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她的岛 ...
-
所有的欢乐和自由都必须要有一个据点，要有一个岛在心里，在扬帆出发的时候，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回来，那样的旅程才会有真正的快乐。原来，自由的后面也要有一种不变的依恋，才能成为真正的自由。
——席慕容《给我一个岛》
2012年3月4日
昔日情侣香草和楠木，分手近十年后即将首度合作，挑战经典武侠剧《江湖不败》，消息一出，瞬间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进而扒出两人十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关于分手的原因当事人至今未作回应。
佳剧盛典颁奖典礼上，两人分获最受欢迎男、女主角，主持人不无感慨地说：“两位为大家示范分道扬镳，最终又走到一起，多好多浪漫啊！真是一段佳话！”
在说获奖感言的时候，两人同台尴尬不已。
香草看惯了这些真假难辨的娱乐新闻，干脆关掉电视，躺进沙发随手拿起一本书。
好友星辰发给香草一张图片，并问她：在一片森林里，你第一眼会看成什么动物？
她很遵守游戏规则，没有多看，只随意扫了一眼就果断地发过去：独角兽。
这个独角兽好像一匹骏马顶着一个冰激凌火炬，粉色的独角兽，眼神坚毅。蓝色的背景，不像森林，倒是更像漂浮着泡沫的海洋，有些梦幻。
星辰很快回过来一段话：这是潜意识的心理测试，说明潜意识里你是一个天真、无虑、浪漫、渴望被爱但同时也冷静，孤僻、敏感、自我保护能力强的人。
是吗？
真是无聊！我明明就是活泼可爱，乐观坚强好吗？
星辰如果在面前，一定要给他一个白眼。
犹大和肉包两只胖猫串通好了，把减肥饲料挑出来吐满地，再互相轮流喵喵叫要吃那种不减肥的，这要怎么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看看那些流浪街头的猫猫，就感觉这两只实在很混蛋。
“喂，警察叔叔吗？这里有小动物浪费粮食，快来把它们抓走。”
她掐腰，佯装打电话的样子，像个生气的小孩，可爱至极。
如此幼稚的行为恐怕也只有香草能做的出来，她的声音甜甜糯糯的，是让人舒服的台湾腔。
最近在准备一台话剧，台词总是记不住，加之看到网上的流言蜚语，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神，更不是垃圾桶，能对所有的污言秽语照单全收。
对啊，在这个行业里生存的悲哀就是，任何人都能够随意叫你贱人。
上海疯狂连满16场，口碑爆棚，佳评如潮，假使世界末日你我都还坚/挺着，如此火爆爱意的佳作你我岂能错过。
也总有人在某个未知的角落爱你爱的火热。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对你的付出拍掌叫好，相反，应该感激那些等着看你出丑的人，他们是你审视自己的镜子。
她是个双面人，时而阳光明媚，时而沉默不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呈现了第三面——她好想找个人谈天到口干舌燥，可是外面漆黑如墨，身边只有两只懒散享受的猫。
肉包啊肉包，你都快吃成大馒头了！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看着手里的剧本，突然好想哭啊。当初是脑子秀逗了才接这部戏。
相信我，有些事情可以哭出来都算好的，真正惨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如今的香草就像星辰发来的那张图片里的独角兽，眼神坚毅。眼泪对她来说是宝贵的资源，要用在她最爱的事业——演戏上。
《江湖不败》开机发布会上，面对记着的刁难，香草和身边的男人一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模样，握手、拥抱，一气呵成，还不忘面对镜头心照不宣地说声：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呵~真可笑。
香草在洗手间猛洗手，洗手液挤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搓掉一层皮，指节发红。镜子里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讽刺道：“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比如刻进骨血的过去。”
她回头嫣然一笑：“我也这样认为。不过我只要洗掉刚才和你握手时残留的病毒就够了。过去，是用来埋藏的。”
擦肩而过，连风都是静止的。
