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的幸福生活》一色天

2、发了脾气

　　再见到商毅成却是在二哥的军营里。
　　狄缘终于被调回了京，负责城中的防务，已是皇上极看重的人了。
　　好久没见他，我想得紧，便什么也不管冲进了他的营里，结果在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自然不知我这个半大的瘦小个子是什么来头。
　　我也笑着看好戏，不一会儿商毅成就出来了。
　　“又见面了。”我先认出了他，想着难怪撞上跟铁塔似的，原来是个武将。
　　“军畿重地，不得擅闯。”还是那没有起伏的调子，听得我直想揣他。
　　“我堂堂正正地走进来，哪里闯了。”我笑笑地说。
　　其实这态度确实有点欠揍，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一挥我，竟是懒得于我再说，让人直接把我押了。
　　我有些楞了，还真是行动派，“你凭什么抓我？”
　　“我已经说过了。”
　　无力，“来者是客，将军如此就拘了我，这是什么道理。”
　　他竟不理我，整个一又臭又硬的石头，二哥手下怎么有这么死板的人。
　　我不由叹起气来，“那先把上次欠我的鼻子还了。”
　　“怎么还？”
　　“自然是我的鼻子扁了几分，你的就要扁几分了。”
　　四周登时一片抽气声，兵士一个个脸上都扭曲到不得，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个被抓的人还能气定神闲说出不要命的话，竟然想打他们的将军。
　　“你打不到的。”
　　“你懒帐。”
　　正对峙中，狄缘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闹什么呢，没个老实。”他笑着让兵士放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疯丫头，几年没见，以前那大家闺秀的劲儿跑哪去了。”
　　我嘿嘿笑了笑，“物极必反，以前安静太过，现在才到你地盘晃晃就嫌我烦了。”
　　他拉过商毅成，“这是我的小妹妹，狄兰。”
　　我点了点头，“见过了，一撞之缘。”
　　接着就没再理他，到了大帐，与狄缘聊了起来。
　　“毅成是冷性子，别闹他。”
　　“谁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他那没波动的声音听得我耳朵难受。”
　　“瞧你这毛病，人家的声音也要管。”
　　“他用声音荼毒自己，我没意见，出来危害群众就不对了。”
　　“群众？”二哥捏起我的脸，“又说些不知所谓的词。”
　　“书看多了，总有胡说的时候，这你得找大哥，都是他给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
　　“小没良心的，叫狄晨听到，得把你挫骨扬灰，当初是哪个小丫头成天缠着他讨书，让他躲都没处躲。”
　　“嘿嘿，谁叫他是我哥。”
　　“是呀，卖兄求荣，一肚子坏水，听说你最近很受京中名媛的欢迎啊。”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看桃花满天，一片粉红，人家甜甜美美的小姐，还不能赏赏。”
　　“怎么不见赏别人，偏偏要赏咱狄家的苗子。”他也笑了起来。
　　他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可不，咱家苗子多着呢，我怎么给忘了。”说完，眼睛在他身上划拉了两下。
　　他哪会不知道我的意思，也不紧张，“没个正形，还我都要算计，再这样下去，先把你嫁了，省得闹我。”
　　“我才十四，早着呢，咱狄家是晚婚家庭。”
　　“又胡说。”他转了转眼珠，“要不我跟毅成谈谈，我看你俩有戏。”
　　揶揄我，哪像个将军，我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说，“不成，摆在家里冻人，我怕冷。”
　　“那叫外冷内热，懂什么。”
　　我看是闷骚吧，心里恶意地黑了他一下。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我一边傻乐一边说，“二哥，就你那智慧还是留着上阵杀敌吧，做媒你可差远了。”
　　“毅成人是真的不错，你个小丫头眼太拙。”
　　“狄缘，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我姐。”
　　“不孝妹，看我不打你。”
　　我蹦了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没想刚跑了两步就见到站在帐口的商毅成。
　　他那张英俊的脸虽然没有表情，我却觉得怪，刚才的玩笑话，该不会全被听到了吧？有点尴尬。
　　回头瞪了一眼狄缘，二十岁的小子，官再大，也还是没正形的逗我。
　　“将军站在门口，是进是出呀？”
　　他没理我，“宏知，三王爷来人，让你去一趟。”宏知是二哥的字。
　　“行，这就去。”又笑笑地说，“帮我把狄兰送回家，天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跑，我不放心。”
　　奇了，在外呆了这些年，二哥怎么越来越爱管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撮合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跟现代的那些瞎闹小子没什么区别。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却一个劲儿地乐。

　　我不爱骑马，走在街上，晃来荡去。
　　商毅成跟在我后面，也不说话。本来不用他送，结果抗议无效，就出的话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我也就省下口舌。
　　不一刻天就黑了，肚子有点饿，我转到最繁华的街上，刚到街口，就被他拦住。
　　“作什么？”
　　“吃饭啊。”我指了指那三层高的醉香楼，京里最好吃的香酥鱼就在这里，那味道真是人间极品，我有时怀疑他的厨子也是穿越来的。
　　“换个地方。”
　　我眨眨眼睛，笑了起来。这街上不只有醉香楼，还是京城最有名的红灯区，若干家妓院，莺燕莺燕，那个动听，香香洒洒，那个好闻啊。
　　没理他，绕过他，走向目的地。
　　“换个地方。”他又说了一遍，即使这样，也听不出波动。
　　我怀疑他的声带其实是由精密机械齿轮控制，一个声响，一个音准，都是更古不变的调子。
　　他是有想法，没情绪？还是有情绪，没表情？
　　“这家的鱼最好吃，我吃我的，与别处何干。”
　　“吃点别的。”
　　“我就想吃。”
　　他看着我，半晌，“醉香楼不是最好的。”
　　“噢？”
　　“跟我来。”
　　左转右绕，来到一个小馆子，破旧得很，也不太干净，我皱起了鼻子，望向他。
　　“坐吧。”他没理我，竟自点了鱼和几样小菜。
　　“我要米饭。”
　　“阳春面不错。”
　　“米饭。”
　　他没坚持，自己点了面，不一刻菜就都上来。
　　我抄起筷子，夹了块鱼，放进嘴里，入口就化，香浓脆滑，果然比醉香楼的好吃。
　　我笑得直点头，开始扒米饭。
　　他淡淡地扫了我几眼，也吃了起来。
　　“这厨子哪儿的？”
　　“醉香楼的师傅。”
　　“干嘛呆在这儿？”我有点诧异。
　　“这儿不好吗？”
　　我被问楞了。这话说得有学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不由仔细打量他。
　　他坦然接受我的眼光，继续吃。
　　“尝尝。”他点了点还没动的面条。
　　我捞了一根，咬在嘴里，不错啊，接着抄过面，“你再要一碗吧。”
　　他看着我无耻地霸了面条，大口吃着，完全没形象。
　　“怎么不吃？”
　　他喝了口茶，“饱了。”
　　不怪我多想，我听着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就觉得他在挤兑我。
　　估计把眉毛扭成了麻绳，我觉得实在可恶，摔了碗就走。
　　他跟在我后面，直到我回了家，再没理他，一头扎进府里。
　　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