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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散步散出事情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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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第一缕阳光从金色衬边的窗帘缝隙落进来,穿过空气中悬浮的小小尘埃,温暖了房间里的角落,将世界染成炫目的颜色。
绯离轻轻放下手中的汤匙,碰到银盘,发出“叮”的脆响。
“小姐,吃饱了?”
床头身着女仆装的少女怯生生地问道。
绯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她便恭敬地上前整理餐盘,低垂着眼眸,似乎不敢正视坐在床头的绯离——
黑色长发慵懒地散在紫色丝绒被褥上,泛出神秘的光晕,仿若深幽得见不到尽头的眼珠,却又带来奇妙的纯净感,小巧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在光线的温柔笼罩下,模糊成更加斑斓的轮廓……
这位国师大人从外头带回来的少女,虽然因为身体的虚弱稍微显现了一些病态,但果真还是如同传说一样的美丽呢……
黑发黑眼,是玄宇国里从来没见过的……特别的颜色。真的像是传说里提到过的“那个”种族,拥有最神秘的魔法……她就像飘忽在阳光里的优美旋律一样,那种让人着迷的特殊气质,就连同性的自己,都不敢多看。
小心翼翼地收拾着餐具的女仆,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不过,静静地坐在一边的绯离,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该死!
说什么“我会再来的”,那副好像把握十足的样子,这个见死不救没心没肺的讨厌家伙,昨天就那样走了,什么也没有交代。
不过……幸亏他稍微有点良心,还知道要讨好自己地差人送药送晚饭来,切,有胆就不要趁我还虚弱的时候把我软禁在这里!就算长了绝世美丽的眼睛又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的SD哪个不是比你漂亮100倍!
啊……说到我家的那几个小亲亲……没有姐姐在,你们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绯离的眉宇间淡淡溢出愁绪来,在小女仆的眼中,显得愈发楚楚动人了。
慢得不能再慢地收拾好餐具,女仆遗憾地正要推出房门,好向姐妹们炫耀自己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黑发少女”,却被绯离唤住了:
“你……等一下。”
“是!”女仆诚惶诚恐地转过身,“小姐……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开了个头却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好。
“是、是的,”少女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传说中的少女”正在和自己聊天呢,“我、我的名字是尼娜!”
“尼娜是么?叫我绯离好了。”绯离假装不在意地看向窗外,别扭地问道,“你们……咳咳,你们那个什么国师,到底什么时候再准备放我出去啊?”那个时候爽快地把门一关,这回又按时送上饭菜药物;但是,我总不能永远躺在床上吃香的喝辣的,然后以伟大的米虫状态老死在这个异世界吧?
“诶?”
那个端着餐盘的女仆诧异地看着床边的黑发少女,不明白地眨了眨眼,满脸困惑的样子,“国师大人并没有囚禁者小姐呀……大人吩咐过,小姐愿意的话,可以随便在国师府邸走动的。”
“哈?!”
惊得“刷”地从床上弹起来,而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绯离咽了下口水,假装清清嗓地咳两声,这才慢吞吞了开了口,“这样啊……正好,我想参观想很久了,尼娜……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找件能穿出去的衣服来……”
低头看看自己自从醒来就穿在身上的这身白色睡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方便……话说回来……是谁给我换的衣服?!一想到这里,绯离的脸“噌”地红了,没注意到尼娜什么时候打开了门边一个浮雕的大橱,
“绯离小姐……大人说这里的衣服,全部都是为您准备的,您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穿……请问,需要我来服侍更衣么?”
“更衣?”
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绯离的脸愈发燃烧一般的红起来,忙挥着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尼娜轻轻屈膝行礼,退出房间,剩下绯离一人惊讶地看着橱里琳琅满目的各式衣裙,难道……国师他还顺便开裁缝店的么?
随便挑了套看上去最干净的白色裙装,层层叠叠的裙裾,摸上去便是什么名贵材料,更不要说隐隐约约绣满了整个裙摆的金色纹饰呢……看来,这个国师,很有钱啊!
