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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命不过情(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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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四肢特发达的人,头脑都比较简单,但秦末认为自己是个例外,躺在二楼客房的床上滚了两圈,等见到古四思的兴奋劲儿稍缓一缓就恋恋不舍地坐起来。绝对不能继续待在川一堂,他现在就是鬼见愁眼里的活靶子,来这儿就等于把那么个不是人的傻逼死变态引来,想想古四思,想想软绵绵叫了他好几声“爸”的小奶娃,他现在应该趁早滚蛋。
滚蛋是肯定要滚蛋的,但舍不得也是真舍不得。秦末在屋里又走了两圈,点了根烟靠在窗户边,饭就不吃了,能多看他两眼就尽情地多看两眼。离开了卢家的这两年古四思应该是过得不错,依旧是瘦但脸色红润,下巴也不至于能把人戳死,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孩子。
“能走能说至少也一岁多了,应该是他逃走之前有的”,秦末低头看着楼下古四思与古歌玩,摘了墨镜,眉眼弯着,大咧咧地边笑边自言自语:“这孩子真会遗传,长得比卢零枭好,逢人就笑不像他绷着个死人脸,就是长大了别学着卢家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祸害人就好。”
说完才觉得这个比喻有问题,连着把古四思给骂了。秦末兴庆着没叫那人听见,一口气把夹在食指与中指的烟抽到滤嘴,烟雾在肺里走过一圈从嘴里吐出去。
“要是能拿回那东西,要是能料理掉鬼见愁还有命留着”,秦末啧啧嘴,戴上墨镜从客房走出去,脑子里始终转着一个想法,“要是那样,就不急着跟卢常卫汇报这事儿,反正他念念叨叨地是消失两年的卢零枭,一个野生孙子也未必稀罕,孩子老婆正好全留给我。”
古四思看见秦末从楼上下来,抱起古歌坐到收银台后面:“房间满意吗?一天150,押一付一,过了中午12点算两天。”
秦末一见到古四思就患有重度失语症,拎着包憋了半天就蹦出来一句话:“我没钱……”
妈的,逗老子呢?古四思上下看了一遍秦末“啪”地合上本子,冷着脸伸出手:“小本经营概不赊欠!钥匙还来!”
瞧瞧这气势,这幅抠门小气的吝啬样子,和葛阿姨那败家娘们一比简直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秦末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古四思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收了钥匙,古四思看着秦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川一堂,熟悉的背影让他平静许久的心起了涟漪,尾守宫竟然和这个神经病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之处。
薄钺跟川一堂的小老板摆了擂台要比厨艺,这事儿三天时间传遍了整个茴香镇,小镇里跟架着猛火烧开的水一样沸腾,平静过了许久日子的居民都被钢针猛地刺了一下。
比赛的日子在常汀提心吊胆中到来,当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来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左一层右一层。
常汀从窗户探出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吵得他脑袋都大了,小明扒着木栏杆满脸兴奋:“好家伙,我们开张这么久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到我们店上来。”
古四思这时候抱着一麻袋的干货从楼上下来,看见常汀跟憋尿一样夹着腿直晃悠,忍不住又埋汰他:“你干嘛呢这是?至于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嫁人呢。”
常汀对着古四思比了个中指:“你就嘚瑟吧,我先跟你讲清楚,是赢是输我可拿不准,不过你放心,我要是输了,一脚油门下去绝对不带你一块跑。”
古四思摇摇头,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转身招呼小明:“走,跟哥下楼把这些霉瓜子霉花生价格翻两番卖给外头那些吃饱撑的没事看热闹的。”
说是摆擂台,其实做菜还是在室内做,当薄钺“屈尊”从他那辆擦得光亮的汽车上下来时全场热烈欢呼,其中不乏痴情少女发表“我想做你第四十房宠儿”之类的脑残言论。紧接着出来的是薄澈,白衬衣套白裤子,外面穿了一件黑色马甲,跟同样一尘不染的薄钺倒是像穿情侣装一样和谐,薄澈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白西装的人,青皮脸大痦子,和玉雕的哥俩一比更是丑出了新境界。
古四思斜着眼在常汀和薄澈之间一打量,凉飕飕地冒出一句:“要想俏一身孝,常汀,气势上就输了。”
古四思这人你越辩解他越损,常汀翻了个白眼索性不搭理他。
见人家没反应,古四思半眯着眼看了看天:“你想好副菜做什么了么?”小明似乎等这句等很久了,还没等常汀说话忙插嘴道,“到底什么是副菜啊?”
