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总是想篡位》莳芜

19、分兵

　　还没争论出结果，休息时间到了，继续行军赶路。
　　但明天之前，必须要有决定，因为这关系到明日的行程。
　　好不容易熬到入夜，他们安营扎寨。
　　白萦从马上滚下来，差点就摔倒了，还好及时扶住马鞍。
　　圆真护在她身边，等她缓过来，领她进帐篷——到底给了她特殊待遇，帐篷是单人的。
　　圆真帮她提了水来，白萦洗沐一番，饭都还没吃，挨着席子就睡了。
　　她乱糟糟地做着梦。
　　梦到前世，卫廉逼宫的那天晚上。
　　她跟着他，飘飘荡荡进了宫。
　　皇宫早就成了定国公府的后花园，卫廉想进就进，畅通无阻。
　　小皇帝虽然拉拢了虎啸军，但力量有限，根本压制不住他。
　　卫廉带兵从清明门进入，直逼长兴宫。
　　小皇帝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没下决心除逆，卫廉倒先反了。
　　卫廉盔明甲亮，进入长兴宫，他正和皇后倾诉自己的烦恼。听到身边的宦官大喊，他急匆匆地跑出去，卫廉已经到了门口。
　　小皇帝吓得跌倒在地。
　　只消一剑，就改朝换代了。
　　卫廉的手刚刚按在佩剑上，就见一道光从后面袭来。
　　“小心！”白萦大声喊。
　　但是没有声音。
　　她看着那一剑，刺入他的后心，正好从铠甲的缝隙钻进去，捅入他的身体。
　　他回头看了一眼，全是难以置信。