表面纯洁，笑容甜美，性格平易近人，实则冷漠无情的女人。楠木看着香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懊恼悔恨，一拳砸在坚硬的洗手台上，水流穿过指缝，片刻停留。他握紧拳头，深深呼吸，良久之后目光变得温柔，缓缓张开右手指甲轻叩三下。
他很喜欢“3”这个数字。
冰凉刺激着面部神经，水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他看不清自己的脸。
追出去之后，楠木看到被记者包围的香草，云淡风轻的表情，优雅甜美的笑容。
“香草小姐，您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出演‘不败’这个角色？”
为什么？
助理阿蒲把剧本拿给她的时候，看到那个名字的那一刻就决定演了。
“因为我喜欢这个角色，她很执着，有些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像她。”
“香草小姐，在拍戏过程中，和初恋男友楠木先生对戏，会尴尬吗？”
楠木穿过记者站到香草身边：“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可能有点尴尬，不过我们都是专业的演员，在拍戏过程中会慢慢适应，回到以前的状态。”
“那你们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你好，好久不见，你瘦了！”他开起玩笑来的表情太认真。
香草在心里苦笑，诚实善良的楠木撒起谎来还真是游刃有余。如果她没记错，不算上佳剧盛典上连招呼都没打的照面外，今天算得上两人在镜头下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但真相是怎样的呢？
一个月前，香草关掉手机，中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鬼使神差地半夜三点开车到阳明山上等日出，她告诉自己，以后即便与那个男人对视、拥抱甚至接吻，都只是演戏罢了，十年了，她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给颗糖就可以开心半天。
就在她对着过去大喊“再见”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笑容魅惑，声音缱绻：“真巧！”
他总是在她下定决心彻底放弃他的时候出现。
香草没有等到日出，她斜睨了楠木一眼，启动车子扬尘而去。
楠木始终都是一个令她猜不透的人，十年，仍旧猜不透，即便站在面前，也好像中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她也不否认，配合他浅笑。
发布会结束后，楠木拉住香草：“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她甩开他的手，眼神坚毅：“因为你。”不多做解释，反问道：“那你呢？听说已经厌倦古装剧了？”
“因为你来，所以我也来了！”
她眼神有一瞬恍惚，下一秒凑到他的耳边，嘲讽地说：“楠木先生这是要配合媒体和我上演旧情复燃的戏码吗？”
楠木勾了勾嘴角：“如果香草小姐这样想，我倒是乐意奉陪。”
“那我们就来比比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第二天各大新闻头条都是楠木和香草复合的消息，照片上的两人甜蜜亲吻。
星辰把报纸摔到阿蒲脸上：“这借位太专业了。”
阿蒲回过去一个枕头：“高手过招，你没事也学学。”
“她怎么了？”星辰压低声音问。
只见香草抱着犹大安静地坐在落地窗下，晨光洒在她的脸上，画面唯美而梦幻。
“还能怎么样？”阿蒲嘟着嘴说：“决定拍《江湖不败》那天开始，回到家就是这个样子，面对镜头的时候又好好的，真怕她会人格分裂。”
“楠木知道吗？”
“嘘，别提他！”阿蒲一脸的担忧，她双手托着下巴望向香草：“她怎么那么固执啊。七年前是这个样子，四年前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究竟要在一个男人身上花掉多少青春才能清醒啊。”
阿蒲跟着香草十几年，她见证了香草从一个任性叛逆、站在台上会紧张的小女孩成长为如今这个成熟优雅、镜头下应对自如的女王，也见证了香草和楠木之间的爱恨情仇，分分合合。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香草能够幸福。她给了星辰一个眼神，对方会意，坐到香草对面。
“不然，我们结婚吧！”
阿蒲扶额，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啊。
香草突然笑了：“连戒指都没有，这么没有诚意的求婚，我才不要答应。”
星辰尴尬地说：“你笑了！”
“你们俩刚才说的话我都有听到。”她给了阿蒲一个宽慰的笑容： “放心，我和楠木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我刚才只是在想，为什么大家对我饰演的角色会有那么多负面的评论。”
