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钢铁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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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亚·波坎克，自从来了这个国家你就一直挺忙啊。”希特将面前的档案翻到了他的那一页，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好像她之前并不知道那上面都记录了些什么。接着她便给合上了。
他的档案里全是因为恐吓和暴力行为的被捕记录，但是都没有被定罪。那些人要么回避出庭作证，要么已经离开了镇子。
“你的罪名都洗脱得很干净啊，这么多次。要么是人们真的是太喜欢你了，要么就是他们是真的太害怕你了。”
波坎克看着他前面的双面镜，观察着里面反射出来的自己，一点也不像巴利盖布尔那样紧张。不，他只是努力地在思考着自己应该说什么。他没有看她，就好像她并不在似的。他仿若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希特需要改变这种形势。
“你的好朋友米瑞客可不怕你。”这个俄国人听了希特的话，连眼睛都没有眨。
“不过这并不是他刚才告诉我的。”希特说着，但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刚才说了一些其他有趣的事情，他告诉我前天在吉尔福德公寓里，你对马修·斯塔尔都干了些什么。”
慢慢地，他收回了放空的视线，并扭头看向了希特。当他转过来的时候，脖子上的血管也跟着扭曲着，凸起的肌肉一直蔓延到他庞大健壮的肩膀上。他死死地盯着希特，一对姜黄色的眉毛又浓又粗。昏暗的灯光下，从此时的角度看过去，可以发现他那张职业拳击手的脸上，肿胀的鼻子上有一处不正常的平直度，显然是被人揍断了鼻梁。希特觉得这个人以前应该是很英俊的，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留着短平头，热血地奔跑在足球场上，或是在曲棍球场上拼命地挥舞着球棒。但是，艰难的生活逐渐地造就出了现在的波坎克，不管是因为过去在俄罗斯的服刑还是此刻学习着如何不去坐牢，曾经的那个男孩已经不复存在了，而此刻她在这间审讯室里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在非常、非常糟糕的状况中还能非常、非常顽强地生存下来的人所发生的变化罢了。
接着，他满是皱纹的嘴角旁似乎浮现出一抹笑容，但他终究是没有笑出来。
“在地铁站里，当你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能闻到你的味道。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闻你的气味？”
尼基·希特早已经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审讯了，也面谈过上帝造出来的每个卑鄙小人，她抓过的犯人太多了，多到根本没办法详细地在表上全部列出来。那些有点小聪明的家伙和疯子们见她是一个女人，便觉得可以用一些色情电影里的低级桥段吓唬住她。曾经便有一个连环杀手要求她一同坐进警车里，这样在去监狱的路上他享受一番了。可惜，希特的内心无比强大，作为一个审讯者她有着世界上最棒的武器——距离。或许也可以说是毫无牵扯的关系。但是波坎克随口说出来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看着她的眼神，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入侵性和像树脂一样琥珀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的威胁，仍是让她不寒而栗。但希特仍是与他四目相对，努力不让自己受他的影响。
“我知道你懂的，”波坎克阴测测地眨了下眼睛，“我会得到你的。”然后他便给了希特一个飞吻，然后大笑起来。
紧接着，希特听到了以前在这间审讯室里从未听过的声音。从隔壁的观察室里传来的一阵怒吼声——鲁克冲着波坎克喊叫着，但他的声音因为隔音和双层玻璃的阻挡而显得有些沉闷，就好像他在冲着一个枕头在喊，但是，她仍然听到了：“畜生……混蛋……臭狗嘴……”并伴随着他对玻璃的狂敲猛砸。她扭过头看过去。当镜子被砸弯并哐哐直响的时候，是很难装作若无其事的。紧接着，便是“雷乔亚”二人的喝止声，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波坎克的目光从镜子移向了希特，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安。不管是什么东西钻进了鲁克豌豆一样小的脑袋、并令他那样疯狂，他都成功地削弱了这位俄罗斯壮汉发出的恐吓。希特连忙抓住这个时机，没有对镜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做出任何评论便转移了话题。
“让我看下你的双手。”希特说道。
“嗯？你想要我的双手，来，靠近点。”
她站在那里，保持着高度与距离上的优势，当然，最重要的是主控权。“波坎克，把你的双手平放在桌子上。现、在。”
他决定要在两只手之间好好做一个选择，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拖太久。他伸出了一只手摊放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固定在桌上的手铐因为他的动作碰得桌边咔咔作响，然后，他又伸出了另一只。他的手有些擦伤和肿胀，其中几个关节是黑青的瘀伤，其他的则是破了皮，伤口甚至都还没有结痂。而在他的右手中指上，有一道长条的发白皮肤痕迹和一处伤口。那种像是戒指会留下的痕迹。
“这儿怎么了？” 她问道，感觉主控权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什么？这儿？没什么呀。”
“看起来像是个伤口。”
“哦，我之前忘记摘下我的戒指了。”
“什么之前？”
“在我健身之前。”
“什么健身，在哪个健身房？说。”
