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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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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阿姨送大家去车站等车, 分别前再三嘱咐,“下会回国一定早点通知我们。怎么也得让你见见童年的伙伴啊"。
欣雨开始心不在焉,在感谢小林阿姨的招待,也拜托她能转达对所有认识她的工厂老邻居们问好。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总是交聚在混血女儿身上。分别的时候,大家都纷纷掏出各自的智能手机跟小朋友合影一下。
欣雨这才发现国内的人真有钱了。就这些退休的工人都是一色的新型智能手机。而自己口袋里还是法国公司配制的黒玫,连微信都上地不顺荡。
才晚上七时三十分,街上有很多人在居民区附近饭后散步,在往市中心公车上的人却已廖廖无几。
又有人在车上对佳佳产生浓厚的兴趣,欣雨有心让女儿多说些中文, 保持沉默,很快又陷入沉思。
林阿姨在她上车的那一霎那,语重心长地告诫,"我相信那个人是个好人,是真心对你地。。。不要怨你母亲!!老了,怪我嘴碎!"
欣雨轻轻地握了她的手,微笑着点点头。阿姨应该懂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封没有收到的信能改变什么
可是这信怎么会到阿姨手上地为什么没人向她提起?
欣雨不敢多想了,难道不会。。。她疑惑地望望母亲,妈妈今晚总不敢直视她。
算了,等孩子睡了再说。十多年前的事情,不在乎这一时半伙地。
在车上,她的思绪早以回到十八年前。
欣雨怎么会忘记199X年的时候,她考上了一所包吃包住的电子中专学校,听说后来这个体制就消失了。母校现在也成为一大专院校了。90那个年代初还挺吃香。在N市中心的考生在初中会考中都要达到能上4所重点高中的分数线 575分( 640分)。那附近农村的孩子都得达到几乎是600以上的高分才能实现转城市户口和拿国家干部的编制的夙愿。
欣雨去那儿谈不上是自愿,算是误导。因为哥哥考大学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欣雨至今都能回忆他第一次高考的失败,父亲的悲伤欲绝,母亲的欲哭无泪。夏妈妈无意识的总在重复着‘一个女孩子还是将来图个轻松。。。再说,学校还负责发补贴’。。。
这最后一点对夏妈妈很重要,对欣雨吸引力也很大。记得那时在家的每月的零花钱都不到3块钱,能去每月拿国家的23元“工资”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欣雨朦胧地记得好像[思考],[反抗],都没出现过她十五岁的字典里。
欣雨还记得她在工厂区邻居羡慕的眼神下无比自豪地开始她的住宿生涯。
有远行的感觉,有自由的喜悦.
遗憾地是[电子工程]从来都不是欣雨的最爱。她始终都是文科外语成绩踞高,工科成绩有时竟然只能勉强及格。
若时光倒转,欣雨真地可以选择地话,她首当其冲地选择文学系和电影学院导演系。那个年代,谁提起过什么“价值观”和“人生观”?哪位父母主动去问孩子是否愿意去从事某种职业?或是年轻人自己坦白地问自己会不会全心意地去从事某种行业?
当大学计算机的教授父亲一向推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涯海角都不怕”,所以家里两个孩子很“理所当然”的进了工科领域,欣雨更是无奈地耗上了四年免费的《电子工程》学科。
快毕业的那年寒假前夕,终于考完试的欣雨舒了口气。象逃处监狱似地周末回到家,父亲因一学术交流去欧洲了,爱运动的妈妈和她的工会朋友们饶有兴趣地参加厂里各项文体活动。
回到家中的欣雨觉着特无聊,感觉无所事事。
好在父亲出国讲学的前悄悄地塞给她200人民币,作为对她此次期中英语优秀成绩的奖赏。
欣雨想着终于可以到外文书店去买本好的诗集或一本原版英国小说。于是周末回家的那个周六挎了妈妈的一背包,还偷偷地借用了妈妈一支口红,坐汽车到市中心的书店了。
常年都呆在学校生活的欣雨到了市中心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兴奋,也有鸟儿飞出鸟笼的喜悦。在书店里看了一下午小说,随便吃了点街上的小吃,快晚上六点,决定坐公车返回了。
N市闹市区“新街口”那站上车的人特别的多,应该都是逛完街的人开始回家了。过去了几辆5路车,欣雨都没挤上去,她干脆决定后退几步,等这帮高峰时段过去。私人承包的中巴车没完没了地嚷着,“上车了,上车就走,一块钱一人”。
不耐烦的人们也开始往里挤,欣雨想想自己还有学生月票,实在没必要浪费钱,反正回家了也没事。等车呗!
