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屋顶的思念》雪五

14、第14章

　　“姐姐！”南尼奔过来，“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
　　他看到我身后的白马男子，忽然咦了一声，继而欢声道：“好叔叔！你怎么来了？”
　　那位“好叔叔”跳下马，抱起南尼，笑道：“小南尼长这么高了！是啊，我听说你们部落要开叼羊大会，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怎能不来？”
　　南尼笑道：“好叔叔，你可见过这位姐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扭头装作不屑一顾，却听那位“好叔叔”说道：“刚刚见到她，怎么她还救了你的命吗？”
　　南尼跳到地上，拉起我的手，说：“嗯，她是除了爹爹以外，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我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南尼，南尼，你可知道我刚刚还想逃跑？如果你知道，会不会伤心？
　　我回头看着那个男子，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他，他了然的微笑，不让人察觉的点了一下头。
　　“南尼，我先去找你爹爹，回头再跟你玩。”那个男子离开了。
　　我这才问南尼：“这个是你亲叔叔吗？怎么你叫他好叔叔？”
　　南尼说：“不是好叔叔，是皓叔叔，他的名字叫赫连皓，与我爹爹是喝过血酒的安答姆。”
　　南尼见我不懂，又解释道：“安答姆就是汉人说的结义兄弟。”
　　“哦……”我沉吟，“怪不得跟你父亲一点也不像。”
　　“当然不像。”南尼笑道，“皓叔叔是乌孙国人哪！”
　　“乌孙国？”历史上还有这么个国家？我有点汗颜，糟糕，完全想不起来。
　　“是啊，就在草原的西边，我妈妈……我妈妈也是乌孙国的人……”南尼的目光黯淡下来。
　　不知怎么的，他始终没告诉我他妈妈究竟怎么了。我也不忍心问，也许，这是他小小的心中最疼的伤。
　　“南尼……”我摸摸他的头顶。他微微卷曲的头发柔柔的绻在我手心，像小猫，像小狗，可爱得让人心痛。
　　“没有关系了。”南尼抬起头，笑得眼睛眯起来，“现在我有姐姐了。咦，姐姐，你的辫子——”
　　“好看吗？”我甩甩头，小辫子飞起来。
　　“好看，嘻嘻，跟我们匈奴女孩子好像啊！”南尼拍手笑道。
　　看他高兴的样子，不知道他曾经跟他父亲做了些怎样的交谈，是谁说服了谁。
　　但是身边的匈奴人都那么匆忙的来回奔波，显然叼羊大会还在准备中。今晚，今晚要见真章了！
　　尽管今天我始终躲在帐篷里，不想见到浑邪王。但终于还是捱到了黄昏日落，草原上新月升起，晚饭之后，帐幕外的草地上烧起野火，人们围过来，弹着各种乐器，围着野火，高声唱歌。我叹了口气，终于快到摊牌的时候了嘛？我觉得自己已经有勇气来面对一次震撼了。
　　我很少在晚上出来，此刻抬头一看，只见草原的夜空特别明净，满天星斗，像一粒粒的宝石镶嵌在蓝色丝绒上。西方的地平线处似有什么银色的轮廓，若隐若现。
　　“那是冰川。”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又是赫连皓，他微微笑着，说：“从这里往西三天的路程，就是小国了。那里的风物，跟大汉以及匈奴又是大为不同，姑娘如有兴致，可愿前往一游？”
　　“不用了，我不爱旅游。”我平静的说着这种违心的话，我爱啊，爱旅游啊，特别是这种还未被现代旅行团践踏过的自然风光！
　　赫连皓轻轻笑道：“是吗，那真可惜。”但瞧他神色，显然也是无所谓的。
　　忽然响起“咚咚”的鼓声，赫连皓说：“快开始了。”
　　我不愿走到人堆中，只是找了个比较不为人注目的位置坐着。随着鼓声，几个白胡子的匈奴族长老从帐篷中走出来，在火堆中间跪在地上，好像在向上天祈祷，祈祷完了以后，他们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撒到篝火上，人群开始欢腾起来，显然叼羊大会已经正式开始。
