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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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是为了整一整云娜，我也是很想念南尼的，顺带也想念一下他那慈爱无比的父亲。
所以，偷偷瞒着赫连皓进行的活动中，不无罪恶感和欢乐感。
终于，在某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和云娜借故去骑马，一齐跑出了乌孙领地。
“嫂子，你没有让哥哥知道吧？”云娜跟我结成了同盟以后，居然破天荒承认我是她嫂子。
“没有。”我骑在小桃红背上，幻想着他晚上回家看到我留在那块羊皮上的字以后的神情，有一点害怕，又有一点解气。
怎么会有种小孩子离家出走的感觉呢？难道真的当那个帐篷是家了？
然后，又想起了睿智的檀夫人，她会不会知道，其实我是故意的？知道以后会不会生气？
唉，反正也是她把这得罪人的事交给我的，做人要厚道，再说我们是汉族老乡，在这个举目都是高鼻子深眼睛的人的地方，亲不亲，故乡人哪！
反观云娜，她除了担心行动被阻挠以外，就毫无顾虑了，这是怎样率性的一种态度啊，我羡慕她。
何况云娜高兴起来，又是叫我嫂子，又是高声唱歌，她的声音清脆高亢，唱着乌孙语原生态，好听极了，我几乎对这样十项全能的美女生不起气来，忍不住要夸奖：
“云娜，你唱得很好听。”
“你又听不懂，哼。对了，嫂子，你骑马的姿势怎么这么丑？你们汉人是不是比较笨？”
我又开始生气了……
骑了大概两个时辰，我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跟云娜跑出来了，辛苦不说，听她说话简直就是考验我的忍受力。诚然，我承认，她美貌，家世好，马骑得漂亮，歌声动听，似乎什么都占了个上乘，但如果她脾气好一点，我会像她哥哥和爸爸一样疼爱她的。现在，真是想爱都爱不起来。
忽然，前面有尘烟升起，我警惕的停下马来，说：“云娜，看，那是什么？”
云娜辨认了一下，说：“是匈奴的骑兵。”
我心想，这么快就到了吗？但看那旗帜，跟我见过的浑邪王部落的又有点不同。
骑兵很快到了我们眼前，当头的一个骑士，穿着跟浑邪王差不多的衣服，没有戴帽子，露出类似阿福头的古怪发型，我本来觉得好笑，但一看他高鼻鹞目，眼光凌厉，顿时笑不出来。
他的眼光从我身上扫过，落在云娜身上，顿时眼睛都睁大了一倍——可见我们小云娜的杀伤力，我是一点也不嫉妒的，因为已经习惯了。
阿福头用匈奴语问了云娜几句，云娜仰着头，高傲的回答了几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忽然很不放心。云娜太天真，又生得漂亮，就算她说过匈奴大单于都要给她面子，但人心难测，万一这匈奴人生了坏心怎么办呢？
但我又不敢开口，因为我眼下是车师打扮，但一开口，对方就知道我是汉人。当前这种紧张局势下，我可不想太惹人注目。
“云娜。”我听得多了，也知道怎么用车师语喊她的名字。云娜看我，我冲她招招手，做出耳语的手势。
云娜过来，我轻声说：“如果这些人问起，就说我是你的侍女。”
云娜点点头，我又问：“他们说什么？”
云娜不耐烦的说：“只是问我们去哪里，我说要去找浑邪王，他们问要不要替我们带路。”
我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
云娜瞪了我一眼，说：“坏人我也不怕，他们敢得罪我，教他们好看！”
我叹了口气，说：“不怕不怕，但是，你一定要跟他们说，我们的人会来接应的。”
“什么人？”云娜莫名其妙。
我说：“虚虚实实，吓一吓他们。”
说到底，这也是我在现代都市锻炼出来的生存习惯——是，我那个时代，没有匈奴，没有战争，但城市里面也不是没有阴暗处，没有杀戮的。晚上出门，或者是在僻静地方坐车，习惯性的会把车牌号码记下来发短信给亲友，也会有意无意的告诉外人“有人来接我的”。
