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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空碧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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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曜日-雨
安静的走廊上,只听得见窗外细雨划过空气的“沙沙”声。
男孩静静地伫立在走廊中央,全身上下穿着黑色的正统服装,似乎是哪里的校服。明明是不高的个子,笔挺地站在那儿却也有修长的意味。
频率极快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男孩一脸不满地转过头,张开嘴还未喊出来人的名字就被抱了个满怀:“捕获小不点计划,成功~”
国中男孩所特有的活泼声音在走廊上回响,菊丸英二一边把不断挣扎的男孩用一只手固定在怀里,一边对着自己来的方向抬手笔出“耶”的手势:“大石大石~最先抓到小不点的是我哦~”说着,他还要故意把自己的头放在男孩头上,而男孩被这样一件大衣服一裹,整个人就只露出一缕墨绿色的发丝。
“放,放手啦——菊丸前辈——”带着不满的拖长声调,越前龙马,青学网球部的未来小支柱在急忙赶来的大石秀一郎前辈的帮助下成功的挣脱了菊丸的束缚,并且在没人在意的角落快速地嘟囔道:“真的是讨厌啊,菊丸前辈。”
而被他指责的人正被大石捂着嘴巴,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要邀功,后者却毫不领情地拉着张脸小声道:“安静啦英二,安静!!”
菊丸委屈地转过头,于是目光落到了墙壁上——
“咦咦咦咦咦咦咦!!!这幅画上的是小不点哎!!!!!!!!”
在菊丸的左忽右喊和大石绝望但又好奇的目光中,越前微微撇了撇嘴。
日曜日-画
越前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站在这幅画前,似乎只是抬头倏地瞟了一眼,就再也迈不开脚步。
气象台最新发布台风黄色预警,网球比赛也应此推迟。雨不大,只是连绵不断的雨丝洒落,给整个东京裹上了稀薄的纱,气温也降低了许多,四处都潮湿而又沉闷。
和现实截然相反,画中仍是骄阳烈日,少年带着白色的帽子,红色的球拍挥过,似乎带起充盈着阳光气息的风。背景是模糊的色彩,人头密密麻麻,像是普通的都大会赛场,又像是宏伟的全国大赛会场。也不知作画者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心思,寥寥几笔,居然营造出了全场都为少年加油的氛围。
想到这,越前禁不住抬手挠了挠脸颊,恍惚间想起了什么急忙环顾四周,又觉得不打自招,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于是——
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画上。
真的是一幅很棒很棒的画,尤其是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画中运动的活力扑面而来。唯一让人疑惑不解,或者说遗憾的,就是画中白帽少年上方的天空:不是常见的蓝色,而是诡异的青。
不,或许连青都说不上,更像是绿色旖旎在一起,那种颜色没调好以致深浅不一的色块旋转着,绿得发黑与淡得惨白的错杂透露出莫名的瑰丽。越前忽的想起美术课上梵高的《星空》,明明是线与面的不同,却压抑着相同的悲伤。
不,还是不一样,不是如《星空》那般的扭曲,更像是一种——
悲哀的期待。
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让越前有点不快。或许是画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头顶却是无法描述的天空引发了自己的不安,越前摇了摇头,想着什么时候比赛才能开始,快步走出了展廊。
水曜日-轮椅
台风已经转向,小雨却仍是缠缠绵绵没有停歇。不知是不是雨造成的魔障,只要经过那展廊,越前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或远观或近瞧,倒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愈发觉得它的诡异——下半部分细致的栩栩如生,上半部分涂抹的扭曲抽象。
也就是这样对比,越前才第一次发觉油画也可以风格截然不同,他再也没有产生“悲哀的期待”那种想法,只是觉得作画者费了如此大的心思,为何要画出这般不和谐的景象。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画前有着一个坐轮椅的身影,朦胧的水汽中越前只看得出那人浅青色的衣裳。当然他也没有细想,五天以来雨第一次停了,就算突然觉得“说不定那就是画的作者”,“或许今天能训练”的念头立刻就占据了脑海。
金曜日-转角