　　南尼找到了我，蹭在我身边，给我当讲解员。
　　“我们的叼羊大会，是评选族中最强壮的勇士的一次集会。比赛的方式是骑术和技击。”南尼指着会场的一角，道，“那个火堆围成的通道，就是给勇士们比赛的。比赛开始的时候，前方会有一张羊皮，谁先拿到那张羊皮，并且安然回到篝火边，谁就是最强的勇士。”
　　我微微一笑，说：“倒也是挺有趣的。”心里却想着，还会有什么内容呢，不是好像还会跟我扯上关系吗。
　　南尼看了看我，低头说：“评选出来的勇士，将羊皮献给谁，对方就……就……”
　　我已经猜到内容，却故作不知：“就会怎样呢？”
　　南尼叹口气，说：“就要嫁给他。”
　　我故意说：“嫁给第一勇士，那也是很光荣的呀，不知道谁是今晚的幸运者呢。”
　　南尼看着我的眼睛，说：“姐姐，你真这样想吗？你也想要嫁给第一勇士？”他的眼神十分悲凉。
　　我不忍心再逗他，摸摸他的小脸，说：“当然不是了，第一勇士虽然很光荣，但我只会嫁给我最喜欢的人。”
　　南尼眼睛一亮，又问：“真的吗？那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歪着头想了一想，说：“这个嘛，我现在还不知道。总之，就是让我看了就很高兴，整天呆在一起也不觉得厌倦的人。”
　　南尼很开心的说：“那一定是我了！”
　　我笑了笑，说“可不就是你咯？”
　　南尼忽然急道：“哎呀，那我一定要跟我爹爹说……糟糕，爹爹呢？”
　　南尼在会场中寻找浑邪王的身影，我没告诉他，我刚看到浑邪王和赫连皓钻进了一个帐篷。当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进去以后又有侍卫守住帐篷，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显然，赫连皓绝不是为了凑热闹才来参加叼羊大会的。
　　我心里一动，乌孙国与汉朝是友是敌？赫连皓与浑邪王是兄弟，显然预示着乌孙国跟匈奴的关系不错。莫非我国的边疆，正酝酿着更大的战乱？
　　鼓声伴随着匈奴民众的欢歌笑语，一轮接一轮。他们传递着美酒与香喷喷的烤羊腿，但好像没有采用分食制，而是传杯递盏，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的共享食物。因为我躲在阴影中，所以倒没传给我，这样也好，我还是有些现代人的矫情的。
　　忽然，鼓声停下来，匈奴民众反而高声喝彩了，南尼说：“叼羊比赛要开始了！”
　　只见很多年轻男子骑上了马，聚到比赛入口处。他们脸上满是期待和兴奋的表情。他们的亲友也纷纷挤到旁边观看，为他们加油。
　　门帘一掀，浑邪王和赫连皓从帐篷里走出来，两人表情仍然有点严肃。这时浑邪王的手下把娜曲卡牵了过来，浑邪王跳上马，也去到入口处。
　　人们几乎同时惊呼一声，显然他们没想到浑邪王今天也会参加这次的比赛。
　　赫连皓眼波一转，那么多人，我又躲在一隅，他居然看到了我，还朝我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我逃跑的失败。
　　但他也挥了挥手，只见有人帮他把那匹白马也牵了来。赫连皓以一个极其洒脱的姿势跃上马背，立刻惹来一阵喝彩。
　　浑邪王回头一看，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不止是他，南尼也惊讶的说：“怎么皓叔叔也要参加吗？”
　　他拽着我的手往比赛的赛道边奔去。
　　我同样很好奇，赫连皓难道想跟浑邪王也比一比身手吗？他们不是兄弟吗？
　　“怎么，那个皓叔叔很厉害吗？”我问南尼。
　　南尼点点头，说：“皓叔叔是乌孙国有名的勇士！”
　　哦？这倒真没看出来。
　　“那他和你爹爹，到底谁厉害些？”
　　南尼沉吟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我从没见他们比赛，但若是论骑术和坐骑，我爹爹是世人公认的第一。”
　　我心想：骑术姑且不论，要找第二匹像娜曲卡这样的马，倒确实不容易了。
　　但南尼又说道：“皓叔叔的马是不如娜曲卡的，但是，娜曲卡却是皓叔叔帮我爹爹驯出来的，听我爹爹说，娜曲卡以前更听皓叔叔的话。”