云娜似乎照样说了，那人又看了我几眼，似乎在衡量我们的话的真假。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个骑士的身影，越走越近，是匈奴打扮，看上去有一点面熟，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似乎本来只是路过，但看了我两眼，眼中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盯着他刀刻一般有点凶的脸，忽然欢呼着扑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拉住他的手。
他也认出了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韩大哥，你就说是浑邪王派来接我们的。”我轻声说了一句。
这人正是我路过玉门关的时候认识的，公孙贺手下的参将韩七。
韩七也装作热情的样子用匈奴语跟那伙人聊了几句，然后，从那伙脸上犹自带着狐疑表情的人中，把我和云娜领了出来。
“他真的是浑邪王派来的？”云娜不解的问我，“浑邪王怎么知道我们要去？”
“在下汉努尔古，并不是浑邪王手下的。”韩七说，“我是赫连夫人的朋友。”
汉努尔古？韩七居然有个匈奴语的名字？
我的眼睛中也冒出无数问号，韩七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匈奴人。”
汉军里面还有匈奴人？这个事实还真是震撼了我，两个民族不是一直在打仗吗？
韩七将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姝雅姑娘，实不相瞒，我这次是先来侦察敌情的。开战在即了，你们两个单身女子，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也暗暗懊悔，说：“实在不行，我就不去了，先回乌孙国。”
“不可以！”云娜听到我的话，马上厉声喝道，“你答应了我的，怎么这么胆小？”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嫂子说话？”韩七喝道，“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我几乎要鼓掌了，头一次有人站在公道的立场来教训云娜，真是大快人心。
云娜似乎第一次被人责骂，吓得立刻住了嘴，惊讶的看看韩七。
韩七又对我说：“不过，现在回去也不行。刚才那队匈奴骑兵是休屠王手下的，他们本来就对你们有所怀疑，一定会派人跟踪的。既然说了要去浑邪王部落，我们还是必须往那边去。”
“就是啊，汉努尔古大哥，你说得对极了！”云娜一听韩七也赞成继续往北走，高兴得忘记他刚才的凶恶了。
“我们？”我问，“韩大哥，你不是还有任务吗？”
韩七笑了笑：“如果你出了事，即使我完成任务，回去也要被将军拆骨拔皮啊。”
韩七笑的时候很少，可是一旦露出笑容，简直就好像冰天雪地中的阳光，让人非常的受宠若惊。
这人其实一点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冷酷。
正如韩七所预测的，我们身后总有人在偷偷跟踪。但有了他的保护，剩下的路途显得安心多了。
当天夜里，繁星满天，我们露宿在一个小山坡旁。
半仰着头，看着天空，有一股热流往鼻子上冲，往眼睛里涌——这是我第二次在草原露宿。
有些场景，我很久没有想起了，没想到再一次身处其中，恍如隔世。
一缕笛声响起，如诉如怨，我擦了擦眼睛，转头看，是韩七，他……他居然还会吹笛子？真看不出。云娜也很意外，瞪大了眼睛，安静的听他吹奏，哦，那好像并不是笛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胡笳？
千古愁绪就像白白的月光，在胡笳哀伤的哭泣中流淌。胸襟好像敞开了，一颗心暴露在凉如水的空气里，暴露在一览无遗的旷野中，我才看到自己的悲伤原来只是沧海一粟，我为之而纠缠良久，究竟有什么必要？但眼泪却明明白白的流了下来——是懂得以后的眼泪吧，看到过去的幼稚，才能长大。
不觉间，我和云娜都泪流满面，在这样一个不算太熟悉的男人的旁边，这实在是颇为尴尬的事情，特别是韩七停下吹奏以后，看到我们两双湿淋淋的眼睛，生生被吓了一跳。
“韩大哥，你吹得真好。”我抹了把眼泪强笑道。
韩七脸上露出一丝怜悯：“对不起，我不该一时忍不住，吹这么悲伤的曲子，让你们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吧？”
我默然，他也知道我的心事。
