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冠》长雾

6、第五章、异族神祇

　　“苏伊，你在工作吗？”在苏伊到达埃米罗一周以后，他才再次见到了伊尼。
　　“啊，”苏伊的思想沉浸于字符中，看到伊尼的时候愣了一下，“好久不见。”
　　“我的父亲作为向导，和小洛林斯教授去找古时候的河流，”伊尼好奇地打量着苏伊的办公室，“他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见他？”
　　苏伊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邀请，有些犹豫：“你父亲会愿意见我吗？”拉卡的冷漠令他面对族人有些止步不前。
　　“他和拉卡可不一样，我想他非常愿意见到你，”伊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他十分想念你的父亲。”
　　苏伊松了口气：“我当然是想见他的，只要他愿意接受我的拜访。”
　　伊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注意力完全被苏伊手上的东西所吸引：“这是什么？”
　　“缩小版的埃米罗石刻复原模型。”苏伊所拿着的模型是3D打印机做出的等比缩小版埃米罗石刻，根据斯图尔特的痕迹学排序。虽然文字可以打印成书面资料，但苏伊觉得3D效果更加直观。
　　“真有趣，”伊尼一脸好奇地凑过来，“我能看看吗？”
　　“可以，”苏伊大方地递给他，“这只是模型而已。”
　　伊尼把模型举高，对着窗外的光线膜拜般注视着上面的痕迹。看了半天，他捧着模型突然用伊斯西斯语说道：“拉神的光辉照在地上……”
　　“你说什么？”苏伊先是皱眉，明白了伊尼话中的意思后，立刻抬头惊讶地看他。
　　“这一行啊，”伊尼指着模型的第一行文字，“第一句的意思应该是‘拉神的光辉照在地上’，我说的对吧？”
　　“你看得懂？”苏伊拿回模型，放弃了办公桌前的台灯也举在眼前看着，仿佛这样就能看出什么不一般的含义来。他脑袋里的疑惑顷刻间炸开了，伊斯西斯族的人能够读出石刻文字？他们是认识会意字还是声符？其他考古学家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是“拉神”，他们怎么会有神明叫做“拉”？
　　“为什么是拉神，而不是太阳？”苏伊激动地涨红了脸，挣扎了半天，选择首先询问这个问题。
　　石碑碎片排序后第一行的一个字符确实是个圆盘状，周围有放射光束的笔画，被推测为“太阳”这个会意字符。学者们解读这一行的意思是“太阳的光辉照在地上”。而伊尼直接说了拉神，Ra这个读音是那么直接地刺入苏伊的耳膜，令他有些晕眩。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伊尼在吐出“Ra”这个音后，所带的词根完全指明这是一位神明。
　　“你看这里，”伊尼惊诧于对方的激动，他指了指那个圆盘图案的下方，“这里没有影子，所以这不是太阳，而是拉神。”
　　“影子？你说什么影子？”苏伊急切地问。
　　“这里，”伊尼又指了其他段落里的一个圆盘状字符，但在圆盘的下方有一条浅浅的横线，“这是影子，是拉神赐给人们的灵魂。人们站在太阳下的时候，有影子。”
　　居然是影子？所有人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字符当做太阳，却忽略了这条浅浅的横线，以为不过是石刻被时间腐蚀的痕迹。苏伊震惊于这个发现，他连忙追问：“伊尼，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从来，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这很正常，”伊尼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族里的下任祭司，我必须知道关于拉神的一切，这是我们世代相传的。”
　　“太棒了！”苏伊握住伊尼的手，“我雇你来做我的助手好不好？你一定比我更了解这些图形的意思！你知道这些字符的读音吗？族里有文字传世吗？”脑袋充血的他忽视了许多奇怪的细节，只是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就只是猜了一下意思，不知道怎么读，”伊尼羞赧道，“而且我没有上过你们那种学校，我很笨的。”
　　“不，伊尼，”苏伊压抑狂喜的心情，“我们只是掌握了不同的知识而已，你有着伊斯西斯族原本的智慧，没有被其他文化侵蚀。”
　　伊尼犹豫了片刻：“好吧，不过不能让我哥知道。”
　　苏伊连连点头。
　　“还有……”少年的双眸明亮，“能让洛林斯教授给我加工资吗？”