放学的钟声在校园空中回荡,本应喧闹的操场却被“沙沙”的小雨掩盖了声息,夹杂着鞋子踩进水洼的“吧唧”声,阴霾的天空下绽开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陆陆续续的挪出校门。
凝固的湿意攀上发梢,越前紧了紧网球包的肩带,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本在昨天早晨有所停歇的雨不到一个上午又卷袭而来,天空甚至都没来得及放晴,温度象征性的上升了点,反而愈发的闷热。连续五天没有认真地站在球场上,即使桃城学长安慰着说明天去网球馆,越前也提不起劲来。湿气似乎已经渗透了整个胸腔,从下雨开始烦躁就徘徊在心头,没有任何缘由。
雨倏地大了,沉重的雨点击打在伞面上,越前瞅着一个避雨的地方快速的跑过去——是画廊。
“……”
阴魂不散。
把伞收拢到一边,双腿早已开始移动。越前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会停在那幅画附近,是因为心中总有那种隐隐的预感:只要看着那幅画,就可以短暂的忘却那不合常理的烦躁。
脚步不禁快了几分,画廊的构造不知何时烂熟于心,只需要过了前面的转角……
土曜日-女孩
到底为什么会答应那种请求呢。
即使已经站在目的地的门前,越前还是不明白来到这里的目的。
如果不是昨天穿着邋遢衬衫的怪大叔找来,越前估计都忘了自己闯下的祸——不,其实和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明明就是在走过转角之前遇到了笑嘻嘻的堀尾、堀尾莽莽撞撞撞倒了坐轮椅的女孩、女孩因为骨质脆弱左手骨折被送去了医院的一系列事故。他只是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稍稍的同情了一下因剧痛蜷缩在地上的泪水泛滥的女孩,帮忙打了个120罢了,却莫名其妙被人拦在校门口要求赔偿。
若是真的索要医疗费,越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对方提出的要求似乎更加无理取闹。对,就是无理取闹——
“明天九点之前给我到达,必须帮助凌彩好好的完成那副画!”
“求你了越前,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你帮忙……只要一天就好了越前!如果真的要我付那种高昂的医疗费的话……”
看向大叔身后弯着腰哭丧着一张脸双手合十拜托的堀尾,“不要”的回答呼之欲出。
“我知道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越前并没有去思考自己的心情,只是女孩被凌乱的黑发遮挡住几乎只露出通红的鼻尖的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明明嘴巴已经惨白,却不愿意松开紧紧咬合的上下牙,保持着那种像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女孩。
那副与什么最恐惧的东西搏斗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越前的脑中。
于是——
青春学园男子网球部唯一的一年级正选,越前龙马,尴尬的站在未知少女的家门前。
困扰困扰困扰困扰……
“你小子来了啊?”院子内传来的声音说着无疑是废话的内容,自称是田中的大叔的突兀的出现在花丛中,从比昨天还要邋遢的装扮来看,之前正忙着打理院落。
“别磨蹭了快进来。”对方再次弯下身去,似乎是想趁着这短暂的雨停机会好好收拾一下庭院,“正门上锁了很难开,你走院子这边吧。”
“失礼了。”越前这样说道,径直穿过泥巴路拉开和式纸门——
“……”
“……”
门内的女孩从轮椅上探出身子,唯一能用的右手向上伸出,一副本是想开门的样子。
“早、早上好越前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女孩,她颇费力气的把轮椅后退了几步给越前挪出空间,又转头四顾把目光落在触手可及的拖鞋上。
“还是我来吧。”越前弯下身。毕竟就算是触手可及,对于行动不便的女孩来说还是困难的。
“嗯……”女孩的声音放低了许多,或许是害羞的缘故,“下、下雨的时候院子里真的很脏呢。”
没有回答女孩的话,越前看到已经粘上不少湿泥巴的运动鞋,突然想起自家空旷的院子里同样因下雨而湿粘粘的“泥地网球场”,莫名的有些丧气——结果自己要在这里待一天吗,明明雨难得的停了……
像是为了嘲讽越前的感慨,灰蒙蒙的天空中立刻就落下了雨丝。
“啊,又下雨了。”不知越前心中所想的女孩。
“……”默默地在心底诅咒了一声的越前。
“哎呀呀真的是困扰。”从院子里跑回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越前的田中。
其实说是帮忙,越前也不太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那么正式的自我介绍吧,我是相仓凌彩,越前君,请多多指教。”
身着浅青色睡衣的女孩面对越前如是说道,她的身后,是比正常人家要高许多的窗户,但因为下雨的关系,房间里似乎还要亮堂许多。