“因为他们对你有期望！”星辰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存在期望，所以才会关注。”
就像我对你一样！
就像你对楠木一样！
阿蒲无语，从香草嘴里说出的“我和楠木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以及“把他拉黑”这些话，听的耳朵都生老茧了。
也就只有星辰这个傻瓜还天真地等着她哪一天突然当了真。
她叹气：“我带犹大和肉包洗澡去了。”
在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座大厦里，楠木表情冷峻，语气轻缓：
“对，我见到她了！”
“我们很好。”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挂掉电话，陷入沉思。
打来电话的是武侠剧作家白头翁先生的夫人惠兰女士，说是看到新闻，得知他和香草复合的消息，字里行间流露出对香草的喜爱和对两人的祝福。
他也不去解释新闻的真假。公开的消息本来就是想要给别人看到的部分。
不过，香草还是那么招长辈喜欢。
记得有一次两人一起到信义路巷尾的小吃店吃肠粉，那里的阿姨就很喜欢她，夸她活泼可爱，嘴巴甜，经常多给她加点料。
那时候的香草还不懂得用“微笑”当武器，却自然地收获赞美。
楠木被白头翁先生钦点出演《不败》男主角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因为自从来到内地之后，迫于生计，一直在拍古装剧，早就腻烦，如今有了选择的权利，想要尝试一些不同的戏路。
直到对方打来电话说女主角拟邀香草。
他说：“如果她来，我就答应！”
那段时间，楠木和香草正处于冷战时期。电话被她拉黑，能查到的她的行程也都是假的，楠木整个人被恐惧和愤怒轮番折磨。他恨那种无法把控的感觉。
没错，楠木和香草之间的状态不像媒体发布的那样。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分开过，彼此就像同一轨道的两颗任性的星星，偶尔他转动的快了，她生气静止，偶尔她转动的慢了，他停下来等到睡着；偶尔他会偏离到别的轨道去，想要和她开个玩笑，偶尔她干脆和别的星星做上一年半载的好朋友，想要耍个心机获得多一点的在乎；偶尔有流星雨经过身边，彼此紧紧牵着手生怕被分开。
他爱香草。
他知道，香草也爱他。
只是，身处的环境让他们无法肆无忌惮地爱。在他的爱情观里，爱是两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而香草偶尔会发发脾气，想要的更多。他一直都在努力给香草一个想要的世界，直到前段时间，香草终于向他宣战。
“你说我们公开的话会不会得到大家的祝福？”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给香草她想要的未来，他觉得在演戏这条路上还可以为香草创造更多。香草是为演戏而生的人，他无法确定两个人的恋情公之于众后，会给香草带来什么。
他怕香草会怨恨他！
香草是一个好强的女人，这一点他比谁都了解。
爱不是棋局对弈，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能收场。
所有观战的人都希望两人打个平手，握手言和，回到当初，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期望，但爱情是个江湖，太多相爱相杀，想要留住爱的人，必须先练成绝世神功，立于不败之地，才能美人在侧，共享繁华盛世，更何况香草还是那样虚荣的女人，没有一个天下又怎能留得住她。
没错，想想也是可笑，爱的那一方总是自卑的、不自信的，那么多年来追求的东西，归根到底不过是能够与她并肩而立。
星辰走后，阿蒲把肉包扔进香草怀里：“人家好歹是个总裁，还是个新晋小生，不管是商界还是娱乐圈都算公众人物，你这样把人家当备胎不合适吧？”
“男闺蜜懂吗？我对他也很好啊！每次晨光物语出新品的时候，我也有在微博为他宣传啊。”
星辰是晨光物语化妆品创始人，天生的偶像皮囊，又被赋予睿智的商人头脑。时而阳光大男孩，时而稳重邻家哥哥。每次和楠木吵架后，星辰总是第一个出现，标准的备胎男二号。
阿蒲吐吐舌头：“我是劝不动你的，但是我得说，幸福不是时时等着你的，请学会珍惜身边爱你的每一个人，收起你固执的脾气。”
香草索性戴上耳机，耳边传来陈奕迅低沉深情的声音：
……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
有些时候，连香草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和楠木之间是情人还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她的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