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易世》西瓜星人

41、进入领地的猫

　　早上的太阳非常刺眼，把整个地面蒸腾而上的热气散开，叫人热得直冒汗。
　　这里是玄宇国南部的城市，被常年笼罩的多雨云层下，茂密生长的植被，覆盖了整个地区，从山头，一直延续到山脚。

　　“呃……这里？”

　　绯离很不解地看着面前的森林外围，即使只是从远处看也叫人叹为观止的远古景观，据说被某种神奇力量保护着，因为森林外围漂亮的植被和平原景观，被趋之若鹜的旅行者包围的“旅游胜地”；那么……
　　难道说绑匪大哥，或者说伏羲的最终目的，难道只是这么个无足轻重的旅游景点？

　　怎么可能。

　　“……”
　　惜字如金的伏羲迈开步伐，没有解释什么，朝着阳光被参天大树遮蔽的森林深处，走去。

　　……

　　“没有领路人？哼，没有领路人的话，连森林外围的灌木都无法穿越，怎么可能进入腹地！”
　　——路上的马车里，带队人这样训斥旁边那群没有旅行经验的年轻人；还很殷情地补上一句，“森林腹地，更是刚刚进入，便会被复杂的构造迷昏头，真正的经验者，是绝对不会踏足这个‘禁区’的！”
　　言之凿凿，威胁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

　　“喂！……”
　　扳回发呆的思绪，看到伏羲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绯离连忙跟上，嘴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地弱弱叨念着，“你确定是要进入这里吗？……不是说会迷路什么的……”你想不开没关系，不要带着我一起啊。
　　心里烦躁着的绯离，却又碍于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劣势地位，不得不跟着伏羲走进阳光渐浅的森林深处。

　　奇怪的人。

　　好不容易跨过一条突出地面的粗糙树根，地面上覆盖的厚厚一层落叶，因为渐渐潮湿起来的空气，发出不怎么惹人喜欢的味道。
　　绯离心里抱怨着自己这么儒弱一女孩子，还是大门不怎么出、二门不怎么迈的宅女，居然也要沦落到今天这个在古旧森林里跑来跑去的原始工作；一边还企图要和身前不远处，看上去一点都不吃力的伏羲搭话，“我说……你真的不考虑回去么？”

　　停顿，很绝望地发现即使回过头，也早就看不见古木森林入口处那片灌木平原的影子了，好吧，继续翻过张了奇怪蘑菇的枯树干，“呃……伏羲？”

　　“……”

　　没有回应，不过前面的人明显放缓脚步，似是等着绯离说出接下来的话。绯离脑袋上降下几条黑线：感情前面不理我是因为我没叫你名字咩？这个别扭的孩子！

　　“我说，你确定你的家在这个方向？”小小声地质疑着，生怕哪里口吻不对触怒了这位杀人利落的“自称”大哥。

　　“我们的。”

　　“嗯？”不明白。

　　“‘我们’的家。”伏羲固执地强调了这个字眼，转过头，深深看了绯离一眼，她胸前荡来荡去的白色链坠上，那道金色裂痕，即使在阳光被头顶树荫遮住的这里，还是反射着奇异的光晕，“我说过会带你回家。”

　　“……哦。”

　　就算心里嘀咕着一万个不愿意，口头上还是决定乖乖地不要提出什么异议的绯离，老老实实地跟在伏羲后头，生怕一个转角就不见人影，只剩自己一个弱女子留在森林中。
　　“回家”？回去干什么呢？
　　如果他的目的一直都是要带自己回去，又为什么，先前要把自己扔在大街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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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比较悲惨的事件，就是无聊的话唠碰到不爱理人的同伴；
　　更加悲惨的，是话唠很怕得罪这个同伴；
　　而且不喜欢用双腿自行移动的话唠，跟着这个深怕得罪的同伴，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确切地说，已经走了“三天”。