穿着合身的衣裙,绯离没有惊讶为什么衣服尺寸那么合适,既然换衣服的人都有了,合身的尺寸又有什么好奇怪,反正有的穿又好看,关键是免费的,何乐不为。
东摸西摸终于来到室外来,一路上看到走廊里侍卫打扮的巡逻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的绯离小心翼翼,尽量作出大家闺秀的气势,真不明白小说里的女主们都哪里磨练出来的气场,反正自己一个宅女,本就不怎么喜欢应付陌生人,更不要说一群佩着随时可以“咔嚓”人头的利剑大叔们。
“呼……”
嗅着略带湿气的幽幽花香,没有人的花园里,身边清晰的鸟啼,间或飞过头顶的天空,绯离这才开始觉得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果然,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最安全,什么也不用担心的安静时刻。
想到刚才一路左拐八弯的,“国师府邸”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淡雅素净的庭院格调,与其说是那个司雾的心性淡雅,绯离倒觉得,拥有那种程度冷漠的人,根本是不会关心什么花花草草的,约莫,是雇了个好园丁吧。
坐在小湖边的巨石上,感受着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放松下来的惬意时刻,绯离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顿觉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这位小姐……兴致不错。”
带点戏虐的声音,声线低沉,微微沙哑;慵懒地从后方传来。来不及收回还伸过头顶的双手,一股强烈的嘴角抽搐感却激得绯离头也不回,“对,就是兴致很好,有意见?”
说完话,悠悠地旋过身,打算用宅女领地气势,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大剌剌破坏自己难得好时光的不速之客轰走!
绚烂的光芒瞬间铺满整个视界,略微眯眼,才看清眼前的人——
一头淡淡金发,几乎胜过了阳光的调子,额发凌乱肆意地在空气里腾起,后端却被宿命地轻易束在紫色缎带中,被阳光模糊成凄迷的斑驳色彩,稍长的刘海微微遮住双眼,让人看不清里面风卷残云般凌厉的味道,微笑的唇畔略薄,似乎带着悲伤,但怎么嗅却都分明是残留浓郁的侵略气息,
啧啧啧……
这么典型的强攻气质,没事一定要退避三舍以防不测啊。
看到绯离不耐的眼睛的时候,那人明显地怔了一下,但是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对自己摇摇头:
不可能是她……
有些事,即使是神,
也做不到。
随即恢复笑嘻嘻的样子,“能不能冒昧地请问小姐的姓名呢?”
一脸迷倒众生的邪气笑容,伴着诱惑的嘴唇缓缓突出低沉的话语,仿佛天下所有的骄傲都汇聚在这个人的身上,藐视一切,那种绝对、而不可忽视的强烈自我;照理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女性能够抵挡。
不过……
很可惜,绯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能。我很忙,没空陪你。”虽然刚才一瞬,似乎可以从他眼中探寻到“看到熟人”的惊讶情绪,不过在陌生的世界,小心为上。
眼前的少女轻巧地跃下巨石,提起裙裾就要走人。
“等等,”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就算不可能发生的某些事,就算不可能再见到的人,有些原因,还是让修斯猝不及防地拉住了绯离的手,
“你……不知道我是谁?”
语气里难掩惊讶,眼眸中隐隐幽深的光,黯得影影绰绰。
绯离低头看着自己被牢牢握住的手,慢慢抬起脸,口型再清楚不过地一字一句,
“我干、吗、要、知、道、你、是、谁、啦?”
他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早该想到的:“修斯•玄宇。”
“哈?”绯离一脸不耐地在脑中搜索起来……连眼鼻都是挤到一起的“真是麻烦”:身前这个抓着自己不放,一脸惊讶到不行的邪气男人,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啊?修斯……没听过就是没听过,难道是名人?玄宇……
“啊!”
恍然大悟地突然惊叫出声。
“想起来了?”修斯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由烦恼,又瞬间变成眉开眼笑,随即整张脸写着“狗腿”两字的少女,
“你好你好,不胜荣幸,我这么卑微的贱民哪里让您屈尊握着我脏兮兮的手呢,呵呵……误会,误会啊!”
搞什么,原来是皇亲国戚呢,跟国家名字一样的姓氏,管他是什么身份,总之人在他乡,不是,人在异世须分外小心,拥有这个姓氏的人,八成是拥有什么麻烦的血统,
那末,更要——
能避多远避、多、远!
心里这么碎碎念着的绯离,边送上免费的讨好笑容,一直笑到肌肉酸痛,边不露声色地后退着。
一步、
两步、
三步。
耶?