古四思:“副菜就是辅助的菜肴咯,不过炎睚城很少有吃副菜的习惯,一般只是些凉菜,小菜和汤点之类。相比来说天阙更重视这一块,他们的副菜种类也更繁多一些。”小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么说第一局是常汀的弱项啊?”
常汀脸上是大写的绝望:“古四思,你这个坑货。”
古四思难得没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士气:这个你尽力……小明,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吗?
常汀冷哼一声:我听过,但问题是甜点我也不擅长好吗?
薄澈带了人跟在瘦高厨子走进后厨,看着灶台上忍不住皱眉,他身后跟的帮厨连忙上前把灶台清理干净,然后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他们自己带来的厨具和餐具。
看了看那些精美华丽的厨具,再看看自己家不是土碗就是钢盆的,常汀羞愧地低下了头,瞪着古四思,“这怎么比?这明明就是鸡蛋碰石头!你还让外头那些人当评审?拜托,就算你不说菜是谁做的人光看餐具也猜得出来啊!我不想比了,咱们还是跑路吧。”
“你急什么?我有办法。”古四思按住常汀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看着薄澈说:“薄先生这样可不行啊,你不明摆着暗示评委么?这可是算作弊的,没有成绩哦。”
薄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帮厨说:“再拿一箱餐具过来,给他们。”
帮厨麻利地去取餐具,古四思满意地对薄澈点了点头:“薄先生果然是个讲理的人。”然后背过脸在常汀屁股上掐了一把,阴森森地说:“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你要是再跟我提收拾细软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薄澈似乎是对做菜没什么兴趣,带着人出了厨房在后院转悠。和冷性子的薄澈相反,赶上周六不上学的小明哪有热闹往哪钻,玖老站在厨房中间做裁判太清了清嗓子,拿了个小蜜蜂扩音喇叭凑到嘴边:“第一轮,副菜,两个小时内,双方各拿出三道副菜,最后得票多者为胜,开始吧。”
左边的天阙厨子听着比赛开始,有条不紊地给两个帮厨安排工作,把之后要用的材料从保鲜箱里拿出来开始整理。
常汀抱着一篮子菜进来就看到小明卷着袖子跟帮厨那过于大的帽子做斗争,叹了口气,常汀拿了个小凳放在小明旁边:“别玩了,帮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出来。木耳掐掉最底下那块黑色,剥一碗蒜,鱼腥草摘掉老叶洗干净。待会看到古四思让他把青红小米椒给我剁出来我要用。”
小明应了声端着菜篮子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地干活,常汀撸起袖子,拿了把砍刀将案板上焯过水的排骨剁成小块,端出一口蒸汽锅,加了骨汤和排骨一起上锅炖着。另一边起灶烧水,将两块整鸡腿同姜片放入其中,大火烧开后关火闷煮,乘着这功夫常汀打了凉白开放在一边,后来又嫌水不够凉,抓了两块保鲜盒里的冰块扔在里头。
比起常汀这边火烧眉毛都不知道挣扎的薄澈那边显然更有专业水平一些,一个帮厨把三文鱼切成块加黑胡椒,海盐,蜂蜜,柠檬汁调味再用保鲜膜裹好放在盘子里入味,另一个把南瓜去籽削皮后切成片,再将洋葱沿着纤维垂直方向切片,调味品全都准备好后,薄澈拿黄油抹了锅底,加入洋葱炒软,再加南瓜一起翻炒,直炒的南瓜变得焦黄裹满黄油,然后慢慢地加水,盖上锅盖小火温煮着。帮厨又起手把切成蝴蝶片的鸡胸肉捶打好,撒了胡椒和盐入味,薄澈让他继续把鸡蛋打散,和面粉,面包糠分放三个盘子备用。
常汀这边拿了蒜和葱姜剁成细末,加了些古四思剁的小米椒,鱼腥草切成段,把木耳倒进沸水里烫断生捞出后在冰水里冷却,最后同姜蒜葱末一起调拌,加香醋和生抽调味。常汀这边第一道菜就算完成了,小明在一边看的直咽口水,常汀吩咐他把木耳均匀地装进巴掌大的骨瓷碟子里,在每个碟子上加薄荷叶装饰。
