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狗血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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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真的结束了，就像白毛和天人说的那样。
虽然原住民们的反抗和斗争让天人牺牲惨痛，但也敌不过文明的利器和倒戈的政.府。
我听到村子里的人们奔走相告的声音，才知道曾经是救国救民志士的白毛他们，如今则成为了搅乱国家安宁的叛军逆贼。
昨晚睡觉前我还摸着怀里的纸，祈祷着白毛早日从战场上平安回来，今天睁眼一切就天翻地覆。
上头让全村的人到广场集合，说是要所有人都亲眼看看逆贼的下场。
有人在门外愤怒地喊着，不详的预感让我的牙齿止不住颤抖起来，我大口喘着气，推开门狂奔了出去，身后传来爷爷奶奶的呼唤声。
跑到了广场，平日的空地不知何时已经被栅栏包围住了。几个拿着长枪的天人在里面转悠巡逻，村子里的人来了大半，沉默地站在栅栏外。
深吸一口气，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跑到了最前方，就看到十几个人头被放置在最中央的木板上。
扒着栅栏的手指一下子缩紧了，木刺扎进了我的肉里面，却感觉不到疼痛，只因我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一个有着杂乱白毛的人头上。
他的后脑勺对着我，看不见脸，但我从未见过第二个有着大狗一般柔软又放肆的白毛之人。已经凝固的血粘稠地黏连在被斩断的脖颈处，黑红色让失去生命的皮肤更加惨白可怖。
一个天人注意到了我，笑着走了过来。
小鬼，这里有你的亲人么？要不要再靠近点仔细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尊重地伸手重重拍了拍摆在木板上的人头。村民顿时发出一阵愤怒的闷声骚动，可也仅限于此。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扯出了一个难看到死的笑容，眼泪和鼻涕都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但还是用挤出来的声音央求：“请……请让我靠近看看”
几个天人放肆地大笑，随后栅栏被打开了，一只手像提起狗一样提住我的衣襟处，把我狠狠摔了进去。我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直接扑向那个杂乱的白毛，将他抱在怀里，哭喊起来。
“阿银！！！！阿银！！！阿Y……呃……那个……请问你哪位”
怀里的人头也很惊讶地瞪着眼张着嘴看着我。（我猜测这是他死之前的表情）
我的鼻涕还落到一半，正在空中做着伸展运动，因为过度惊讶而停住呼吸的我，只能看着鼻涕吧嗒一声掉在了人头的脸上。
怀里的人头是一张五十左右的大叔脸。
才离开几个月的白毛不可能突然飞速衰老到这样。而且这个大叔浓眉大眼正气凛然，跟万年没睡醒的白毛也天差地别，两个人相像的只有头发。
我吸了吸鼻子，在天人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伸手默默擦掉了人头脸上的鼻涕。
“呃，我好像认错人了……”
随后被再度扔出了栅栏。
奶奶将我搂在怀里呵斥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满满都是侥幸。
只要一天没看到白毛的尸体，我就相信他还活着。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阴阳相隔了，而只要白毛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够相遇。
话虽如此，我还是暗暗在心里期待过，也许等明天，亦或是后天，白毛就会突然出现在村子门口，抓着头发懒洋洋对我伸手打招呼的。
哟，太郎，我来接你了。
可他终是没有再出现过。
村子里的稻穗金黄又至浅绿，太阳从苍翠的远山落下又爬起，屋檐下绘着红鲤鱼的玻璃风铃挂起又摘下，玩伴中的女孩子像嫩柳般抽枝展叶胸脯丰满变成少女，时间马不停蹄地驱赶着一切奔跑，村子的人们来来去去进进出出，老爷爷老奶奶的腰愈加弯曲皱纹更加深邃，天空中来往的飞船日渐繁多，最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太郎，你真的要离开村子了吗？”
舀出一勺水轻轻浇在坟前，随后闭目拜了拜，我回头看向站在我后面的一对夫妻。年轻的身体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润泽和活力，眉目间还能看出一点幼年时一同玩耍的的影子。
我点头，站起身来。
青年与他的妻子对视一眼，随后试探地开口说。
“如果你是介意你的身份的话，其实村里的人们早都知道了。”
我略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开始？”
“你刚来的那天晚上，带你来的那个白毛喝醉酒后说的。”
“……= =”我捂住额头，感到记忆里某个人的光辉形象碎了一点。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忍受大热天还披着头发的痛苦了。伸出手来将长发打成一条松垮垮的辫子，得见天日的长耳朵轻松地在空气中抽了抽，因为长久闷着的缘故，它呈现出半透明的乳白色，带一丝丝粉红。
“我决定去最繁华的首都看看。那里或许会有我的族人，又或者有人知道我的母星。”
拍开过来好奇地拉扯耳朵的手，我对两人点点头，随后带着行李踏上了通往大江户的列车。
一路上的景色逐渐从绿意盎然的田园风情，转变为了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
下车时，天色已经暗下，正是整个城市华灯初上，纸醉金迷的时间，五彩的霓虹灯闪烁变幻，压迫感十足的商业大楼，来往的车辆，喧闹的人群。
我只是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们都跟我无关，只是一个个音符滑过的时候会发出点声响，除此之外我的世界还是停滞着。
漫无目的地走过街道，偶尔会有喝醉的奇怪原住民大叔纠缠上来，但是看到我的耳朵后又退了下去。
这真是非常神奇的体验。
