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孤煞[西幻犹太神话]》狱蛇

8、第八章：日记（1）

　　所罗门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只属于他的书阁，之前他在荧惑呈现给他看的影像中看见不得了的东西。他的确前所未闻这样的恶魔——长有一对黄金天使之翼的恶魔！

　　荧惑身上可知的恶魔血统有堕天使、血翼魔和异魔，这天使的血脉究竟来自何方？总不可能二次魔降他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天使！

　　所罗门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古老泛黄的纸张已经破脆不堪，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了。日记的时间年月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只能依靠彼此之间的空行来判断日记的天日。

　　这本日记的前半部分抄录的密密麻麻都是咒语以及少女写给自己鼓励的话语。而且看起来这本日记的主人并没有天天写日记的习惯，只有她的生活中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她才会在日记上留下记录。这倒是方便了所罗门查阅。

　　他很快找到了开始记载魔降仪式的日记。

　　示巴女王所说的第一次魔降在这里并没有出现，恐怕当时的女王并没有让她的女儿得知如此可怕的事情。

　　然而第二次魔降，小女孩却是有所描述。

　　妈妈说她要用自己的身体召唤恶魔，我们谁都无法阻止她的决心，她说他要尝试召唤最强的恶魔。而今天她把王位传给了我。爸爸哭了，叔叔阿姨哭了，大家都哭了，但我没有哭，我是新任的女王，我必须代替妈妈好好守护我们的家园！

　　今天妈妈在地下皇陵进行了魔降仪式，我们感受到了空前强大的魔力，但妈妈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在仪式过程中将这个空间封闭了，等到一切结束，她已经……
　　今天是我十岁生日，却是妈妈的忌日。

　　所罗门将日记翻过去一页，接下来的内容便是示巴女王所说她吃不消描述的部分。日记在这里的记叙也变得越来越详细，看来新任的女王已经全权着手这事的处理。

　　怀上恶魔之种后，妈妈的□□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她渐渐长出了獠牙和尖爪。我按着她的遗言，将大家捕捉来的恶魔全部投入地下皇陵里，妈妈竟然将投入的恶魔全部撕咬粉碎吞吃入腹，无论是尚且有口气的还是已经被杀死的，我不敢想象一具人类的身体如何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但我看着她，她还是我妈妈的容颜，哪怕狰狞了点，但她还是我的……我的妈妈啊！

　　妈妈的食量日益增大，无论捕捉多少恶魔仿佛都不能让她吃饱，她的腹部一点点变大，身体却日渐枯槁收缩，紫色的妊娠纹以一种可怖扭曲的形态在她的肚皮上蠕动，而且有规律的跳动，我真的……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这里面孕育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想想我活到现在的这日子，毕竟还是没有真正接触过太多的恶魔，大家都拼劲他们的全力保护着我，但我现在意识到，相比于恶魔的力量，人类真的太渺小太渺小了。

　　所罗门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一页写满了字，看字迹与之前也有显著的不同。看样子是隔了很久以后才写。

　　好久未曾再写日记，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年，这一年我成长了许多。现在的我能彻底理解我的母亲，我想如果母亲再失败的话，未来的某一天，我会继续她的意志。想要从恶魔手中保护我们自己，我们也只能依靠恶魔的力量。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为什么要放任这一切发生，如果您真的爱您造的我们，为何要让这一切的悲苦灾难一次又一次的在这片放逐人类的土地上演？人类共同的祖先选择背弃您的信仰，为什么这恶果就必须要他们代代子孙永无止境的承受？我们信靠您，您却从未给予我们的祈求任何回应！若您永远袖手旁观，又让我们如何在这苦痛的挣扎中不去放弃追寻您预定施祷给我们的恩赎？
　　这一年过去，我母亲的身体已经完全成一具枯骨却依然能够运动，依然力大无穷凶狠无比，她的肚皮已只剩薄薄一层干枯的皮肤包裹，近乎透明，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生物若隐若现尖锐角质，不时有小小的手掌推顶着包裹它的皮层，尖锐的指甲几乎已经要戳穿包裹这它的干枯皮肤。
　　然而我已经不再惧怕它，相反我期盼着它的诞生，虽然我不知道在恶魔的本性面前人类究竟能将之扭转到什么程度？

　　距离我上次写的日记又过去了大半年，这几天母亲已经不再动弹了，而就在今天晚上，她的腹部从内部破开，一个活物从其中钻了出来，对空发出一种极为诡异而响彻行云的鸣叫。他的鸣声波及之处，低阶魔族甚至是一些亚恶魔都发了疯一般地往王都集中。面对成群结队红了眼不要命的恶魔，我们的防御根本无济于事，所幸那些东西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我们身上，而是全部涌向了地下的皇陵。
　　我们万万没想到这新生的恶魔会强大到这种境界，一诞生就足以命令其他的恶魔。在这瞬间我感到了绝望，所以在随大家暂且逃离到安全的地方后，我写下的这篇日记，或许这将成为我最后的遗言。

　　这是我逃亡的第三天，这几天里太阳被厚重的云翳遮蔽，火星变成紫檀色，高悬天穹徘徊不去。占星术师都说这是荧惑守心，但天边同时有水星变的尤为明亮，其亮度远超火星。他们都说有水星压火星，且亮度相差悬殊，即便守心天象发生，亦不能为害，况且据说辰星克荧惑，此为吉相。然而我在心中是不信的，因为那恶魔的诞生，现在连皇都都充满了红了眼的魔族，这还怎么吉利？