　　算上路上偶尔窜出来的小动物，还有不懂事，想无辜地飞过头顶，然后被“同伴”伏羲射下来做晚餐的鸟类们，绯离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奇奇怪怪的小生物了。

　　好吧，她承认刚开始看到这些漫画里才有的奇怪东西们，例如卜库塔什么之类的生物，还曾经神经质地冲上去追母鸡一般追了很久（直到神似keroro的军曹蛙目露凶光地吼了一声，才卑微状退回去），心里的确开心、激动不已，不愧是自己这个宅女穿过来的时空啊，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连XXX那样的直立型猫爸爸都一闪在树林的缝隙里过；
　　不过。
　　在不包括下午茶之类的零食菜单中，吃过很多各种类型的烤猪烤牛烤卜库塔烤XX等烤肉之后，她实在对于这个世界的森林，特别是原始森林失、去、了、兴、趣。

　　绯离觉得自己现在身上的味道极度难闻，缺乏锻炼的纤弱（自称）身体因为连续三天几乎不停止的跋涉运动，显现出来势凶猛的报复征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整个开始崩塌散乱。

　　很好！

　　真是太好了！！

　　好到暴种！！！（暴种音乐起……锵锵锵锵、锵！~~）

　　绯离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软趴趴的枯木组织，看到身前的伏羲突然停下来。

　　“到了。”

　　“……？”没有多余的力气化作真是语言传达出来，绯离撑着比眼睛还要大的眼袋，怨念地看了眼身边呼吸平缓的伏羲，在再看看前方——

　　茂密纠结的丛林，

　　再远一点……

　　还是茂密纠结的丛林，

　　再……远一点……

　　还是……

　　够了！！

　　心里怒吼着停止自己的视线，嘴角抽搐，看向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伏羲。

　　他的手轻柔地抚着最近的树干，上面因为阳光的遥远而微微潮湿着，木头质感，凹凸的表面。游移的手似乎在寻找什么。
　　（蘑菇吗？难道要改善伙食了？ BY小声嘀咕的某宅女）

　　他的脸上琢磨不透的表情，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个名字，属于、夜的名字——
　　“诺克斯……”

　　他没有叫她绯离。
　　缓缓转过脸，看着身后的绯离脸上莫名的表情和散乱的头发，伏羲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思索，手固定在树干的某处，这才叫出了绯离的名字：
　　“绯离，欢迎……回来。”

　　然后就像轻抚着情人的脖颈一般，指腹轻微地滑过树干，伏羲的嘴里，呢喃着听上去像是祷文一般的话语——

　　“太阳的神灵。

　　月亮的神灵。

　　我族愿以最卑微的□□匍匐在您们脚下。

　　请宽恕我族，请给予我族力量，

　　请指引我族，赐予我族破碎命运之力；

　　请怜悯我族，授予我族圆满命运之力；

　　于此无垠之空间，万物俱沐圣光之世界；

　　允许我族用鲜血，

　　捍卫战士的尊严……”

　　祷文听上去就像是正视着情人的眼睛而哼唱的曲子，明明只是单调的念诵而已，却不知道为什么，叫绯离的心，几乎都要随之震颤起来。
　　全都是因为这悲悯的歌调，全都是因为这在森林深处绝望的挽歌，以战士之鲜血铺洒的道路。
　　然后，被伏羲抚触的树干所在空间，那一断面，像是瞬间被谁用利刃割开的光滑切口，不似真实存在的画面出现在面前，近在咫尺之处，由那棵树干被抚触的断点，爆裂开来的光晕，连绵成一条完美的分割线。
　　眼前本该是没有差别的古木深处，现在，却完全像是被谁擦干净了的玻璃，透过光晕的屏障，绯离能够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致样貌：

　　出现了。

　　暗塔族的居住地。

　　属于森林的战士们。

　　“喵~”

