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八十九章：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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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眉宇皱地极紧，面色因痛苦而显得苍白，从他身上喷流出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到地面。但他胸前的大洞却以几倍于不远处吸血鬼的速度愈合。
他单膝触地，用手撑住地面。
他们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更多的鲜血从所罗门浑身上下喷出来。
所罗门感到德古拉混入他体内的血液除了在破坏身体结构以外亦捏住了他的气管。
恐怕对方明白的很，对于被血翼鬼蝠附体的人来说，单纯的身体损伤是无法毙命的。
德古拉被他自己砍掉的手已经再生，他毕竟是亚巴顿的直系眷属，高速再生能力不会逊荧惑多少。
至少他已经恢复到能够再次作战的程度。他正在将拳头由握紧张开，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阻力一般无法完全撑开五指。
“为什么你没有爆裂？就算恶魔附体，人类身体的强度仍有极限！”
所罗门眼角一跳，余光瞥见德古拉的神情，他那种有如看同类般的神情，让他意识到这个吸血鬼很可能已经用上了甚至能杀死高阶恶魔的力量。
然后在血祖面前，他一只手臂炸开四散，紧接着是另外一只，再接下来胸腹从之前穿洞的位置从内向外开裂。
所罗门倒在地上，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血液与内脏由于炸开的力度喷的满地都是。
血祖在远处站了很久，直到他确定所罗门已经死透了，才向他躺着的方向迈出一步。
然而就在这刹那，散落德古拉周围的圣祝银链竟又动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那突然腾空而且的银色链条时，在他三百六十度球形空间悄无声息的隐隐出现了二十八个三角形束阵。
然而这阵法的银光被全然隐没在银链穿梭的光闪里。
静静躺在远处的法杖贴着地面疾驰而去，最终撞在其中一个闪隐的三角阵上。
封闭空间的二十八面体从每一个面上发出耀眼的银光。
所罗门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刚才破碎满地的肢体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回到他的身上，然后愈合，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奇特的变形。
“捕捉成功。”所罗门看看被困住的吸血鬼，又加了一句，“模仿的不错。”
然后他面上的骨具消失了，从他肩头飞出了一个小巧的幼年恶魔来。
被封入二十八芒束阵中的吸血鬼此刻的表情极其精彩：“你……根本已经不是人类了吧！不可能存在能做到这种事的人类！”
“竟然说我不是人类吗？那你就彻底失判了。不过我确实挺惊讶的，这件事亚巴顿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
“告诉我什么？！”
“亚巴顿见过这个小恶魔的战斗状态，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身负血翼鬼蝠的血统。”
“……”
“这和我了解到的有些出入啊，据说亚巴顿非常在乎你，没道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会你。”
“亚巴顿很在乎我？……？！这时候我可一点都没有心情开玩笑，并且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还让我有点背后发凉。”德古拉单手拍在阵芒上，凑到最靠近所罗门的地方，“不要转移话题，附体你的这个恶魔是怎么回事！”
所罗门向血祖走去，右手向一边一挥，一柄紫色的腕刃“唰”的一下弹了出来，寸缕镂雕的刃纹精致入微。
