿“嗤”了一声道：“你跟我商量之前就应该知道那不可能。”
“谁说的。横竖两件事吧，一件你做，一件明丫头做。我对你很不一般哦，我让你挑，我可从没对明丫头这么好过。”
“你说什么？你让明儿……”尚儿有窒息的感觉。乔陌要是真当兵，保不齐有没有意外，那时就不是消失“一段时间”那么简单的了。这么沉重的担子……
“怎么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喂，”亦心一挑眉，“你到底决定选哪一件没有？”
“第二件。”
“好极。”亦心鼓掌道，随即步出破庙，不给尚儿任何反悔的余地。
尚儿踹了一脚地面上星落的茅草，恨恨道：“狡猾的女人。”
夜了。
明儿悄拉尚儿道：“亦心姐找我，公主那儿你先应付着。”
“嗯。”
尚儿想，穆亦心叫明儿去无非是交待任务。今晚可真够热闹了。
平心而论，无论公主或是乔公子，都从未欠过她们什么，她不希望看到这样两个人之间又横生事端。该死，不能这么想。目的才是最重要的，牺牲的都不能放在心上。现在关键是怎么保护明儿？白禅府没了白禅定一，白禅知向又不能动手，以明儿之力应付一场火应该还没什么大碍。可她又不放心穆亦心那个女人，万一她又叫明儿也去说服乔陌，烧白禅府只是个幌子怎么办？乔陌一事，悬之又悬，成败都不在她们的掌控之中，如此听天由命的事，尚儿又怎肯让明儿去做？她绝不愿陷明儿于不义的境地。
不如先跟明儿提起白禅府的事，若亦心不讲，明儿自会起疑的。
“我去见过她……她说要你去做一件有关白禅府的事。”
“哦。”明儿正要走，忽地转身回来，“那，你呢？”尚儿，为什么我突然有种错觉，你在为我牺牲什么？
尚儿微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怎么问我，你去见了她不就知道了？”这个慌，让亦心替我圆。
尚儿伺候公主早早休息了。
雪音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微微嗅到一些腊梅的郁香。
桌上淡绿色的瓶泛着点点月光，瓶里放着一枝雪音下午折的腊梅。
雪音笑着问自己怎么会忽然对腊梅有好感了呢？她一直都觉得腊梅太孤单。在她心中，是花，就该恣情地开，而不是故作矜持。她也讨厌矫揉造作的人。
下午陌哥哥到底怎么了？连我也察觉到了特殊的气氛。陌哥哥，你从来都不是那么优柔的人啊？你总说你遇到什么事，都不会犹豫不决。是什么让你不安？我吗？可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来了吗？
雪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心里酸酸的，乔陌的影子在她的眼前不断闪动，他的笑，他的看似无奈的忧伤，他的那些语无伦次的话……
“陌哥哥，不要离开我。”
她轻声低语着，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陌哥哥，我们相识也已经两个年头了。我们决没有过形影不离的日子，我也从没想过分别。不过，就算你一段时间不在我身边……我们也有未来啊，是吗？
我在想什么啊……雪音敲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睡觉。
到了时候，尚儿准备去找乔陌。走在半路上，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更好地保护明儿的方法。何不趁早说服乔公子，再去白禅府看看明儿的进展，必要时帮一帮她？
心里想着，更安心了。亦心有政策，她又对策嘛。
正走到乔陌家巷口，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偎在墙角。走近，那不是穆亦心是谁？
亦心看到尚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现在明儿已经行动去了。”
没等尚儿反应过来，亦心已经走过来，拍拍尚儿的肩，笑道：“好好加油哟！预祝你成功！”然后立马消失了。
尚儿朝她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用手抹抹被她拍过的地方，道：“疯女人。”
“呀……”尚儿这才明白亦心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明儿现在已经去行动了，意思就是叫她死了那条说服了乔陌再去帮明儿的心？这个女人……
尚儿的心一下沉了下来。可就算是这样，接了的事也得做好啊？
不过话说回来，尚儿也是担心过度。亦心这样用心培养的明儿，小小一把火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
尚儿定了定心，绕进小巷。时间也不早了。眼前乔陌的屋子门窗都关着，一星灯火从窗间透露出来。尚儿敲敲门。
“谁啊？”低低的声音。
“乔公子，是我，尚儿。”
屋内传来几声轻咳。门打开了。
乔陌披着一件深绿色的棉袄，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他似乎对尚儿的来访感到有些诧异——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他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乔公子，不用麻烦了。奴婢不喝茶。”
乔陌笑笑，并不停下手里倒水的动作：“外面冷，喝点水暖暖身子。咳。雪儿……”继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算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公子’。你来也不必拘着什么，‘奴婢’也就别称了，没的弄得客套了。”一直都由着她们叫，从来没注意这样也不好。
尚儿道：“习惯了么。”心里想，奇怪，这都惯了的事，怎么忽然提起来了？一边接茶，谢过。一杯热水握在手心，杯中了然见底。厚厚的杯沿，稍温的触感传到指尖，恍惚间就忘了来这儿的目的。捧起茶，若无其事地放到嘴边。
“小心！”
才听到乔陌的话，舌尖已经麻烫一下，慌忙间又把滚烫的水洒在袖上，她“嘶”地吸了口气。