　　竖线突然降临绯离的脸，和此番赞叹情绪完全不符的、占据了整个仙境般画面的别样生物，叫她遍体生寒——
　　脚边蹭过去的猫咪、屋顶上散步的猫咪、路上欢快地蹦跶的猫咪、湖边对自己瞪眼睛的猫咪……
　　总之，
　　暗塔族领地内随处可见地遍布了各色猫咪，和它们看上去放松可爱的表情相比，绯离的脸，除了“呆滞”两字之外，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表述。

　　嘴角一抖一抖，身后窜过去一群卜库塔。

　　眉毛一抽一抽，头顶似乎……掠过某台白色机体（？）。

　　身边的伏羲受到村人们热情的招呼，似乎是作为这一族的人中地位崇高的存在，终于完满完成了“任务”；相比较村人们眼中称赞的情绪，伏羲的脸上，却似是在礼貌的微笑之下，压抑掩盖了某种别样的、强烈情绪。
　　就好像在入口处轻喃那首祷文时候的表情，他的眉毛微皱，眼眸深处藏也藏不住的悲伤。

　　不过，对于“相比较注意别人、多管闲事，注意自己的小命安全否永远是首要任务”的胆小活命派宅女、绯离来说，呃……村人们“热情”的欢迎目光，似乎……热情过头了，这面对可以说是陌生人的自己，夹杂了过多其余情绪的热情，即使是绯离，也轻易感觉到不寻常的味道在里头。
　　他们对于自己、带着躲闪而避讳的情绪，夹杂在对于伏羲的热烈欢迎里，即使刻意想要忽略也做不到，而且……
　　似乎在这群人的视线之中，自己还感觉到了一丝独立于其他人的、锐利无比的视线。
　　似乎从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本质一般、不留余地的观察打探，绯离浑身一激灵，努力摆脱掉这种奇怪视线的错觉，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伏羲，
　　“你们族人……”

　　“是‘我们’，”伏羲小心眼地提醒着，绯离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从他万年冰山的脸上看到“不赞同”：
　　“‘我们’族人。”

　　“好啦好啦，‘我们’族人，是不是……”

　　犹豫，

　　“嗯……”

　　吞吐，

　　“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
　　伏羲看了身旁不知道在躲避什么似地向自己靠拢的身形，娇小又纤细的身躯，比从小在山林里长大的同龄人，实在要柔弱许多，缓缓地，伸出手，轻巧拢住她的身躯，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不善的目光隔离得远一些，沉声道，
　　“没有，你想多了。”

　　切。

　　分明有。

　　在常常停顿后终于出现的“没有”，根本不具有解释效力，自动判定为无效化。
　　绯离心里小声地嘀咕着不满情绪，脸上却依旧维持一万年安全的懵懂式，此项绝招能保在周遭环境善恶莫辨的情况下，当事人在除当事人之外的生物群未察觉情况下自主蓄力，以期能使出MP槽全满时候的必杀计
　　……吧。

　　“欢迎回来，诺克斯，”

　　正想着族人莫名的防备和敌意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绯离，被突然出现在头顶的声音吓到，忙抬头循着声音看去——

　　树上有一只猫！

　　逆着光，轮廓模糊斑驳的黑猫！
　　它眯着金色的眼睛，似乎能够轻易揣度绯离的心思一般锐利的视线，直穿过来。

　　比大叔还要干哑的声线，瞬间击中绯离的心脏！（她可不是大叔控。。。）
　　难怪这里到处都是猫咪……！
　　难怪自己一直感觉有一丝不同其他的视线直射过来……！
　　这里人对于猫咪的奇怪爱好，果真全是因为这一只会说话的猫咪吗！！
　　而且！！根据漫画桥段，他（她）虽然猫咪形态时说话像大叔，其实本人是个劲爆美人吧！“哼哼哼”地在嘴边荡漾的冷笑，绯离用看穿真相的神之右手指，直直指向树上的这只开口说话的猫，厉声吼道：

　　“不要再企图隐藏了！夜一！！真相只有一个！其实……你是尸魂界来的吧——！！！！”

　　“……”

