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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是一个暗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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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个暗卫。
你在给教主喂药。
风寒药。
苦的。
小神医给你开药方的时候不住地啧啧感叹。
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你离开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一个比之平时更加热烈的目光盯在背后。
等你走的差不多了,却因为良好的耳力听到小神医这么喃喃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唉,花样真多。”
不知想到了什么,你差点又是一个趔趄。
其实按照教主的体质,他的武功也算得上江湖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风寒这种小病完全跟他绝缘的。
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哪怕是极冷的寒潭,教主也能跳下去游几个来回,完了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所以出奇意外的是,仅是在浴池里小打小闹一番后,第二天教主就发了高烧。
发现这件事其实还是因为,
早晨的时候并没有如期感受到教主甜蜜的骚扰。
你睁开眼,看到教主面色红晕,嘴唇却泛着白色。
你摸了摸教主的额头,有点烫手。
难不成发烧了?
你又摸了摸教主的脉搏。
很奇怪,教主的脉象很好。
并且,没有内力
像是丝毫没有武功的样子。
从小神医那里讨来了风寒药,你抓紧去厨房熬好了趁热喂给教主喝。
教主难得柔弱地躺在床上,模样有几分勾人。
到底不是臆想的时候,你唤了几声教主,见他迷迷糊糊回应着但仍舍不得睁眼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的确在发烫。
不过药还是要喝的。
你把教主扶起来坐好,哄了半天才让他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来,一听是喝药,又瘪起嘴要躺回去。
你无奈,持起药匙,从漆黑的药汁里舀出一勺来,喂到教主嘴边。
他头一歪,嘟囔着苦,不要不要。
倒是难得有几分小孩子脾气。
你目光柔和下来,
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趁着教主还泛迷糊的时候,把一勺药汁喂了下去。
许是嘴里还有那蜜饯的甜味,苦涩稍稍冲淡了些,教主皱了皱眉,还是很给面子地咽了下去。
虽然没什么意识,但还是小声嘟囔了句。
“苦。”
“乖。”
“不喝。”
“喝完了吃蜜饯?”
“不要。”
“不吃蜜饯还是不喝药。”
“不吃。”
“教主。”
“不吃不吃。”
“那喝药?”
“不。”
你暗自叹了口气,又摸了下教主滚烫的额头。
热度未消,甚至有加重的趋势。
只是脉搏仍然是正常人的样子。
除了,没有内力。
你把教主的手放回被子里。
依照教主的警惕性,哪怕是你,摸上堪称命脉的腕部脉搏的时候,也不该毫无反应的。
但教主昏昏沉沉的样子不像是假装。
他也不需要假装。
你把已经不再滚烫的药汁又喂给教主。
即便是没有什么意识,对这种苦涩的东西,教主也是本能拒绝的。
药有多苦,你自然知道。
凡是跟教主沾边的事情你定然了解的事无巨细。
虽然比不得小神医上次故意加了大量黄连的苦涩。
但教主这样子显然也不是普通的风寒。
所以,良药苦口。
但面对教主略有些委屈的面容。
你踌躇了一下。
还是放下了药碗。
毕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教主。
你舍不得,也不想让他难受。
哪怕这难受只有一会呢。
定了定心绪,你把教主裹在了被子里,又把浸好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看周遭没什么问题,便拉上床幔,提上佩剑悄悄出了门。
你是直接从窗户上跳出去的。
至于为什么不走门。
你记得清楚,而且在屋里也能感知到。
门口还有个总爱瞪你的小侍女。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在瞪你。
但一想到这,
你下意识就跳窗了。
教主还躺在床上发着烧。
要速战速决。
你这么对自己说。
这个时候,距离你把长剑从吓得花容失色的小神医脖子上挪开,又按着小神医确定了其师门云谷谷主的二弟子,小神医的师姐风烟翠的确切位置,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你看了看天色,知道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大概在上辈子的时候,
冒牌货也有段时间得了风寒发烧发热。
小神医开给他的药,大抵比不上教主那碗的十分之一苦涩。
但冒牌货却是因此闹得整个魔教都上蹿下跳,不得安宁。
你当时伤势还未好全,却也坚持地无声跟在小神医后边,直到小神医被烦的受不了了,甩给你一张画的奇奇怪怪的地图。
“这是我师姐风烟翠的居所,她那里有能让人的味觉暂时变成甜味的东西。”
“副作用。”
“没有。”
“我记得那师父从异国带来的一种珍奇果子,后来交给师姐保管种植了,幼时我不肯喝药,师父便取些果子喂……”
“……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喂!你走那么快!我还没说师姐跟我关系不好你提到我会被打的啊!”