乔陌看她没事，摇摇头笑道：“怎么连你也染上了喝水不看冷热的毛病。”他又愣了愣。怎么了，今天总是动不动就想到雪儿……虽然那人的说服力很大，可自己真的决定要离开了吗？真的放得下吗？
尚儿被烫，一个激灵，感觉出了窍的魂儿又回了来。乔陌说什么她压根没听见。她猛地想起自己来是为了……
“乔公子。”她深吸了口气，道，“你最近去过街上吗？”
乔陌听她这么说，表情不是她预想的疑惑，甚至不是惊奇。而是万分的错愕。
“我……”
“怎么？谁问过你？”尚儿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有点蹊跷。头脑里快速地闪过思考：自己才打开话头，乔陌难道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再有，今天乔公子是见过公主的，怎么还一见面就问“雪儿”怎样？又为什么忽然拘起这些平常从不理会的称呼？莫非……莫非亦心已经派人来说过？她到底想干什么？
乔陌低头不语了一阵。带着深而波动的眼光，答道：“是。”
尚儿一下感到尴尬。她安慰自己说，或许，别人只是问他上街没有，不是像她一样想问看见黄榜没有？这只是巧合……一定是……不能自己就心虚起来……
出乎尚儿意料的，他接着说：“你是要问征兵的事吗？”
这样换尚儿惊愕了。
“是吗……雪儿也……”乔陌喃喃道。罢了。既她也这么想，那自己也应该离开了。儿女情长，不英雄气短是一码事，可自己和雪儿的将来……乔陌心里苦笑了一下，他若真是公子，也不用在舍与不舍得边缘徘徊了。
“不是的！……”这不是公主的意思……不对啊，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来说服他的啊！不是应该不择手段吗？！既然他自己都这么想，何不顺水推舟？
“不，我明白了。她哥哥说得对。雪儿需要一个各方面都适合她的人。我不能不为她、不为将来考虑。”
“什么？”尚儿真的惊呆了，“四爷？”这可不在穆亦心的控制范围以内啊！
乔陌点头道：“嗯。今天晌午过后来了个我并不认识但看着有些眼熟的人，和我谈了很久。”细想，就是那天在狮子林门口碰到的那个穿着不俗的人了，“就是他也一开始就问我，上过街没有。所以……我刚才的诧异你怕是也看到了。”
尚儿轻“嗤”了一身，他也太懒怠在乔陌身上用心思了，他这样做事缜密的人，竟然说出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各方面适合？他以为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不过……四爷竟然也想说服乔公子去当兵……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乔陌这个人！那……他还知道多少？她和明儿的身份呢？尚儿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你打算……”尚儿问。
沉默。
“去啊。”乔陌的眼斜望身旁，“你来不就是雪儿的决定吗？她总没有错的，尤其，”乔陌淡淡地笑了，“是对我。”雪儿，我该有这样的自信吧？我既已决定去了，就一定会带一个崭新的、完全适合你的自己回来。绝不让你失望。
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什么负担。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爱是一份责任，沉重的责任。若我们还无力背负，就没有资格拿起。
尚儿静默了。她什么也没有解释。
她在这间屋里，如坐针毡。
她很快起身告辞了。
没料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这么快就解决了。走出巷口，冷而带着湿气的风刺激着尚儿的神经。她定了定神，朝白禅府走去。
白禅知向略略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物什，把灯移到床边的木架上，褪去外袄准备休息。吹了灯，感觉窗外比屋内亮得多了。闭了眼，隐约闻到点麦草的暗香，知向一下警觉起来，睁开了眼。迷香？正疑惑，只听屋外噪声大起，直喊失火。他这才反应过来，烧着的稻草就在他窗外不远摆着！
他开门冲了出去，只见火就着风势直窜而上，已蔓延开了一片。
家丁们急于去后井里打水，管家已经奔走在院里指挥。无奈火源点在风口又离水源远，怎么也扑不灭。
管家站在屋后，一片忙乱中猛地看见门口附近墙边闪过一个人影。
“站住！”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来白禅府放火！
那人影越过墙，出了院子。知向忽然感到微雨滴到了脸上，一转眼雨就淅淅沥沥而下。火势明显减小了很多。他看见管家发现了纵火者，回身望了望火，顾不了那么多，跟着冲了过去。黑暗里管家盯上了两个奔跑的人。前一个拉着后一个，后一个似乎扭了脚跑不太起来。
明儿朝前飞跃着，转头看右后方跟着的管家，却又发现右边不远处一个白色身影。那不是尚儿是谁！明儿看尚儿跑得那么慢，心里暗叫不好，她该不会受伤了吧？忽地看见尚儿身后还拉着个人。明儿诧异，谁啊？！
明儿发现后面的人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而尚儿那一身白衣服在暗夜里却格外的醒目。一瞬，一个人稳而快地从后面跃上，眼看就要到尚儿的前面。明儿忙想赶过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剑一出鞘，气势压人。
尚儿这才感觉到自己几近被包围，而赶到她身侧的那个男人是……白禅定一？！亦心不是说他走了吗？！
白禅定一手握利剑，直逼白衣女子的脖颈，想将她缚住，却竟然被她闪身躲过。对方两人都手无寸铁，白禅定一不禁疑惑，他们就这么来放火？所为何故？
再说知向已经赶了过来，前面那人的白衣服让他紧紧地皱了下眉。她怎么这么不安分，又找上门来了？他闪到一旁，看见他阿玛刺向尚儿，更让他心惊的是尚儿拉着跟在后面的，是荷！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