　　苏伊当天就将关于太阳神符号的发现告诉伯父，并恳请他同意自己聘用伊尼做助手。
　　“太阳和太阳神的区别是影子？”洛林斯教授拿着埃米罗石刻模型反复看那两个图形。
　　“是的，他说伊斯西斯信仰认为影子是太阳神赐予的灵魂。如果能够确定石碑内出现了神明，说明埃米罗遗址里一定有神庙的遗迹！”
　　“苏伊，你需要冷静，”迈克尔洛林斯教授没有出现欣喜的神情，双眉反而紧紧皱了起来，“你可还记得‘拉’是什么人的神祇？”
　　苏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他用冷静下来的声音低低回答：“古埃及人。”
　　“你不感到奇怪吗？”老教授严肃地问。
　　“信仰是可以互相影响的，”苏伊有些不甘地说，“赫梯神话就明显受到两河流域文化的影响。”
　　“可是这里，”洛林斯教授加重了语气，“这里是普雷米亚草原！不论是贸易还是征战，都没有理由迎来异族的神祇。”
　　苏伊紧绷的肩膀松懈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沮丧：“是伊尼在逗我玩吗？其实我一直就在想，为什么之前来到这里的那么多学者不知道这件事，甚至……甚至父亲也没提起过。”
　　洛林斯教授的手掌落在那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肩头：“长久以来我不知该怎样告诉你，越与这个少数民族相处，我就越觉得他们隐藏着很多很多秘密。也许他们并不想把这些关于先祖的秘密告诉我们这些外来者……”
　　“伯父？”
　　“你父亲从小身体孱弱，而伊斯西斯族偏居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根本没法治好他的病。这也是老族长当年同意让我们收养他的原因，” 洛林斯教授回忆起当年的情形，“我们本以为这代表着得到了伊斯西斯族人的认同，能从你父亲这里知道他们的秘密。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苏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很少说起过去的事了……他所知的故事与歌谣是由一个照顾他的老祭司告诉他的，也有些是他那个要成为未来族长的兄弟说的，”洛林斯教授脸上浮起眷念的微笑，“其实他唯一的执着只有穆卡拉荷，我记得你也对这座城市十分感兴趣。”
　　“我知道父亲对穆卡拉荷十分好奇，但从来没听他说过原因。”苏伊努力回忆父亲，却似乎只能记起只言片语，连他的模样都渐渐模糊了。而那些勉强回忆起的话语，都是父亲在教自己学习生僻的伊斯西斯语。
　　“他说老祭司给他讲过很多歌谣和传说，只有穆卡拉荷的传说记录了国王的死亡。他想知道那个国王为什么会死，他想知道星辰为何坠落，”洛林斯教授笑着摇头，似乎看到当年那个对叙事歌谣充满好奇的病弱少年，“那个时候他刚学了半个月的英语，我们交流起来却不费力。他想和我们一起找到穆卡拉荷，只可惜到现在……”
　　“我会找到穆卡拉荷的，”苏伊说，“我会做到的。”

　　埃及的太阳神Ra，这位异族的神祇为何会出现在远离尼罗河的草原上？如果伊尼在撒谎，他又为什么要牵扯出这位神明？
　　苏伊最终还是决定聘请伊尼做自己的助手，不论他所说的是真实还是谎言，苏伊都想听听其他人关于埃米罗石刻的看法。
　　而父亲的兄弟，那个曾经为孤独的他讲述传说与歌谣的现任族长，苏伊的“阿齐德”，很快就要随着外出的考古队归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内容是非常大型的胡说八道，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会解释，但就真的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