其实当时你都听见了。
不过听不到也没什么。
毕竟你听到风烟翠便已经能确定从她手里拿到果子的手段了。
倒也没什么手段可言。
你恰好认识她。
而风烟翠,跟你有些交情。
风烟翠这人其实很好说话。
只不过这人的居处常变,所以需要提前找小神医确定位置。
天知道为什么只有小神医知道她的确切地址。
而且刚刚把剑横在小神医脖子上的时候,你分明能看到小神医眼里的担忧。
跟上辈子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的小神医,眼里只有报复和算计。
上辈子,你的确拿到了果子。
但那是因为你跟风烟翠有交情。
倘若是陌生人。
你回想了下她把居所四处都铺满机关的种种排外的举止。
像是知道了点什么隐秘。
上辈子小神医多半是在利用你。
或是给师姐添堵,或是想利用你对师姐下手。
虽然因为方才的原因并没有让小神医的计划如愿。
但这辈子,
你没说过,
但并不代表没有。
你这个人其实特别小心眼的。
不过小神医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不必下太重的手。
还是要稍稍报复一下。
你这么想着。
好在这一次风烟翠住的还算近。
不然接连跑上几天几夜都是好的。
要不然你也不会放下教主赶过来。
天色尚早,如果动作快些的话,大抵还能赶上午饭。
这么想着,你凭着极好的轻功从各种杀伤力极大的机关陷阱上光明正大地飞了过去。
是的,
光明正大。
完美落地。
你站在了紧闭的门口。
然而擅闯姑娘闺房总是不好的。
况且目前还有求与人。
你站在门口停下来,然后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阳光透过毫无遮拦的本该是屋檐的地方照在门上。
那光烘烤的木门暖洋洋的。
当你拥有了这个感触之后,你也已经看到了你自己的手。
身为一个暗卫,你其实很少会接触到阳光。
平日习惯将自己藏在影子里隐匿踪迹,只有深夜的时候才会出来走动。
所以你的皮肤该是苍白的,那种毫无血色的白。
但现在,那只手却是蜂蜜色的。
你不由陷入思考。
或许的确是你逾越了。
一个暗卫,是不该长久现于人前的。
更不该让人看到你的样子。
你甚至本该带着面具的。
那种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每个暗地里行走的人,每一个合格的暗卫都该有的东西。
只有这样。
没有人会认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而你只能把一切都用来效忠教主。
只有这样,你才会是一把值得利用的好刀。
但教主很早便把你的面具揭下来了。
你仍记得那天,风不大,却有点点温柔的桃花香气。
你同长老们派来的杀手和外援对抗了几天几夜,终于支持不住撑着剑晕死在教主的卧房门口。
然而已无人敢上前。
或许也有人想过来做些什么,但你已经没有意识了。
昏迷前你只记得看到一片鲜红色的衣角。
醒过来的时候,教主正在你的脸上作弄着什么。
你不太适应地挣了挣眼皮。
实际上那个时候你能控制的似乎也只剩下脸部的肌肉。
手脚已然毫无知觉。
你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少年时候面容尚还青涩的教主面无表情地把人皮面具从你的脸上揭下来。
你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甚至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然后你隐约听到教主说。
“今后不必再戴这个面具了。”
“我……”
“我还是喜欢你的脸。”
你觉得这句话大抵是幻听。
因为昏沉之中好似这句话也被人说过。
在很久远之前,被遗忘的时间里,
只不过你早已忘却了。
回忆到此中断。
门开了。
一个一脸不耐的漂亮女人用脚把它从里边踹开了。
非常粗暴。
“都说了老娘不会治你的脑残的,你天天上门烦不烦啊!”
……确实是你认识的那个风烟翠。
“哎呀?”
待看清楚门口的人之后,风烟翠略带惊讶地哎呀了一声,脑子打了个转,倒是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的脸所对应的名字,或者说,是姓氏。
“燕凌?”
她这个称呼说的非常确凿,显然对自己的记忆非常信任。
然后听到她笑着说
“好久不见呀。”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你有些微怔。
显然这个名字不是你的。
但你莫名觉得非常熟悉。
下意识便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唔,看你打扮,你不会又去做暗卫了吧?”
“一直都是。”
“是吗?”风烟翠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怂了下肩道“就算是这样子吧,你平常神出鬼没的找不到人,这会来找我做什么?”
“讨个东西。”
其实你这一次过来也不全是为了要颗果子。
风烟翠也是当世神医的弟子之一,就小神医对她的忌惮态度而言,她的医术大抵是在小神医之上的。
所以教主被附身这件事,或许她这里能有点办法。
“喏,这就是了。”她从内室取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里边放着几颗葡萄大的红果子。
你正想开口询问,就看到她捏着下巴看着你的脸出声道
“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情很好奇啊,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无妨。”
“那我就问了啊。”风烟翠道。
然后听见她说:“燕凌叔啊,我记得上上次在师父那边见到你的时候,你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吧,怎么十几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张嫩脸?怎么保养的?有什么秘诀说出来分享一下啊?”
“???”
儿子?
燕凌叔?
十几年?
你是一个暗卫,
目前你有点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