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每后退一步,那个“尊贵的”修斯“大人”就微笑着上前一步,一直被逼到湖畔,眼见身后退无可退,反射着蓝绿色调的晶莹轻晃着,似乎分外期待自己什么时候掉进去……
绯离顶着张“你看你看,我就是如此得傻乎乎到不值一提”的笑脸,嘴角却忍不住抽筋,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切,握着我的手不放,算什么英雄好汉!
修斯微微眯眼,带出炫目的笑颜,心里却是莫名波澜的烦躁,不是那个人啊……果然不是那个人……
上前一步:记忆里,只要是女人,不管血统尊贵或者路边身份低微的平民,哪个见了自己不是一副甘愿沉沦又为之迷醉的表情?更不要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那满眼媚光四射又娇羞不已的表情。
第一次。
眼前这个少女,尽管淡得恍若不存在,但她眼中那避之不及的拒绝,确是第一次看到。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居然还毫无反应?哦,也不是毫无反应,她倒更像退避三舍了。欲擒故纵?还是真的厌恶?不管是什么……
修斯抿唇轻笑,金色的发被风缓缓带起,连发尾也开始蠢蠢欲动的轻松起来,
——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少女,浸在阳光里仿若透明起来的纤细身形,真的是勾起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好奇心。
就算注定不是她,
至少。
这个开始让自己厌倦的地方,终于,出现足够有趣的事物了。
刚才修斯那一步,“前”得几乎要贴住了绯离的脸颊,嘴角是轻浅的笑,眉毛略挑,稍稍俯下身,直视着面前少女的双眼,晶莹的玻璃一般的光泽,幽深的黑色,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是谁呢?”
如他所愿地,对于他的过分接近,眼前的少女终于露出了正常预测范围内的惊慌来,不过这惊慌,也不过是在她眼中一闪而逝罢了。
要命,怎么人人都想知道我是谁啊?知道姓名做什么用?回去扎个草人对我下咒么?哼,这招老娘我用得多了,鬼才告诉你!
“当……当然,贱民怕自己的名字辱没了阁下的耳朵……”
“说来听听。”
完全不接受解释的打断绯离的话,修斯缓缓掬起她的一簇头发,眯起眼,在阳光下仔细地看。
这样纯正的黑色,记忆像猫爪一样挠着心里的某个角落,轻缓地、一下一下,不肯间断。
调戏良家妇女!
心里这么想着的绯离,提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扭捏嗓子,好不容易弄处颤巍巍的样子,,“……尼娜。贱民的名字是……尼娜。”
“尼娜,”修斯喃喃地重复一遍,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仔细地沉淀到心里,她的名字,然后,几乎是不能控制地,“你头发的颜色,很特别呢……”
有什么特别的……绯离心里不住嘀咕,大街上不是满坑满谷……也不对,自己根本就没上过大街,光藏在这金屋里面了,失策啊失策,早知道应该先上街看看的。
完全走神到别处去的绯离“呵呵”敷衍地笑两声,一矮身,趁着修斯愣神的机会,灵巧地从修斯身旁的空隙逃脱,跑出几步,这才轻轻屈膝,拎起飘扬的裙裾,优雅地一礼,
“那么……本姑娘告辞。”
“你终于出现了。”
修斯仍旧维持捻发的动作,看着绯离的方向,缓慢地、优雅地扬起一抹微笑。
逆着光,这慵懒的笑容仿佛被染上炫目的金色,那双苍穹般无尽深蓝的眼眸里,渐渐透出某种摄人心魄的气势,那种以缓慢速度,比背后氤氲的橙色天幕还要优雅,生猛地吞噬掉空气一般的光彩。
啊?什么东西出现了?行礼到一半的绯离傻傻地跟修斯对视着,感到他身上某种肃穆的气息,瞬间浓郁起来,让绯离产生了被紧紧扼住一般不自在的焦虑。
“是,臣下来晚了。让殿下久等。”
身后一个淡定的声音道。
绯离的手还傻傻地搭在裙裾边,傻傻地看到修斯轻轻挥下手,轻缓高贵,连空气里的灰尘也避散开来的味道,
“免礼。”
那修长的手指上,皇冠一般缠绕于食指的戒指,映着阳光,潋出隐隐的光。
唉呀……那戒指,是皇冠形状的呢……
绯离心里这么想着,然后,结结实实地被身后那个自称“臣下”的男人骇到:
“殿下,这位少女,”
修斯的眼神,缓缓落到自己身上,
——“就是祭祀所必须的人。”
祭……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