二十分钟过去后,站台上的人开始少了,那天不下雨,冬天的黑夜总是降临地很早,虽然天气听冷,欣雨乐悠悠地抬头欣赏夜空,有很多星星。
一个很龌龊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和谐,“哟,这小妞,一个人呆着很闷啊,要不哥几个来陪陪你啊?”
欣雨吃惊地发现,不知不觉中,她被3个年轻男人包围了。她开始有些慌,“让开!” 欣雨试图地冲出包围。可是那三人好像并不在乎周围人的观望,越发放肆。
有一人竟然开始拉她的胳膊,把脸凑上来,“来,来,让哥亲亲。。。”
欣雨毫不客气地猛推开他,大吼着,“你们想干什么啊?”
周围的路人好像都犹豫着是否该上前为这女孩子解围,欣雨被这三人拉拉扯扯地开始绝望地想哭,迷茫间听见一非常有磁性的声音,于此同时,她的肩膀已经被一人牢牢地搂住了, “哎呀,小雯,我说你苯吧,我明明让你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等我。。。”
欣雨一头雾水的望着这第四个陌生的男人,他一点也不顾及欣雨的惊讶的神态,接着对那几个街头青年说“哥们,不好意思,多谢招待我女朋友了。不麻烦各位了。。。”
他非常有力地搂着欣雨的肩膀,在那三人满脸不解的困惑下,朝前方一站,大行宫的方向走去。
欣雨走出了十几步,才开始下意识地挣扎,“你放开我,你是谁啊?”
陌生人一点不放手,继续有力地搂着她往前走,“你安静点,好不好我一个人可打不过那三人。”
欣雨脑袋里一片乱,“不会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了吧?”可是她好像发觉自己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又超前走了十多米,陌生人用余光审视了身后,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几人的视线外,慢悠悠地放开搂着她肩膀的左臂,弹着他右手上的烟灰,说,“我说我该算是你救命恩人,你至少该说声谢谢吧!”
欣雨开始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思维,她的敌意在慢慢减退。她开始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一边带着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士,一边缓缓地说“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眼前站着是一位高高瘦瘦地男士可以说是一大男孩,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手上悠哉地捏着一根烟,眉宇间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沉。他长地不是帅地百里挑一,但白皙的皮肤,和浓密修长的眼睫毛让他的脸部很有立体感,他的嘴唇右上方有一小黑痔。
他上身穿了件很厚的羽绒衫,下身一天深色牛仔裤,显地非常有精神,说不上来的酷劲。他说话的时候嘴上挂着一丝笑容,好像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有着很强烈的成就感。
这大概是欣雨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家住哪儿?远吗?”他发现欣雨脸色不好,身体还有些发抖,估计是被刚才的事吓地还惊魂未定地,心里有些怜惜。
“东城门卫岗,”
“噢,你是歌舞团的?”他俯下身,想逗她笑地打趣。
欣雨有点被他弄地啼笑皆非,“我长地很象是搞文艺的吗?不,我住在歌舞团的隔壁。”
他有点不好意思,跟个孩子似地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很大方地伸出了手,“我叫欧阳立,就在你刚才等车车站后的歌舞厅工作。刚才凑巧路过,顺便。。。 ”
欣雨没等他说完,大方地握了下手“今天对亏了你,我叫夏欣雨!”
“要我送你吗?”他抬手看看手表,好象在算时间。
欣雨很犹豫,她很想拒绝,可是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欧阳立刚准备举手招出租车,突然挂在腰尖的呼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看呼机上的信息,很报歉地拍拍欣雨的肩头,“不好意思,我有事,不能送你了。你要打出租吗?”
欣雨摇摇头,“不用地,放心吧,我回去很方便。”
“那我们有机会再见!”他说完就往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
欣雨目送他远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于是,不敢再耽搁的她跳上刚来的公车上,回家了。
回到家,妈妈还在厂区工会的舞厅里跳交谊舞,哥哥因为刚刚开始参加工作,到外地出差了。欣雨躺在床上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平生第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