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姨妈巾的世界》尹瑞泽

14、 最后一道封印（十四）

　　年长的女子听到北辰安叹气，悄声问道，“事情虽然麻烦，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不用叹气。”

　　“倒不是为这个。”北辰安看过去，是速来和善的西阳红，便说出了想法，“只是我们论断邹瑶儿的生死，与她本人无关，与她的作为无关。邹瑶儿本人只是不幸被卷入妖界，至今未杀一人，更没有对妖界产生任何威胁，就要被……”
　　“这话说的虽有道理，却也不全对。”西阳红微微一笑，“邹瑶儿确实没有杀过人，可是她对妖界却并不是没有威胁，如果她真是最后一道封印，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守住，否则天疏恢复如初，不管是主动出击对付四方城，还是堕入魔道，都将威胁妖界的安危。”

　　“都到了这个时候，十二妖仙还要坐视不理么？”天疏本就法力极高直逼妖仙，一旦恢复完整，想要取得地位不是挑战十二妖仙便是投诚魔界，无论哪一样，对妖界而言都是天地异变，为何这个时候，十二妖仙还不出来主持局面？
　　“十二妖仙说到底也是妖怪，若是他们能靠得住，这妖界又何必有我们四方城的存在？”西阳红成为十二卫已有许多年，却也极少见到十二妖仙，许多事情她都觉得十二妖仙应该出动，毕竟妖界全赖他们的支撑才能运转，结果他们仍旧不肯显露行踪，偶尔出面，捣乱多余帮忙，更曾牵连妖界平稳，所以早就不指望他们，只将十二妖仙当做是和盘古一样，虽然开天辟地，却再也没有别的用处的一段过往。

　　殿内讨论得热烈，各持意见，到后来更是分成几派，邹瑶儿确定是要处理，但是怎么处理，要不要联系外人却是吵作一团。
　　等北辰安从大殿出来，天色漆黑，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邹瑶儿一个人丢下，匆匆忙忙赶去仓库，却听说邹瑶儿早已离开，守卫不敢擅离岗位，只看到邹瑶儿往后走了。
　　四方城说大不过方圆二十里，乾元宫占地才三百亩，邹瑶儿能跑到那里去？

　　一路疾行，才发现许多人都见过邹瑶儿，却都不清楚人到底在哪里，北辰安骂了一句废物，现在大家虽然意见不一，但是大多都要处死邹瑶儿，在自己跟前，至少能保她一时平安，若是被争抢好斗的人遇上了，为了邀功什么都能做出来。
　　找了一圈，最后却在带邹瑶儿来的路上看到人，双手抱膝坐在台阶上的柱子边，低头趴在手臂上，加上天色晦暗，不仔细看还真会错过。
　　只是看着邹瑶儿形单影只抱成小小的一团，心中忽而生出不忍，背井离乡的孤身女子，千里他乡没个依靠，就连生死，也不过他人一句话，走到跟前，唤了一声，“瑶儿？”

　　“安安？”邹瑶儿抬头，红着眼眶沙哑着眼睛，“安安，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说着眼睛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有些事情要商量……乖，别哭，以后不会了。”方才还在讨论者如何处死邹瑶儿，如今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子，伸手拭去温热的泪水，心中触动，稚子何辜？邹瑶儿未杀一人，却只因为身世就要被抹杀，柔弱的女子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只是看着自己，开开心心的抱住北辰安的胳膊，笑着擦眼泪，“我就知道安安最好了，安安，你们商量出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了么？”

　　北辰安低头走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听到女子低声说道，“这边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我爸我妈联系不到会不会着急。”
　　便是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父母也将自己奉若至宝悉心呵护，有此经历的北辰安听着邹瑶儿这两句，一时间喉头哽咽，不禁伸出手揉揉邹瑶儿的脑袋，“快了，你不要多想。”
　　“嗯！”邹瑶儿用力点头，看着格外乖巧的模样。

　　如果四大守门人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邹瑶儿无罪处死吧？至少可以把邹瑶儿送回人界，这样天疏恢复不了，邹瑶儿也能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北辰安路上想着许多，如何联系上四大守门人，联系上了由他们出面，便是城主也不能左右邹瑶儿的生死吧？
　　但是四大守门人虽然是站在凡人一边，可是对付妖魔却也凶残异常，斩杀妖魔远比四方城的巫师更狠，四方城还顾及十二妖仙的面子，不敢随意下手，可是四大守门人一旦出手往往不留后路，邹瑶儿毕竟是最后一道封印，四大守门人真的会把她当人待么？

　　灵力越高的人，感官越是灵敏，与北辰安这样天生善于查探气息的巫师而言，早在看到邹瑶儿狐狸尾巴的时候就已经探查到她体内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和初见时一样，独属于狐族的迷惑，也不知自己对邹瑶儿的同情，几分是出于本心，几分是为妖族迷惑。
　　“安安，你想什么呢？”北辰安想的入迷，回到住处还没反应过来。
　　“没，我在想今天晚上的排班。”东凰城主虽然有意叫她盯着邹瑶儿，但是也只是减少了值班的时间，并不是叫她什么都不做只看着邹瑶儿，没有法力的邹瑶儿，连一个人走出四方城都做不到。