云娜忽然说：“这首歌叫做‘月光’是吗？我小的时候听我妈妈哼过……”
我这才知道云娜为什么也流泪，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听说，是在她三岁上病逝的，其实这也是赫连皓疼爱她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抚了抚云娜的长辫子，心想：云娜的妈妈一定也很美丽……
云娜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忽然狠狠推开我的手，说：“别碰我！讨厌你们汉人女子！”
她跑开几步，背对着我，我无语了，其实，她的骄傲和刁蛮，是不是源于心底的脆弱？可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帮不了她什么……
韩七叹了口气，忽然笑着说：“给这个小姑娘当嫂子，一定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尴尬的一笑，说：“韩大哥，这世上有谁活得很容易呢？”
这样的胡笳声，韩七自然也是有故事的人，只是，他比我们都藏得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清晨。草叶上一层霜，仿佛昨夜的月光留在了地面上，真有意境，但我其实是被冻醒的，倚着马可以取暖，但露在外面的手脚还是冷冰冰的。这才知道我家婆婆为什么会冻坏腿。
为什么要离开中原到苦寒之地？若说是为了赫连望，我只觉得他们两人相敬如宾，远远到不了为爱走天涯的地步。
太阳升起以后，阳光的热力融解了冰霜，浑身温暖起来，小桃红终于不再装睡，抖了抖鬃毛上的水珠，一骨碌站起来。
我拍了拍它的肚子，说：“再辛苦你一天，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的偶像了。”
我经常跟它说马王娜曲卡的故事，也不知道它听进去几分，还自顾自的认为它会崇拜娜曲卡——可是，任何一匹马难道不会崇拜娜曲卡吗？
一想到娜曲卡、南尼、浑邪王，我也充满干劲的跳起来：“出发，出发！”
不用我说，云娜已经整装待发了，但她现在似乎很畏惧韩七，偷偷瞄着他，不敢妄动。
既然我都说了，她自然高兴的跳上马背，叫道：“好啊，我们来比赛！”
小姑娘似乎已经忘记昨晚还骂我来着，真佩服她，没有隔夜的烦恼。
韩七冷冰冰的脸上也冒出一丝微笑，说：“走吧！”
又走了半日，前方的地平线升起淡淡烟霾，云娜兴高采烈的叫道：“就是那里了！”
我看看韩七，韩七也点点头，说：“把你们送到，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谁知道策马过去一看，确实是匈奴的营地，但却只有稀稀拉拉的老弱妇孺，壮年男子都不见了。
我仔细看去，那些匈奴中，颇有几个眼熟的面孔，应该是浑邪王部落中的，但浑邪王显然不在营地中，地上很多纷踏的马蹄痕迹，那些骑兵去了哪里？
云娜问了几句，满脸失望，说：“他们部落的骑兵接到大单于的命令，已经开跋了。”
“开跋？”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战争开始了？
我看向韩七，韩七面色凝重，将我叫到一边，问道：“浑邪王跟你们很熟吗？”
我有点心虚，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我与南尼父子的交情，会怎么看待我，只好含糊的回答：“还算过得去吧……他是好人啊。”
韩七苦笑一下，说：“上了战场，还怎么分什么好人和坏人？”
我听着不对头，赶紧说：“韩大哥，浑邪王一直不对汉朝动武的，我知道他不想卷入战争的……”
韩七说：“那就赶快劝他退兵吧，这次要打一场大仗，皇上下了很大决心，要直驱燕然——赫连夫人，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如果这位浑邪王要替匈奴单于打头阵，可是凶多吉少！”
我只觉得血液瞬间从脸上褪下来，韩七不是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浑邪王现在非常危险，而南尼，一定也陪在父亲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