　　今天是逃亡第四天黎明，我们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很诡异的气氛，我们一路逃跑都不断碰上涌向皇都的恶魔，但这时周围寂静的可怕，不再有任何恶魔出没。我的父亲权衡再三以后决定派几位精壮的汉子回去看看情况，而我们先在原地隐蔽，等待消息。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天一夜，而探看的人也终于回来。他们一个个魂不守舍，在我们询问再三才勉强拼凑的说出了他们所看见的场景：整个皇都堆满恶魔死亡干枯的尸体，他们虽然没有看见那东西的形貌，但却看见不断有恶魔的尸体被抛向外边。恐怕全城的中低阶恶魔都已经汇聚到了那里，而且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被吸干魔力。甚至有些双翼和四翼的堕天使也在这不知为何自寻死路的行列之中。天空盘旋着几个六翼堕天使，并且看起来应该有更多的六翼堕天使正在聚集，但他们竟然不敢贸然下降去阻止这场前所未有的杀戮。
　　我猛然感到心头升起一抹光亮，我回头对着整个皇室说：“我们必须回去！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我本以为会有人反对，但意外的，没有人提出异议。
　　待我们再回到皇都的时候，这场杀戮已经停止了，天空中聚集盘旋的高级恶魔密密麻麻，而在漫山遍野的尸骸中孤身站立的只有一个，我们看见了他！
　　那早已不是一个婴孩，而是一个长成成体的恶魔，他的背上虽只张开一对堕天使之翼，但那种巨大与浑厚绝不是普通的堕天使可比。我想，他应该是刻意隐藏了其他的羽翼。
　　我们隐蔽在远处，大气不敢出的看着这场数量上绝对不公平的对弈。
　　那恶魔头上长着诡异的鲜红骨角，身后一条带刃的长尾，他继承了多族混血的全部种族优势，而且显然也让那些高级恶魔惊讶不已。高级恶魔的血统本具有极强的排他性很难融合，一般两种就是极限，然而借助了人类血脉的调和它们却能够相安无事的融合在这个恶魔的体内。
　　我听见有个堕天使向它喊话。但我自幼开始学习恶魔的语言，所以我听的懂，他喊的是“你这疯子在干什么！”
　　我看见那个恶魔缓缓展开翅膀，似振翅欲飞，尾巴上的毛如钢针般根根倒竖。就算他再强，要如何能和这么一大群堕天使抗衡，这也太过于胡来了！
　　一瞬间整个天空的恶魔都动了起来，这战斗若真的开打，恐怕那个新生的恶魔没有任何胜算。然而在这瞬间我听见半空一声宣喝，有谁喊了一声等等。随后我看见堕天使的阵容发生了变化，纷纷向两边散开，在中间留出了一大片不被占领的领空。
　　在那领空中悬着一个无翼的身影，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感到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所藏匿的那片废墟，然而我在这瞬间却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在这样一群暗色调的魔族的正中间，突然冒出一个一头金发一身白袍的无翼生物，产生这样的错觉肯定不止我一个。
　　然而我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些恶魔给他让路的态度，恐怕他绝非等闲之辈。在六翼堕天使里也有等级的划分，普通的高级恶魔在战斗中都会直接亮出羽翼，然而若是地狱魔统级别的，在战斗之中通常不会直接亮出羽翼或仅亮出一对，只有认为对手达的上让他们认真对待的资格才会以真正的恶魔之姿示人。但地狱七十二柱魔统鲜有亲自来红海的，我只能暗自祈祷就算他真是地狱魔统，也绝不要是什么位列第一第二的变态。
　　谢天谢地，他不是！因为我渐渐发现虽然其他的恶魔虽的确给他让出了位置，但却并不是表现得那么尊重，甚至还有几个大恶魔好像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这么远的距离下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唯一听的清楚的是那金发的恶魔高声向其他恶魔宣布让他们立刻撤退，并旋即一甩手托起一个冒着黑气的古绿色水晶骷髅。
　　在见到那骷髅的时候，蠢蠢欲动的恶魔群立刻变得肃静，我便可以更真切的听见那金发恶魔在说什么。他说：“萨麦尔殿下命在下寻一些珍稀的恶魔品种带去献给他，之前感受到这边魔力异动故来一看。如此珍奇的混血种，难道你们要这一窝蜂冲上去撕碎了？！这样的混血前所未有，出现了一些异变也正常，被吃掉的不过是一群低下的贱种，哪值得这般劳师动众？！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在下全权负责处理。”
　　那个水晶骷髅应该就是他口中那地狱七君之一萨麦尔的传令权柄，聚集空中的恶魔群在面面相觑不久以后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逐渐散去。不论那金发恶魔是何目的，那时候我的确是相当感激他的介入。
　　等恶魔群全部散尽，我觉得或许我们有机会了。如果单打独斗，说不定他们会拼个两败俱伤。然而，事实证明我想的太天真了！
　　金发恶魔或许从最开始就不想以武力解决问题，所以他从空中降下到地。但当他落在地上的瞬间，发生了我难以想象的一幕。以我的视力极限只能感受到远处一闪，等再看清楚的时候金发恶魔已经被直接扑倒在地，并被死死咬住咽喉。这个场景定格了不到一秒，被压制的恶魔却凭空消失了。我只看到他的身影又在半空闪烁了一下，闪烁的地方离我们很近。我眼见他的颈部衣襟一片全是鲜红鲜红的。
　　我想他应该是用了某种魔法脱身而逃了，但我已是浑身冷汗。这混血恶魔究竟……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