“可以帮我拉一下窗帘么,越前君。”女孩、相仓凌彩移动着轮椅。
“啊。”越前绕过轮椅,跨过一堆又一堆的小桶、画笔,总算是来到窗前。这里——他环视整个房间——与其说是卧室,更像一个工作室,光是木质的三角画架就不下五个,空荡荡的安放在角落里,正中央挂着画布的侧对着窗户,从越前的角度看不见画框中究竟是什么。从门口到画架的距离虽说为了方便行动是干净的,其余空地上、书桌上都堆满了画布,画框、颜料、小桶和画笔,在这么凌乱的空间里,墙壁等地方居然没有沾染上多少颜料,看来房间的主人也是颇小心的。
目光扫过勉强整洁的单人床,来不及注意床的上方挂着的再熟悉不过的青学校服,越前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床头柜旁——有着自己的肖像的油画上。
果然如此。
心情莫名的舒畅起来,那种说不出来的放心感:啊,果然拥有者就应该是这种样子,越前完全没察觉到,自己——
不知何时露出了笑容。
“那么——我就毫无顾忌的请越前君帮忙了。”
相仓凌彩转过头,脸上仍是那种有些许腼腆的笑容,越前却明显的察觉到了氛围的改变。
“没问题。”
是干劲,仿佛浑身的细胞都要叫嚣起来的干劲,越前龙马很少在网球场外体验这种感觉。
带着隐隐的期待,男孩的嘴角不禁扬得更高。
或许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想要证实,除了网球这世界上还有能让人充满趣味的事情,还有能在认真起来气质完全不同的人的存在。
但很快,越前就发现自己错了。
“越前君,靛和青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呢。”
“……”
而且错的很严重。
“那个,越前君,油画不能用普通橡皮擦是对的,但是用湿抹布还是……不太好。”
“……”
有点想回家。
如果说刚开始相仓凌彩还是严肃的指责的话,现在她已经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了。关着窗的房间不知何时十分的闷热,越前顶着满头大汗,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么多要求平常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先休息吧。”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相仓终于放下了笔,“下午再继续吧。”
望着那张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害羞、反而是憋着笑意的脸,越前抽了抽嘴角。
还有一个下午啊。
回到房间的时候雨正好大了一圈,阴沉沉的样子和晚上没什么区别。
“越前君,拜托……”
明明是下午。
“越前君,麻烦……”
真的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天气啊。
“越前君,能不能……”
才第一次见面就真的毫无顾忌的要求,少见的家伙。
“越前君……”
——越前觉得如果以后再有人用这种拜托的语气叫“越前君”——
“……掉头就走。”
喃喃自语的男孩,抬起头便对上了女孩关切的目光。
“那个,越前君要不要休息一下?”相仓微微朝自己这里偏过身来,歪着头露出自责的模样,“一不小心就要求了这么多,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越前站起身,视线却摇晃起来。
“果然还是休息一下吧!”看见越前抬起手臂抵上自己的额头,相仓焦急的说道,似乎想走过去又察觉到行动不便。
“……”越前甩了甩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画笔,“可是……”
难道真的蹲糊涂了?这样怀疑着,他仍是慢慢的开口:“不是说今天之内必须完成这幅画吗,你要参加的那个比赛……其实很重要吧。”
对面的身影微微的摇了摇头。
“……”
良久,相仓轻轻地叹了口气,直直的对上越前的目光。
“我们都休息一会儿吧,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困难的步骤。”她再次露出了笑脸,“越前君去沙发那里坐坐吧,我去参考一下田中叔叔的意见。”
越前这才想起来还有田中这号人物。
“田中叔叔在艺术方面很有造诣,他也是姐姐的师傅呢。”
回想起相仓提到的大叔,他摇了摇头,完全看不出来这种人有艺术修养。
嘛,虽说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吐槽他。
越前半倚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根本不想停歇的雨。没了相仓的声音,房间在安静的衬托下愈发的沉闷,困意渐渐的侵蚀孤独的空间,思维仿佛都被其滞碍,眼皮开始沉重,越前歪了歪头,身子几乎就要斜倒在沙发上。
怎么那么慢……
稍微眯一下应该没问题……
这样想着,身子不知为何轻盈了起来。恍惚间瞥见浅青色的影子在角落闪过,脑中回现那人的名字,意识的最后——“相仓凌彩……”越前呢喃出莫名熟悉的音节。
“龙雅!龙雅!”