“看你这么惊讶我就解释一下吧，荧惑不仅是阿斯蒙蒂托的儿子，还是亚巴顿的孙子，另外，对于异魔这种专业侵入体内的恶魔血统来说，你的伎俩并无作用。”
他用这把极长的刃穿透了封阵，层叠的刃封同时抵在了德古拉的脖子与心脏上。
“本来我没想这么早就和你战斗，这事态我确实始料未及，但无论如何，只要控制了你，那么整个血族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请-你，让他们从两河流域撤离，回去地狱。”
然而德古拉只是紧紧盯着紫色的腕刃：“竟然连腕刃都……这明明是纯血的血翼鬼蝠才独有的武器！”
“关于这点，荧惑本身并不能释放腕刃，但附体的时候，我却可以。人类本身确实很脆弱，但拥有足够庞大魔容的人类，其血却可以激发魔血的潜能。”
“……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我不知道你化魔前发生过什么，但就你化魔后的力量推测，生而为人的时候，你有足够的力量在神//的//名//下驾驭恶魔。那么现在你是否后悔，完全舍弃了曾经人类的身份？”
血祖听罢，神情渐渐沉了下来，然后又反而笑了：“你说在神//的//名//下驾驭恶魔？问我后悔不后悔？”
所罗门微微皱眉：“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对，很对，非常对。”
血祖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束阵中心，那对猩红的眼珠逐渐透出血光。
“受人民爱戴受上帝拣选的人皇呵，等到有朝一日，你被穷其一生追随的信仰背叛，我们可以再来谈论一下今日的话题。”
“被信仰背叛而堕落？！你怎敢这样诋毁天父，引诱人类堕落的，唯有魔鬼！”
德古拉的周身缓缓流出红色的魔气。
“我本于不存此界之地为王，那里对你来说是异邦，是不可及的异域，但你的大名却名垂青史，我不得不有所耳闻。所罗门王，早年你有多少虔诚的归于神，晚年你就有同等程度的悖逆神，或者，更甚而为。”
“简直是无稽之谈！”
德古拉站在所罗门的对面，在二十八芒束阵火一样燃烧的流转光芒里，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神情正视此刻红海的人皇。
“这可不是无稽之谈，我看的见你的未来。”
那双血浸的眼瞳，在这一刻化作的无极的血海，汹涌澎湃，掀起表层凝固的死血，将沉淀在底层隔绝空气最浓烈甘醇的鲜血顺着狂涛拍上嶍峨的峭壁，冲上遥不可及的天际，又从世界灰蒙蒙的看不见的尽头，携带着陌生的时间与记忆，滚滚而来。
他突然又一步上前来，几乎紧贴着束阵，奔涌而来的，仿佛确实出自异域的洪涛从他的目光里撞向灵魂。
“所罗门王，不处同一时代却同为王者的我们，可能是同一类人。”
所罗门被他这突变的气场惊的不觉后退了一步，与魔压毫无关系，他感受到的是灵魂层面的压力。
否定的话就在嘴边，但是却有什么掐住了他的咽喉一般阻止他说出来，他感到那种莫名的压力仿佛在他的灵魂里强行撞开一道未知的宏门，黑魆魆的门缝对面是一个完全不明的，超越他目前所涉及所有知识的，未知且当凌驾于世界万物之上的绝对领域。
“啊，我好像忍不住说太多了，要被亚巴顿听见可要命了。”
那种灵魂层面的压力就消失了，仿佛之前只是错觉一般，但是所罗门知道这绝不是错觉，不可逆转的新序幕已经掀开，未知已经在心底种下不可拔除的顽强种子，最终会生根发芽，如藤蔓般一点一点将根须扎入灵魂最深处，用名为求知的荆棘，将心牢牢锁住。
下一秒，束阵里的吸血鬼周身爆腾出红色的狂气，鲜红的气浪将他的黑发几乎倒竖着掀起。
“抱歉了，我可不能被你逮住，我看你不会主动解开这个的，那我只能强行突破了。”
翻滚的血液从封阵的最底部聚集，很快整个封阵内部成了一个血球，将血祖完全淹没。
封印上出现了裂痕。
“……！”所罗门从恍然中猛然回神，能让地狱魔统束手无策的束魔法阵，而且还是增强版的二十八芒，竟然出现了裂痕！
这就是人类化魔的平魔里鲜有出现的，跨等级的强大恶魔吧。
所罗门借着荧惑的翅膀朝半空退飞。
血液开始从环环相扣的阵法边缘渗透出来，终于，第一个三角形被撞破了，瀑布般的血泉喷涌而出。
第二个，第三个……
不对，束魔法阵并不是单纯的破裂，而是在被血融化，消失殆尽。
血从二十八芒的个个方向喷涌出来。
血液向四面八方流淌，巴比伦的皇宫在融化，成为血液本身。
从血球中心跃出的吸血鬼此刻身上已经被血色的魔纹爬满，那仿佛刀刮掉皮肉这般刻上去的魔纹甚至盘踞在每一个手指的尖端。
