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伪的天空下》蝴蝶翩跹

3、回忆的漩涡(1)

　　若
　　你有时光机
　　那么
　　你想不想回到过去？
　　然后舍得
　　就这样把过去的一切抹掉？

　　不经不觉间，期末考又在逼近了，平时冷冷清清的图书馆和自习室开始人流密集，偌大的空间倒是因为人气的高涨，二氧化碳的含量剧增而格外温暖，跟室外简直两个世界似的。
　　南方的冬天不如北方那样大雪纷飞，但是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冷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冬天可以呆在有暖气的舒服地方的北方人来说。李葳就是那种典型的北方人，怕冷得要命的她老早就离开对她而言如同冰窖的宿舍，赶紧拖着男朋友到图书馆温暖去了。
　　而李芫也老早搞她的体能训练去了。结果九点不到，宿舍就剩下赖在暖暖的被窝里面不肯起来的关馨一个人了。
　　半梦半醒之间，发现人都跑光了，睡意也醒了大半，又不想离开被窝，不期然想起昨晚的那通电话，突然想，如果真的有时光机，如果现在可以回到过去，到底，自己会不会，就宁愿从来都没有一个名叫路遥的人，出现在自己单纯的年华中？

　　直到现在，关馨始终记得和路遥第一次遇见的情境。

　　5岁那年，带着孩子去菜市场买菜的妈妈和路妈妈为小店里的最后一个大南瓜相持不下的时候，拉着妈妈衣袖的关馨看到了躲在和妈妈在大声说话的阿姨的身后，有着浓浓的眉毛，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偷瞄她的小男孩。
　　两个小小的孩子很惊讶地发现对方身上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服，于是不约而同地拉了拉妈妈的衣角。两位妈妈很快发现两个小孩原来是同一个幼儿园的。套上了“校友”的关系，两个大人同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开始谦让对方了。结果老板把南瓜分成两半，一人买一边，终于搞定了这两个麻烦的女人，总算皆大欢喜。
　　既然有了孩子这个桥梁，两个刚刚还争得火大的女人现在倒是聊得不亦乐乎了。一聊之下，才发觉原来两家就是楼上楼下的关系，只不过路家上个月才搬过来，大家还没来得及联络邻里感情而已。而小路遥是今天才领到小制服，打算过几天正式进关馨所在的幼儿园就读，更巧的就是两个孩子即将成为同班同学。大人们越聊越觉得投缘，而小时候害羞的路遥反而一直躲在路妈妈的身后，不敢看关馨泛着好奇的，圆滚滚的眼睛。
　　从此两位妈妈就成了至交，而经常被妈妈带在身边的孩子自然而然地也就常常玩在一起，加上两人又是同班同学，小孩子的感情也就越来越好，在上小学之前，两人几乎是连体婴一样，到哪都粘在一起。有时候在家里玩累了，两个孩子就挤到一张床去睡觉，也不管是谁的家，反正两家的父母都把两个孩子当成是自家的。
　　那时候的她，一度以为他们会一辈子都在对方的身边，谁也不离开谁的。

　　只是当他们渐渐长大，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区别就开始明显了起来。
　　到了小学4年级的时候，经常和关馨在一起的路遥开始成为其他的小男孩笑柄，然后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开始出现了极具讥笑性质的“班对”这个名词。
　　一人带头全班起哄，结果只要关馨和路遥靠得近一点，全班就会哄笑起来。
　　受不了被大家笑话的路遥，开始避她如蛇蝎，甚至，每当有人在他面前把他跟她联系起来的时候，他会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来贬损她。原本在路遥眼中，她圆圆润润的身材是可爱的象征，但某天在他气急败坏之际，关馨便成了“肥猪大象”。
　　而此后，这竟成了她的代号。孩子们开始把关馨与一切他们能够想到的，滑稽恶心的东西扯到一起，根本就不会考虑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慢慢地，路遥不再是笑话的对象了，反而成为了以欺负她为乐的那群同学的leader，对她保持距离，对她冷嘲热讽，成为了他的习惯，连体婴时代的痕迹早已不复存在了。
　　面对曾经和自己最为亲密的路遥的转变，面对曾经友好的伙伴们的欺负，关馨非常伤心，却也无可奈何。小白兔般的性格让其他的孩子对她的恶劣变本加厉，备受欺负的她不懂得反抗，只是日渐沉默，原来的活泼可爱不知何时已经被满满的自卑所取代，曾经闪亮有神的眼睛中流露的是无限的空洞，上学成了她的噩梦。
　　恰好这几年两家父母不再满足于劳工阶级的地位和待遇，合资创办了一个小公司，那段时间刚好是起步阶段，忙碌的他们完全把孩子交给保姆照顾，有时候连续一个星期连和孩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对于两个孩子的转变当然是一无所知。偶尔见到路遥对关馨不理不睬的时候，也只是以为是两个孩子在闹矛盾。

　　直到两个孩子小学毕业的那天，关馨因为孩子们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而摔下楼，一度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