　　这时赫连皓也已经来到赛道入口，我们也已经挤了过去。但见浑邪王疑惑的看了看赫连皓，赫连皓却表情自若，说：“都说兄长是匈奴第一勇士，小弟不才，想领教兄长的骑术。”
　　他是用汉语说的这句话，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我这边一眼。
　　浑邪王顺着他的眼光看过来，也微微一笑，道：“是吗？我也早就想知道，匈奴第一勇士与乌孙国第一勇士，到底谁更厉害。”
　　我心想：那个赫连皓如果真的能折了浑邪王的威风，那也不错，浑邪王也就不会向我求婚了，如此一来，我就可以顺利回汉营。
　　赫连皓笑道：“兄长放心，娜曲卡已经是你的马了，我不会用口令影响她。”
　　我心想：那他还有什么办法？但看他倒是满有信心的样子。
　　这时，匈奴长老拿着长长的鞭子来到赛道前，只见他高高挥起鞭子，忽然“啪”的一声甩出一个响鞭。骑士们发一声喊，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一开始只见众多骏马并辔奔驰，但不到五十米已经听到“哎哟”“扑通”掉下马的声音，原来他们不止是要比速度，还可以互相攻击，在飞奔的马上互搏，这简直就是玩命，比西班牙奔牛节还过分啊！
　　但见赫连皓的白马在混乱中接近了浑邪王的娜曲卡，我不由得为浑邪王捏一把汗，因为他虽然行事有点乖张，但还是比较光明磊落的，不像“乌孙国第一勇士”那样会玩花样。
　　赫连皓的白马离娜曲卡仍有一个马身的距离，忽然赫连皓大喝一声，手中长鞭暴长，已缠住娜曲卡的后蹄！
　　我倒抽一口冷气，奔跑中的马被跘住后蹄，说不定就会人仰马翻了，更别说后面还有无数铁蹄会踏上来。
　　但浑邪王也不是易与之辈，他马鞭往后一甩，就缠住赫连皓的马鞭中段，用力一拉！
　　赫连皓的马鞭鞭梢已经缠在娜曲卡腿上了，浑邪王这一拉，显然臂力在他之上，他差点坐不稳，于是也往回一绷马鞭，“嘣”的一声，他的马鞭断为两截，缠在娜曲卡腿上的那截鞭梢也就掉了下去。
　　娜曲卡已转危为安，我还是忍不住补骂一声：“真卑鄙！”
　　南尼拉了拉我的手，小声说：“姐姐，这是规则允许的。”
　　我也知道，但我就是看赫连皓不顺眼。
　　但刚才娜曲卡被绊住的时候，步伐不稳，瞬间已经被其他的两匹马超过。
　　前方不远就是羊皮了，浑邪王大喝一声，猛提缰绳，娜曲卡忽然如同一朵红云，从前面两骑头上跃过！
　　我骇然，没想到娜曲卡能跳得那么高，她简直不是马……难道汗血宝马是马跟跳蚤混出来的吗？
　　赛场顿时像开了一锅粥，无数观众疯了一样尖叫欢呼，但比赛还没结束呢。
　　娜曲卡那一跃超过前面的马，又跑到第一位，羊皮已经就在面前了。忽然“夺”的一声，一把飞刀订在羊皮上。
　　“小心！”赫连皓吆喝道。是他发的飞刀，他紧跟在浑邪王之后，似乎打算浑邪王一伸手抢他就再掷出飞刀。
　　电光火石间，娜曲卡已经跑过了那块羊皮，人群发出“嗡”的一声惋惜。
　　好个浑邪王，但见他拔出腰间弯刀，往后虚劈一刀，赫连皓闪避之际，浑邪王就势偏身从马背上倒挂下来，弯刀一勾，刀尖勾住了羊皮。
　　人群欢呼起来，眼见羊皮被浑邪王的刀勾起来，赫连皓见机极快，手中飞刀立刻改变了方向。浑邪王刚刚坐起，促不及防，赫连皓的第二柄飞刀“叮”的射到他刀上，羊皮竟被带得往空中甩去。
　　浑邪王离蹬纵身跃起，别看他个子高大，动作的敏捷却丝毫不疵于赫连皓，只一跃，就又抓住了羊皮。
　　两夺两得，只在瞬间，我不由得暗暗佩服浑邪王的本领。
　　但如果他得胜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啊，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胸口有点堵。
　　转瞬间娜曲卡已经扭转马头，往篝火这边跑回来了，人们夹道欢呼，提前庆祝浑邪王的胜利。
　　但赫连皓的白马仍然紧跟在后面，眼看娜曲卡快跑到终点，赫连皓纵身一跃，他竟然如鹰隼般扑到浑邪王的身后，也坐在娜曲卡背上。
　　浑邪王一惊，赫连皓伸手抓住羊皮，只一扯，只听“嗤啦”一声，好好的羊皮被扯成了两半。一半在浑邪王手上，一半在赫连皓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