　　（那只黑猫愣愣地盯了绯离半天，惊讶于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居然就被识破，终于决定坦白……——BY 某得意宅女心理活动）

　　——“喵~”地一声跃下树干，优雅地跑过石化绯离的身边，追逐着一直小黄蝴蝶而去……

　　……

　　绯离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绯离感觉到……有零零碎碎的石块从彻底石化的自己身上剥落……
　　真是……

　　丢、脸、死、了！！！

　　“呵呵呵……果然有趣，伏羲带回的人，果然有趣……

　　诺克斯，欢迎回来。”

　　——和周围世界完全融为一体的，甚至气息轻易地被刚才身旁的黑色猫咪掩盖过去的老人，在众人的呆愣中悠悠开口，他轻盈地从树上跃到地面，追逐小黄蝴蝶而去的那只黑猫，又乖乖回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喵……”迟疑的叫声，绯离这才发现，那只金色眼睛的老成黑猫背后，似乎还躲着一只个头小小，拥有着紫色眼睛的猫仔，毛茸茸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懵懂的视线，探究一般望着绯离。
　　很可爱。

　　确实很可爱。

　　绯离拼了命克制住冲上去大喊“萌え！！>[]<”的冲动，双手牢牢地贴在身体两侧，好像标准一点的站姿，可以帮忙缓冲一下心里的不平静一般，
　　“你好你好。不过这位老爷爷，我不得不纠正你一句，你认错人了呢，我不是什么斯诺克还是诺克斯的，我的名字叫做绯离。”

　　“没错。”老爷爷脸上比刚才那只金瞳黑猫还要高深模莫测的表情，似乎很满意绯离的到来，喃喃地下了定论，
　　“从灵体的波动来看，你就是诺克斯没错。”

　　什么灵体不灵体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绯离忙摆着双手，做出一副典型的“您认错人了”的乖小孩表情，“要说灵魂什么的话，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她留下的东西只有这个，”连忙殷情地拿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白色项链，上头金色的裂纹，带着隐隐的红色光晕，“这个你们拿去，麻烦去天国找她吧，呵呵……”

　　“不是灵魂，”老爷爷脸上笃定的表情，叫绯离干巴巴地停止了傻笑，尴尬地收回手，

　　“是灵体哦。”

　　然后，看上去位高权重，一开口就使村人们从闹哄哄状态，逐渐安静下来的老爷爷，对身旁的伏羲微笑，
　　“你做的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

　　伏羲的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是他的眼睛里，却似乎是将喜悦、安心、愤怒、悲伤……全部都糅合到一起。
　　说不清楚的澎湃汹涌。

　　“你跟我进来吧。”老爷爷看也不看伏羲，带着身后的黑猫一起，慢悠悠地走向住房，路上的暗塔族人纷纷自动让行，伏羲跟在老人身后，与绯离擦肩而过时，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绯离郁闷地发现人群渐渐散去，村口的空间一下子落寞空荡起来。

　　“……喵~”

　　突然听见小心翼翼地叫声，绯离低头，正对上那只紫眸的小猫的眼睛。她绒绒的身体，正小心翼翼地蹭着自己的脚，水水的眼睛，好像被谁画过粗线条的可爱轮廓，真是……无法挑剔的萌啊！

　　“乖乖……让姐姐抱抱……”
　　一边说着甜言蜜语（？）的绯离，一边顺势蹲下来，想要对美少年（猜测）猫咪一亲芳泽。

　　“喵呜。”

　　啊嘞？
　　扑空。

　　维持着怪异的蹲下捞猫咪姿势，抬起脸，发现可爱的小猫咪已经欢快地蹦跶开好几米远，顺着它毛茸茸的小尾巴看上去，绯离、刚好望进它懵懂的视线里。
　　绯离不知道猫有没有表情，
　　但是，难道是捉猫咪的姿势使得血液逆流向大脑？
　　绯离觉得自己大概疯掉了，她正从小猫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中，感觉到了异样的熟悉。

　　就好像……

　　自己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