幼年时的我多么害怕原住民们投向我的杀气与恶意，不得不为此隐藏我的身份，如今却发现在这个城市，天人的身份往往还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母亲曾经说过，任何生命都是可以驯服的，驯服的方式各有不同，可以用语言，可以用文字，可以用爱，可以用恶意。而最简单最粗暴的，莫过于绝对的力量支配。这个星球在绝对的力量前被驯服了吗？
白毛的背影又浮现在眼前。他的手紧紧攥着带血的刀，背脊挺得笔直，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弯下腰去。
下一秒，我的脚步顿住了。
在转角处的一间酒吧，门突然被打开，随后一个男人被踢了出来。他的乱发在灯光下被润泽成暖黄色，五官是我曾经在梦里描绘了无数遍的。
他踉跄地跌了几步后，一手按在墙壁上，对着店的方向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弯下了腰。
“呕~~~~~~~~~~~~~！！！！”
“…………”
在脑海里无数遍设想过与白毛的相遇，但是这个场景却是始料未及的。
我带着不安与莫名的恐惧，走到他背后不确定地拍了拍肩膀。
男人回过头来，嘴巴上还挂着些没吐干净的液体，没精打采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死鱼眼，浑身散发着退职后被老婆和女儿嫌弃的中年大叔气息。
“啊？！谁啊你是？”白毛皱着眉头看我一眼，随后又转头狂吐起来。
我才想问你是谁！！忍住心里的怒吼声，我掏出怀里的手帕递了过去。
总算吐得一干二净的白毛慢悠悠转过来，接过手帕擦了擦嘴，满意地哼了哼。随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他因为酒精过度而没法聚焦的瞳孔是否能看清楚我的脸，对此我很抱有怀疑。
白毛跌跌撞撞凑近过来，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扫了一遍，刺鼻的酒味让我反射性地捂住了耳朵。
别问为什么不捂鼻子。
“大半夜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乱逛！”他分贝很响地喊着：“如果碰到奇怪的大叔怎么办！这条街可是潜伏着发情野兽的歌舞伎町啊！”
白毛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在我的胸上揉啊揉。
“啊咧咧~难道是阿银我喝多了酒，连触感都麻木了吗？为什么那么平坦？”
我一拳打中他的鼻梁，冷静地看了看周围。
刚才没注意，这条街遍布着粉红色的招牌和意味不明的酒吧，几步远外还有衣着暴露的大姐姐和顶着鸟窝头的青年在招揽客人。
真不愧是潜伏着发情野兽的街道，目前我的眼前就潜伏着一只呢。
感慨地点头，将伸手捏我屁股的某只白毛的爪子往反方向扭了一圈。
看来某人已经醉的不行了。久别重逢后的感动早就变成头皮屑飞走，别问我记忆中那个浴血而战的白夜叉是谁，我不认识谢谢。
白毛还在嘟囔着什么，我直接将他抱了起来，目光扫过最近一家旅店，踏了进去。
“钟点房还是过夜？”前台接待的大妈似乎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请给我开一间到明天中午的。
接过钥匙，我看向怀里的白毛。他一脸没搞清状况的样子自言自语。
“啊咧……阿银我真的醉了吧……啊哈哈哈好奇怪，哪里不对劲呢”
打开房间门，将白毛一把扔在了布满恶趣味粉色蕾丝的大床上。床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颇有弹性地上下跳动了几下。
环顾四周，墙纸有些发黄脱落，灯光调到最大也是让人昏昏欲睡的亮度，床头柜上还摆着盒装口香糖。我在床边坐下，拿起那几包盒装口香糖来，上面标着各种口味。
想到白毛刚才吐过，还喝了酒，我就将口香糖在他面前挥了挥，问道：“要哪个口味？”
白毛的酒好像醒了一半，浑身都在冒冷汗，抽搐着眼角往墙边缩着。
“呃？等，等等？现在是什么发展？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少女”
冷静？我很冷静啊，不解地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草莓还是香橙？”
“诶……非要选的话阿银自然是喜欢草莓，啊喏，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星球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其实阿银不喜欢太主动的啊，男人果然还是要充当猎食者才比较”
他絮絮叨叨一边抠着鼻孔一边说着什么，冷汗越冒越多，难道这个房间很热吗。
“少女啊冷静下来，阿银只是个没工作没房子的大叔而已哦，所以那个东西还是收起来吧啊哈哈哈。”
“诶？不要吗？感觉味道应该吃起来不错诶……”我颇为可惜地研究着口香糖盒子，上面的女人一脸荡漾地张大嘴，伸着舌头。
白毛的手指猛地一滑狠狠插.进半截，鼻孔里喷出血来。
“破，破廉耻啊！你是谁家的孩子啊！阿银我理想的类型可是三指扣地在玄关门口跪着说欢迎回来的传统大和抚子！就算你今天强要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说不出的滑稽。我不禁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丢开口香糖，一把上前抱住他。
怀里的男人大惊失色地吱吱喳喳吵着什么，我将脸埋进久违的胸膛里。
混在汗味，酒精味和若有若无的大叔味道中，幼年时初见时被他抱起的那股安心暖意仍然还在。
耳朵如同有意识般从散下的发丝间抖了抖，伸出来，贴在他的心脏处。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良久，白毛的手摸上了我的耳朵，依旧冰冷又温柔。
“是你啊小鬼……”
伴随着这声叹息，我停滞已久的生命齿轮发出吱呀声，再度开始运转，堆积着灰尘与蜘蛛网的音符，悉悉索索地跳转开来，融汇成一首新的曲子，将我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
我终于又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狗血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