铺开的血海在彻底破坏束魔法阵以后顷刻覆盖了宫殿的地面，以极为可怕的速度上涨，此刻已经化作汹涌的河流顺着宫门朝外倾斜。
所罗门看见倒影池中的水化作血，并燃燃怒沸。
南宫正在倾塌，在沸腾的血液里融化。
血液化作手，从各个方向朝所罗门扑来。
所罗门在一边躲闪坍圮的梁木巨石，一边用腕刃劈开血成的手。
这种高速移动的状态根本无法召唤其他高阶恶魔。
但他林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抓住他的身体，直接将他拖离战场。
“所罗门，绝对不能碰到他的血！屏住呼吸！不要恋战，赶紧逃！就算你有荧惑的力量，但你毕竟是人类的身体！对付他现在这个状态不行的！当他魔力全开的时候，凡被他的血碰到的，皆成为沸腾的血海！只要你吸入了这沸腾的腥膻血气，你的血就会沸腾，然后你就会从体内开始一边灼烧一边融为血水，成为他的一部分！”
升到较高的空中但他林才松开手：“我必须要走了，我无法对比我强太多的恶魔施加幻力，而我的领域是海，极容易被他侵袭，他甚至无需直接接触，就可以把我的海球化血然后置我于死地！”
“你快走！”
“我把加喜特送到北宫你的住处，等你再召唤我的时候，我会将他从我开启的死眠中唤醒，请您自己小心！”
“那可不行，那条人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逃回地狱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搬来救兵可就麻烦了。”
环绕但他林周身的海球在这话音传来的时候已经被血染红。
他本已经淡减的身影被这血强行拖了回来。
所罗门双瞳一缩，鬼蝠的长尾直导入血球之中将被鲜血吞噬的人鱼拽了出来。
“但他林……”所罗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被他拖出来的人鱼此刻下半身已经只剩累累白骨，上半身因为尚未被完全浸泡还残存贴着骨的肉块。
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消融，化作鲜血从半空掉入底下的血里。
“这个人……”所罗门感到一个东西塞到他怀里，是一个人的身体。
“抱歉……我……我送不走他了。气泡破的时候，这个人就会苏醒。”
“你是笨蛋吗！”所罗门看着竟然并没有受到血液侵袭的加喜特，以及他身体外面包裹着巨大的蓝色气泡，他几乎冲着但他林吼，“你怎么不保护自己！”
“所罗门……我啊，喜欢人类，我们梦魔，都喜欢人类。”那张原本美丽动人的脸，此刻却是面目全非，见者心惊。他额心唯一尚未没有被鲜血浸染的重瞳闪着最后的，海波那样纯粹美丽的蓝色光芒，“人类的梦境养育了我们，梦魔是知恩图报的生物，能……为人类而死，是我的荣幸。”
但他林最后的残屑化作液态的血从血翼鬼蝠的尾刃尖端滑落了。
所罗门缓缓捏紧手心，那里握着一枚通透明亮的双星结晶，那是但他林额心重瞳的眼珠。
“收下我的魔珠吧，那是我全部力量的结晶。”
这是这个双生梦魔在他耳边最后的，窃窃私语。
所罗门感到有炽热的，咸涩的液体滑出眼眶。
他闭上眼睛。
所罗门绝不是一个容易哭泣的人，而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一个恶魔流泪。
血气与血液都从他的身边排开了，他额心消隐的魔烙一寸寸沿着肌肤显出诡异的纹路，并逐渐由紫色化为鲜红。
狂烈的赤红魔气逐渐在他背上聚成八片骨翼的虚形。
他豁然睁开眼睛，那双原本蔚蓝的眸子此刻如吸血鬼一般红如浸血。
“德古拉，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血祖站在沸腾的血海之上，仰头凝视着所罗门的眼睛。
他低声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咏叹：“没错，就是这种眼神，这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多么令人战栗的眼神啊。这是人类堕落前必定会露出的眼神啊，因为我们人类，把此刻翻滚在你眼底的东西，称为仇恨！”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八十九章：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