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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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皎连着脑袋裹着一件超大号的斗篷坐在池边，小短腿连水面都够不着。她坐得看起来端正又老实，不远处是一滩又一滩浓稠的血浆。她刚亲历了命案现场还没缓过劲儿来，努力控制着眼神不往血泊里看，可依旧觉得周遭血气冲天。
封豫光着精壮的上身站在水里，水浅，只没过他的膝盖。初秋的夜里水凉得像是带着冰碴，他草草洗掉溅在夜行衣上的血迹，洗淡上头浓重的血腥气。
封皎等得身子都冻麻了，在心底埋怨自己没事儿找事儿。本来可以安稳地呆在家里，结果看见封豫要出门非缠着他带着自己一道，本意是为了创造机会培养感情，结果让他先在她心里培养起了畏惧。
封皎真没见过他这样带着妹妹来杀人的。虽然自己被护得好好的，但前一秒还给她温柔系上斗篷的哥哥转身一握了刀就变成了魔鬼，眼见五六条人命毙于眼前，又看着若无其事地在池水里清洗自己的封豫，她满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封豫也不管衣服还是湿的，一边走上岸来一边穿回上衣。他把清洗得再无血迹的刀插在地上，系好腰带，转而把五六岁小豆丁模样的封皎提起来抱在怀里。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意思来安慰一下饱受惊吓的年幼妹妹。
封皎不记路，只记得被他带着来到这里用了很长的时间。但夜深风凉，黑暗里都像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她只恨不能立刻飞回家。
有不知名的鸟凄厉地一声叫，声音近得像是就在耳边，吓得封皎忍不住瑟缩。她把脸埋进封豫的肩窝忍不住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封豫用一只手轻松地抱着她，漫不经心地说：“再长再久你又不用走，担心什么。”
封母回到家时原本穿在封皎身上的斗篷和那件夜行衣已经变成了炉灶里的一团灰。
封母靠着在西街的小绣坊里做绣娘，赚些微薄收入来养家。做惯了贵太太，一日的活计下来总是腰酸背痛。她紧紧搂着怀里红着眼眶的小女儿，想着女儿怕是仍然不习惯突变的生活，心里酸涩又无奈。
封豫把手覆在母亲肩上，劝说：“娘，明日不要去做工了，今后我来养家。”
封母看着身着粗衣也依旧挺拔英俊的儿子忍不住掉下泪来，“皎皎才六岁，你也才十九，你们是做惯小姐少爷的，如何养家？我们在这晋城也久留不得，怎么能不抓紧赚些银钱准备离开避去别处？”她越说越绝望，“封家没落至此，沿途又时有追杀纠捕，难道我们母子三人要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地过一生吗？”
封豫表情坚定，“我知父亲是蒙冤受害，封家绝不会就此败落，我定会为父亲平反冤屈。”
夜里等到儿女沉睡，封母又起身哭了一场。想着蒙冤入狱又惨遭灭口的夫君，未及弱冠的长子，如此年幼的女儿，看着暂居的简陋屋室和自己粗糙的双手，只愿这场噩梦早些醒来。
封皎睡得并不踏实。这个世界里的男主封豫注定孤独终老，十九逢家变，靠着收人钱财做各种杀人的勾当来养活母亲和妹妹。后来有了机会参军，靠着阵前英勇拼杀打出一片天地。最后靠着站队成功，忠心辅佐新帝登基，才有了机会为父亲平反，重振封家。
封豫在家庭变故之后是一路踩着许多有罪的，无辜的人的鲜血走过来的。到了后期变得残暴狠辣，无心无情，更是在新帝登基后甘愿做帝王的屠刀，名声极差，不知道少人在背后诅咒他下地狱。封皎想：所以我已经脱离的言情套路了？没cp的文明显没情可言。不过辗转多世，素一素也是没有关系的。封皎决心很纯洁地陪在封豫身边。
一把好刀的横空出世并没有那么容易，至少封豫是要经过多年打磨之后浴血而生的。于封皎和封母来说，清苦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很快封母发现儿子说养家的话并非一时豪情，在隔天夜里就给了她一小袋子满登登的银子。
封皎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封豫露出了一个真心的且算是很纯粹的笑。后来再看到这种笑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隐瞒这些钱的真正来由很容易。封皎看着他三言两语哄住了母亲，在一旁很上道的不作声。封豫把封皎拉到他身前，蹲下身变出一个小小糖人。看着封皎落在他手上的目光，他柔声开口：“我们皎皎很乖的，哥哥偶尔不在家的时候，皎皎会帮着哥哥照顾娘的对不对？”
封皎也知道，一个才六岁多的孩子他并非真是要她学着照顾人，主要还是哄着她乖乖的，不要添乱就好。
封皎乖巧点头。
封豫的杀手生涯持续了三年。自年少起学习刀剑拳法，学的路子，一招一式皆是光明磊落。如今也学会了阴毒计谋和暗里夺人性命的毒辣招式。性子也慢慢的愈加难以捉摸。
期间他们三个人也依旧四处躲藏，居住的地方换了一个又一个。
九岁的封皎已经学着给哥哥补衣裳了。她针脚还歪歪扭扭的可笑，但总是抢着来补，虽然丑但好在还算严实。最过分的还是任由封母如何表情促狭，依旧常厚着脸皮逼哥哥说再丑也只愿意她来补。封豫摸摸她的脑袋，对母亲说：“娘，我想去参军。”
封母缝补衣服的手一顿，她也是大门大户出身的官小姐，仔细一想哪里还想不明白儿子想要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这拿命挣前途的事到底不是说着玩儿的，她想着几年前封家遭受的种种，抬头看着近几年面部轮廓愈加深刻的儿子，哭着伸手打在他身上。她恨自己留不住儿子，也知道自己和儿子一样还是不甘心这些年的苦苦逃亡，不甘愿这样的战战兢兢活在世上。
封豫离开前，封皎穿着干净的棉布裙子拉着他的手送出很远，这一两年她个子长得很快，脸却还是小小尖尖的，格外惹人心疼，没有哭但表情里都是不舍。
她轻声对他说：“哥，你要快些回来啊。”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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