　　北辰安夜里有一班，安慰了邹瑶儿一番便去了城楼巡守，回来时邹瑶儿睡得四仰八叉流着口水，看地北辰安直揉额头，果然还是个凡人，吃吃睡睡就已经足够。

　　等到邹瑶儿睡醒，北辰安端来的早饭已经凉透，邹瑶儿有些不好意思，大口大口的把早饭吃了，又问北辰安今天有什么事。
　　“我今天倒是有空，你有什么想法么？”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看住邹瑶儿，为了保护四方城，也为了保护邹瑶儿。
　　“嗯，我想四处看看，这里好大啊，昨天就在那边转了一下。”邹瑶儿啃着菜饼吃得满嘴油，还嫌不够，“这个饼好吃，还有么？”

　　“这么喜欢？我再去给你拿点。”北辰安多年不曾饮食，上次来便觉得邹瑶儿胃口不错，这次也不知是不是奔波劳累，吃的比上一回还多，却还是又拿了一摞油饼，对前途未明的人，大家都是宽容的，北辰安是，负责祸事的火工也是，格外开恩的给了几个肉饼。
　　“你们四方城的人……真实在。”邹瑶儿想了一会儿，吃了一个手里拿着一个，还有的却只能用袋子装了放到书包里，央着北辰安带自己出去转转。

　　有十二卫的陪同总不怕出什么问题，北辰安点头应了，却看到邹瑶儿背着书包，道，“出去转转，你带着东西，不重么？”
　　“我把饼子带着，什么时候想吃就拿，不需要的东西都放下来了。”邹瑶儿兴致勃勃地说着。
　　北辰安无奈地摇摇头，她本就不重口腹之欲，何须早已戒断饮食多年，不过凡人是需要吃饭的，邹瑶儿尤其重视，也就见怪不怪，礽由她背着书包。

　　四方城分成内城外城，内城一圈才走四分之一，邹瑶儿已经啃了三个饼，嚷嚷着累，要休息。北辰安早就知道邹瑶儿体力不足，只是没想到体力不足到这个地步，带她去了卫士瞭望的角楼，只有那里有桌椅能简单休息。
　　到了地方，邹瑶儿放下书包歪在椅子上问东问西，北辰安有一句没一句的接话，目光却是内外巡视着，即便不是她当值，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却是让她养成了到了城墙上就自觉开始检查工作的习惯，很好，巡城的士兵也不知是不是见十二卫来了，恪守岗位都很认真，此时此刻趴在城墙上往下看的邹瑶儿就显得格外碍眼。
　　“安安，你看你看，它在做什么？”瑶儿看出了兴趣，拉着北辰安往外城看，北辰安看了一眼，道，“长毛小妖取水。”

　　“那个呢？”
　　“磨刀。”

　　“那个那个……”

　　“打家具。”
　　邹瑶儿问东问西，问得北辰安好脾气都被磨得差不多了，道，“这些你们人间界都没有么？”
　　“我们那边都在工厂里……用机床，看不到啊。”
　　“打水呢？”
　　“有自来水，家里直接开龙头就行了。”被北辰安一凶，邹瑶儿眼里泛起泪花，看着对方沉下来的面色，可怜兮兮的拉拉袖子道，“真的，要不然你去我家看看，我们那边都没有这些。”
　　本就心软，看着眼泪哗哗的女子，无奈的摇摇头，“你既然喜欢，下去看吧。”

　　“是么？安安你太好了！”得了许可，背上书包，一手拉着北辰安就去了外城，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本来小妖怪不太喜欢人类，但是有北辰安站在边上，谁也不敢把邹瑶儿怎么样，最多避开，邹瑶儿却是兴致勃勃，完全没自觉地跑来跑去。

　　北辰安对这些见惯不惯，眼睛在内墙外郭里来回转悠，偶尔有些精细的小妖经过还要多分出几分心注意，一不留神又失了邹瑶儿的踪迹，抓过一直看着这边的精细鬼问道，“看到刚才那姑娘了么？”
　　“她……她上城墙了……”小妖怪心中害怕，不敢隐瞒，直接说了出来，北辰安却是一惊，邹瑶儿上外城墙做什么，外城墙里面是小妖还好，外面却是她来的野地。
　　心中直道不好，飞身上了城墙，却看到邹瑶儿坐在矮墙上，双腿已经放到了外面，旁边巡逻的小妖怪被打倒在一旁。

　　“瑶儿，你这是做什么？”
　　“安安，我没做错什么，我不想死。”邹瑶儿看着北辰安，语气里全是委屈，人却是直接跳下了城墙，打着滚摔在草地上。
　　北辰安一愣，想来，昨日的谈话邹瑶儿全都听到，今日央着自己出来，便是寻机会逃离。

　　北辰安在城墙上看着，邹瑶儿落地爬起身来，一走一瘸却是一步不停得往前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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