幼儿稚嫩的声音。
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浓密绿叶,透过缝隙在地上洒下金色碎屑的阳光,以及树中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无不诠释着夏天的味道。
“龙雅!龙雅!”
在这样只是呼吸着空气就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环境下,带着白帽子的小小少年越前龙马,挥舞着和身形明显不相称的球拍,向横卧在木质厅堂的哥哥大喊着。
“龙雅!龙雅!”
像是终于受不了弟弟的叫声,墨绿色头发的男生越前龙雅支起上半身,笑的放荡不羁:“怎么了呢,龙马酱?”
尽管对龙雅的称呼感到十分不满,龙马还是说明了来意。
“网球,掉到隔壁的院子里了。”
鬼鬼祟祟的两个身影出现在院落里。
“龙、龙雅,这样没关系吗,随随便便翻进来。”
其中一个明显不到上学的年龄。
“没问题的啦,这里一直还没人搬进来呢。”
另一个则是一脸坦荡荡。
龙马将信将疑的跟在龙雅的身后。
不过确实,围墙的周围灌木丛生,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矮树垂下枝条,阳光几乎都无法探寻的道路泛着暗绿的光芒——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照这样看来,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啊。这样思索着的龙雅反而兴奋起来,男孩子爱冒险的天性在此刻充分的体现,就连本来还有点担心的龙马,此刻的眸子里也闪现出好奇的光芒。两人很快就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全心全意的迈着步伐,想知道这蜿蜒的道路到底能通向哪里。
于是,不久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
宽敞的院落,茂密的草地是让人由衷地喜欢的绿,微风拂过,带起可以用肉眼看见的波纹,像是要邀请两人躺上去般舒展着身姿。
“太棒了!”叫出声来的是龙雅,他发出不亚于得到至宝的欢呼声,大步奔跑在草地上。
两人沉浸在沐浴阳光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思考过若是无人居住,怎么会有这样天然的娱乐场所。也正是这个缘故,当两人精疲力竭的躺倒在草地上,才注意到身穿浅青色睡衣盖着毛毯、将他们所有的行为看在眼里、自始自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端坐在廊檐温和的笑着这女孩。
“……”
“……”
死一般的沉默。
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刚刚还活奔乱跳的两人为何现在尴尬的一动不动。
最先跳起身的是龙雅,他恢复了原来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朝女孩走去:“下午好可爱的小妹妹,冒昧的问一下,刚刚我和我弟弟的行为……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他挤了挤眼睛,做出抱歉的表情。
“啊,没关系。”女孩似乎这才明白两人不安的原因,旋即又扬起了嘴角,“看到大哥哥那么高兴,我很开心。”
“是这样啊。”龙雅在女孩身边坐下,伸长了双腿,随意的攀谈起来。
夏日的午后,阳光正好。
“说起来,你有看到像网球一样的东西掉进来吗?”龙雅似乎突然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问出口后立刻就后悔了——很明显不可能掉到这里嘛。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略微思索了一番,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黄色的小球:“是这个吗?”
“咦?”本不抱希望的龙雅。
“没错!”开心的挥起球拍的龙马。
“田中叔叔出去前给我的,说是被砸到了呢。”女孩笑着解释道。
“那么龙马——”龙雅恶劣的扬起嘴角,“为了庆祝找回了球,我们来打一场吧~”说罢,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自己的球拍,看着龙马有点犹豫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有扩大的趋势:“什么嘛,输太多怕了吗~”
“才没有!”禁不起刺激的龙马就这样跳进了激将法的陷阱。
于是屋檐下的女孩,欣赏了一场完全一边倒的球赛。
比赛最终在龙马趴在地上不甘心的“可恶”声中落下了帷幕,龙雅喘着气坐在草地上,拎着自己的衣领透气,打算就此告辞。
“那,那个……”安静了一下午的女孩突然出声,“网球……是什么样的,呢?”她抬头望向龙雅,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睁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困惑。
“……”龙雅不知为何没有答话,留海下的目光,轻轻地停留在女孩一直被毛毯遮盖的下半身。
“是世界上最最棒的运动哦!”再次跳起来的龙马,用神采奕奕的眸子直视着女孩。
“运……动?”女孩偏了偏头,不太理解的样子。
“就是在球场上奔跑啊!用尽全力的迈出步伐,然后挥拍!就是这样子让人开心的事情!如果你也尝试的话,一定会喜欢的!”龙马手舞足蹈的嚷着,却被龙雅提起了衣领:“没错,就是这样呢,网球啊,就是这种像我这个笨蛋弟弟都能轻易喜欢上的东西。”他不顾龙马的抗议,完全没有房放他下来的意思,“那么,在走之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
时间不知为何慢了下来,龙马艰难地转过身去,看见女孩重新展露的笑容。
“我——”
她轻轻地张开了嘴,龙马却听不见声音。
“!”