“谁说是在健身房了？”说着他的上唇微微一动，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直到她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笑。
蒙特罗斯警监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于是希特将鲁克带了进去并关上了门。
“刚才他大爷的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点失控了。”
“在我审讯的时候？！鲁克。”
“你听到他是怎么跟你说话的了吧？”
“没有。除了你狂砸观察室的玻璃，我什么都没听见。”
鲁克的眼神看向了别处：“真是太糟糕了，哈？”
“我就当你是初犯。如果这发生在车臣，你现在早被绑到小山羊的蹄子上，被它踩下山了。”
“你能不提车臣的事儿了吗？我只是说了一次有关拍成电影的事情，你就一直不停地挑我的毛病。”
“快向我保证它不会被拍成电影。”
“这次的话，可能吧。我可以说点别的吗？”他没等她回答，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刚才在里面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在搞笑吧？那是我的工作。”
“但是那也太……令人烦躁了吧。”
“战区也没有那么多乐趣吧。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战争，没有那么好。但是，它只是一部分。我的工作需要我不停地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这一次可能是在战区，或是戴着一个黑色头盔、驾驶着吉普车去访问一个贩毒集团，但紧接着，我可能就会整整一个月都呆在菲诺港和尼斯，跟那些摇滚明星和他们的玩物们在一起；或者跟着那些名厨在赛多纳或棕榈海滩呆在一个星期。但是你，这工作简直就是……就是个污水沟。”
“你是不是想说‘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如果你说是，我就踢爆你的蛋蛋，让你看看我可以做到多么不好。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对付那些我该对付的人。顺便帮你想一个头条，作家小子：所有的罪犯都是人渣。”
“尤其是刚才那个垃圾。”鲁克用了一个“奥乔亚”说过的委婉词汇。
希特听后笑了：“鲁克同学，你的研究笔记做得太好了！话说得很有街头范儿啊。”
“哦，对了还有，没有山羊。算是个普遍的误解。在高加索山区，我跟亚马达耶夫将军骑的都是马，靠着它们我们才能在山区里踉跄前行的。”
当希特看着他离开办公室后，她惊讶于自己竟然不再生他的气了。对于一个表现得好像有点儿关心你的人，你能有多么生气呢？
半小时后，希特与雷利一起坐在屏幕前，筛选着吉尔福德公寓的监控录像。希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再放一遍，”她说道，“然后仔细看这里的每个角落。也许我们漏看到他们去而复返的镜头。”
“怎么了？”鲁克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的呼吸里有一股浓郁的咖啡味道。
“监视器上的这个该死的时间。”她用钢笔轻轻地敲了敲那个嵌在监控录像底部的灰白色数字钟，“这个钟显示着米瑞客和波坎克是在上午10点30分的时候进了公寓。接着他们去了电梯，对吧？然后，大概20分钟后他们下楼回到了大厅。”
“在米瑞客的口供里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他说斯塔尔没有给他开门，那么除非是他足足敲了20分钟的门。”
“问我、问我，那么他们唯一敲开的东西就是马修斯塔尔了，”雷利抢先说道，“这应该是波坎克给他上的一堂拳击课了。”
“伙计们，这不是我们现在的问题，”希特说道，“根据这个，我们的这两位猫王在上午10点53分的时候离开了公寓，而大概两个半小时后我们的受害者被人丢下了他的阳台，”她有些受挫地把钢笔丢到了桌子上，“所以，这个录像恰好为我们的两个嫌疑犯洗脱了嫌疑。”
“而且，他们已经请了律师，”奥乔亚在旁又补了一句，双眼却一直盯着他的黑莓手机，“这会儿他们应该办完手续了。”
希特和“奥乔亚”组合站在安全门的外边，看着米瑞客和波坎克在审查区拿回了他们的随身物品。毫无疑问，米瑞客是那个给律师打电话的人，当那个律师看到了希特的目光时，他显然不喜欢被人那样的瞪着，于是他又重新忙着去填写那些文件了。
“看来我要取消申请那个去他们公寓搜查那条牛仔裤的搜查令了。”雷利说道。
“不，不需要，”希特说道，“我知道监视器上那个时间意味着什么，但是再检查一遍又有什么害处呢？绅士们，细节啊。你们永远不会因为彻底核查而后悔的。”当波坎克看向她的时候，希特又说道：“实际上，咱们还要在钢铁侠的搜查令上再加一样东西。一枚巨大的戒指。”
当奥乔亚去搞定搜查令的事情时，希特给雷利安排了一项人物：“我知道这很枯燥乏味，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再看一遍公寓大堂的监控录像，就从那两个牛仔们离开开始，一直到斯塔尔死后的半小时。并且，要用原始的播放速度来看，这样我们才能够确保没有在快进的时候漏掉他们。”
雷利接下了他的新任务。希特则仍然站在那里看着米瑞客、他的律师还有走在最前面的波坎克。那位俄国人将另外两个人稍稍甩在身后，最先朝着希特走了过来。一位制服警员走了过来，令他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他悠闲地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然后用耳语般的声音低声说道：“放轻松，你会喜欢的。”然后，他又耸了耸肩，“也可能不喜欢。”
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警区大门。希特直等到波坎克身后的大门关上，她才离开，重新投入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钢铁侠（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