　　“小娘子！”
　　圆真的声音惊醒了她。
　　白萦睁开眼，满头大汗。
　　圆真跪坐在她面前：“小娘子，副尉请您过去。”
　　白萦擦了把汗，点点头：“我洗个脸。”
　　稍加整理，她跟着圆真去中军帐。
　　白萦一直心神不定。她不知道刚才这个梦是真是假，照理说，梦中事不必在意。但是，她都能重生回幼时，梦中警示也不奇怪啊！
　　何况，这个梦太合理了。她都没想到卫廉会那么容易死掉，皇宫早就在他手中，他身边有那么多高手，再加上本人武力也不弱，哪怕虎啸军及时来援，顶多杀不成小皇帝。
　　难道真是他身边的人背叛了？
　　一路想着，他们到了中军帐。
　　卫廉、薛辽、史达三个人围着一张舆图讨论着什么，看她过来，史达招手：“白小娘子，来来来，你评评，到底谁说的有理！”
　　薛辽翻个白眼。
　　这个史大头，真是乱来！他们争论军务，请小娘子来问问情况的，叫她评什么理？她又不懂军事。
　　白萦也是一时脑抽，没看出史达就是随口说说，当真问他：“校尉说的什么事？”
　　史达指着舆图：“我与卫郎说要带两百轻骑抄近路，参军不肯，说我们脑袋被驴踢了，既然不要步卒和辎重，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带。”
　　白萦看着舆图上画的两条路线，想了一会儿，说道：“参军说的没错，如果你们现在就不要步卒和辎重，还不如直接拉出两百骑兵，抄近路奔袭齐州，那样动静更小，也更机动。”
　　薛辽对她刮目相看：“小娘子还真懂啊！”
　　白萦心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她前世看了那么兵书，丈夫又是当世名将，常识问题当然说得上来。
　　不过，她只会纸上谈兵，真去打仗，连号令都是问题。
　　卫廉正要说话，又听她接着道：“不过，齐州的情形，分兵是个好主意。”
　　薛辽刚看她顺眼一点，又听她这么说，气道：“你这小娘子，怎么出尔反尔？想左右逢源不成？也太势利了！”
　　被他这么说，白萦也不恼，继续道：“围城的只是乱兵，挟裹了部分流民，实际上战力并不强。凤翎军训练有素，而且还是骑兵，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安排得当，足够解围了。”
　　“你确定？”卫廉看着她，“齐州什么情形，我们都不知道，便是派出斥候，得到反馈也来不及。你的消息要是有误，会害我们损兵折将。”
　　“确定。”白萦毫不犹豫地点头。长岭才一百多军士，而且平日疏于训练，本身城墙也不坚固。就这样，她的父母兄长还守了三个月的城，可见这拨乱兵，战力有限。后来变成大乱，也是因为无人收拾，与北部的乱民合在一处。
　　“那步卒怎么办？”薛辽叫道，“你要真不要，我调头回堡！现在回去种田，秋粮还能多收几石呢！”
　　“步卒有用。”白萦说，“仅仅解了长岭的围还不够，长岭之北，还有另一拨乱兵。这一拨才是成王溃兵的主体，他们大体还保留了编制，再加上收编的乱民，估摸着人数已经过万了。只要他们回过头，长岭就是风雨中的小舟，随时都会覆灭。”
　　薛辽倒吸一口气：“过万？”
　　“嗯。”白萦沉重地点头，这个消息，同样是前世推断来的。
　　薛辽转头去看卫廉：“还真被你说中了。”
　　史达道：“刚才卫郎也说，北部可能还有乱兵，步卒要防一手。”
　　白萦心想，这军事天分，真是假不了。卫廉现在还没正经打过仗，这眼光已经有了。
　　好了，到现在，薛辽也没理由反对了。
　　只不过，他现在反过来叫苦了：“骑兵给你带走，就剩八百步卒，那边是过万的乱兵，这怎么打？”
　　“又不用打，只要设下障碍，不让他们到长岭来就行。”卫廉瞟了他一眼，问史达，“校尉，步卒由你亲自带？”
　　史达爽快点头：“行啊！”虽然他职位比卫廉高，可周烽的意思是，这一仗听卫廉的。
　　白萦琢磨了一下：“如果人手不足，你们可以去惠明寺，那里有几百青壮，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是齐二郎那位大哥吧？”卫廉说。
　　“就是他，那位林大郎有几分本事。”白萦客观地说。
　　卫廉点了点舆图：“好，那就这样。明天兵分两路，我带轻骑走，你们从后路去齐州，堵住后头的乱兵。”
　　“等等！”白萦忙道，“我呢？”
　　“你自然跟辎重走。”薛辽理所当然，“至于你身边，小的那个留下，大的两个跟校尉走。”
　　史达连连点头：“那两个武艺不错，是好胚子。而且他们和惠明寺是一伙的，方便通气。”
　　“不，我要跟骑兵走！”白萦说。
　　卫廉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薛辽已经叫道：“小娘子，不要添乱好不好？骑兵奔袭，你以为那么容易？他们行军的强度比今天还高，你撑不下来就是拖累！”
　　“我会撑住的。”白萦并不退让，她发现做主的还是卫廉，就对他道，“我父兄又不认得你们，怎么敢把长岭交出来？可你们奔袭又没有足够的粮草，势必需要补给，莫非到时候强攻？”
　　“你给个信物不就好了？”薛辽说。
　　这根本不是问题，但白萦打定主意跟去，就不肯退让。
　　卫廉思量片刻，问她：“你确定撑得住？”
　　白萦点头：“我和圆真小师傅一起，如果撑不住，你们就直接抛下我。”
　　“好吧。”卫廉不再犹豫，“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那就记住这句话。”
　　剩下的细务，不必多商议。史达出去盘营，薛辽则去分派粮草。
　　白萦正要退下，突然听到哪里咕噜一声。
　　她愣了下，才发现是自己的肚子叫了，不禁脸一红。
　　刚才累惨了，根本没顾上肚子。
　　卫廉叫住她：“还没用饭？”
　　她默默点头。
　　“你等等。”他掀起帐帘，吩咐一句，没多久，便有亲卫端了饭食过来。
　　卫廉道：“你现在回去，怕是吃不上热汤饭，就在这里用吧。”
　　白萦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饭食，心情很复杂：“这是你的？”
　　“嗯。”没等她说什么，卫廉已道，“我叫他们再去做了。”
　　没到粮草告罄的地步，将官有一些特权，比如，他的饭食是小灶做的。
　　白萦今天就吃了两个青枣，一些糕饼，闻到饭食香味，都控制不住口水了。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她不客气了：“多谢卫郎。”
　　然后，也不管那些规矩，拿起筷子用饭。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再说！
　　没一会儿，卫廉的饭食也送到了。两个人各据一端，各用各的饭。
　　吃了饭，又喝了一大碗热汤，白萦犯困了，便向他告辞。
　　卫廉搁了碗筷，说道：“你吃了不少，不要马上睡，先去消消食。”那份饭食是他的，份量不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饿惨了，居然全吃了。
　　白萦愣了下，有点恐慌。
　　卫廉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说起来，他留她用饭就不对！她认识的那个卫廉，就算听到别人肚子叫了，也只会无视——又没人不给吃的，要他多管闲事？
　　“明天五更拔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卫廉还以为她怕睡不够。
　　“哦。”最后，白萦干巴巴地应了声，出了营帐。
　　她心慌意乱，带着圆真瞎逛。
　　好不容易觉得肚子不那么涨了，就往回走。
　　见圆真盯着两个比试的军士看，她就问了一句：“小师傅，你也想从军吗？”
　　“啊！”圆真被她吓了一跳，慌忙摇头，“不不不，小僧是出家人，不能犯杀戒。”
　　白萦就笑：“出家了也能还俗啊！”
　　“不行！”圆真认真地说，“住持对小僧有恩，小僧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