常汀又捞出彻底冷却后的鸡腿肉切成块,然后把大半碗的小米椒铺在案板上撒盐腌制,以求调出更多辣味,锅里加油翻炒一汤勺新鲜青花椒,稍出香味就起锅乘在一边备用。
天阙厨师在片开的鸡肉上面放上两片起司,再在起司中间加一片火腿,然后将鸡肉边缘捏紧,依次裹上面粉、蛋液、面包糠,在平底锅里到了橄榄油,加热到七成后倒入无盐奶油,待其融化后放入处理好的鸡肉,用半煎半炸的方式将鸡肉煎炸至两面金黄,用吸油纸吸取过多的油脂后切成三块装盘,然后配上西芹和生菜做的沙拉,点缀上切开的圣女果,完成第一道菜。帮厨把煎好的鸡排放进保温箱里保持热度,厨师再起锅加油烧热,转成小火后加入腌制好的三文鱼块,两面煎到发白后起锅,帮厨连忙拿出镶了金色藤花纹路的碟子装好,加上一只装着柠檬的小杯子装饰。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一,常汀不慌不忙地过油的青花椒、小米椒、盐、胡椒粉、生抽、花椒油加凉白开混合均匀,让小明把鸡块放进一只只镂边珐琅小碗里,再给每只碗里浇上半勺调味汤料,有红有绿地摆好放在一边。
两边都把汤品放到了最后,薄澈把煮到烂软的南瓜盛出和碗一起放进冰水里冷却,等南瓜变得温热时倒进搅拌机,一边搅拌一边加入牛奶,直至汤汁变得丝滑浓郁,最后再将整体倒入锅中加热。
相比而言常汀那边就要洒脱得多,常汀揭开蒸汽锅的盖子,一股浓香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在常汀被水蒸气糊得睁不开眼时就听到小明呜哇哇地鬼叫起来:“完了啊!玉米和胡萝卜都没下!”
常汀:……日他舅姥爷的。
虽说闹了这么个乌龙,但常汀还是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拿出另一只蒸汽锅,把玉米用玉米壳包住,再拿牛皮纸包在外面,在蒸汽锅里加了半碗水,用蒸架将玉米和水隔开,把蒸汽锅放上燃气灶,火力开到最大,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取出的玉米不仅熟了,还软糯可口泛着一股清香。常汀看了一眼时间,离上菜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代表薄澈的那边最后一道鲜奶南瓜浓汤已经装盘完毕了,一米久的天阙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常汀皱着眉将玉米倒进排骨汤里,盖上盖子用猛火烧开,小火慢炖三分钟。最后起锅。
最后好歹是赶上了,充当服务员的是娃娃屋那些个小姐少爷们,娇滴滴人儿娇滴滴地报着菜名,先上的是常汀的爽口木耳和薄澈的香煎三文鱼,木耳爽脆,汤汁酸辣又有些回甜,吃在嘴里刺激着唾液的分泌,随之而来的是仿佛无尽的食欲;三文鱼浇上柠檬汁后鲜嫩可口,外层焦香又很入味,里层却还柔软中夹着生,鱼肉细腻却不发渣。
第二道菜是常汀的藤椒鸡和薄澈的鸡排沙拉,最后上的是天阙厨师的南瓜浓汤和常汀的玉米排骨汤。
十个评审品尝菜品的时候古四思拉住常汀,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薄钺居然没有贿赂评审?好奇怪。”
常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还用贿赂么?薄澈做的全是天阙菜,我做的全是炎睚菜,这不秃子脑袋上的跳蚤么?”
“虱子,秃子脑袋上的虱子。”古四思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并非是个爱计较的人,实在是他这张嘴不太受脑子控制。
正在古四思和常汀争论不休时玖老太那边宣布了成绩,常汀以一票的优势赢了第一局,古四思看着他一脸茫然的傻样耸了耸肩:“我说什么来着,输不了的。”
常汀一愣:窝草,这啥子情况……
古四思指指立在川一堂门口的秦末说:“昨天那神经病刚才过来跟我说,他跟裁判们都说过了,谁要是不投你,他就揍谁。”
常汀:“这是我们作弊了?暴力威胁裁判?”
“没有”,古四思抱着嗦手指的古歌一笑:“我们又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能算我们犯规。再说了,是不是暴力威胁还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