越前猛地睁开眼想弹起身,全身的酸痛感袭来却让他动弹不得。
“……”
模模糊糊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越前看见自己歪倒在沙发上的睡姿,默默地叹了口气:这种状况不全身酸痛才怪吧。
僵硬地扭动脖子,倾洒整个空间的黄晕落入眼帘。
雨,停了。
再也没有那恼人的“沙沙”声,一切都显现出一种别样的安静,而在这让人沉醉的安静中,房间的主人专心致志地坐在画架前。夕阳勾勒出她黑色的剪影,就像慢镜头一般,较好的身形抬手、落笔,一丝不苟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是仿佛呼吸声都能破坏的美好。
雨停了多久了呢?
系鞋带的动作慢了下来,越前思索道。
或者该说,我睡了多久呢?
去别人家帮忙结果自己睡着了,不由得有点恼火……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纠结于雨停了自己仍烦躁不安的越前,脑中倏地冒出梦中女孩最后神采奕奕的眸子,那张和的嘴巴吐出的音节是——
“呐越前君,”
耳畔响起轻轻的声音,越前这才发现相仓的轮椅不知何时已挪到自己右侧,极近极近的距离下,他甚至能看清女孩微长的睫毛。
“你说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呢?”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相仓弯着眸子说出来,染上无法忽略的忧伤。
“算啦,就当我没问。”没有给越前思考的时间,相仓吐了吐舌头,扬起眉毛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虽说总有什么耿耿于怀,越前仍是站起身。拉开门的那瞬间,夕阳倾泻下来,向着给整个世界换了一种氛围的橘黄,越前迈出步伐。
“越前君!”
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叫住,越前回过头,相仓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夕阳越过她的头顶洒下余晖,浮动的尘埃中,女孩轻轻地张开嘴巴:“网球,加油哦。”
真的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句话,只是看着女孩愈发明媚的笑脸,竟挪不开目光。
于是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阳光充盈的午后,女孩倾吐的话语——
“我叫相仓凌彩,请多多指教。”
时间就此沉沦。
日曜日-比赛
比赛如期继续了。
顶着被去网球馆打过球的学长们嘲讽“和女生去约会”的压力、又被小坂田大吼了“什么!龙马様居然和不认识的人去约会?!”的青学未来小支柱越前龙马,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球。丢下地、弹起、接住、丢下地、弹起、接住……
确实是久违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体验着奔跑的快感,想起年幼的自己兴奋的发出“网球是世界最棒的”宣言的模样,越前抿了抿唇。
没错,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网球再也不是从前“奔跑、挥拍”的简单事情了,参杂了各种各样的因果、情感……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嗬!”
不再单纯而专注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奋力奔跑、全力挥拍,只要能站在这里就够了啊!
“比赛结束!青学越前胜,局数6-4!”
如潮水般涌来的欢呼中,越前清晰地听见了女孩的声音:
“网球,加油哦。”
日曜日、其一-请求
再次想起那幅画,记忆中女孩的笑脸已经颇不清晰了。
参加比赛的话…现在结果也出来了吧?
想着不管怎样还是要关注一下,越前来到画廊前。
“啊,如你所见,画展结束了,这里会承包给别人。”正弯着身子整理画框的田中,对他的到来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
伫立在空荡荡的墙壁前,越前仰起头,凝视着残留着的灰尘痕迹。
果然,还是有点小失落。
努力的安慰自己的越前,被田中告知“有东西要给你”,莫名其妙地再次拜访了那个满是辛酸回忆的房间。
安静。
没有了随处摆放的工具,房间尽显寂寞。
相仓她……去哪了?
目光落在倚着床脚的长方形快件上,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幅曾经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画。
“她说你来了就给你。”
拿到手中的是一个白色信封,上面“越前龙马亲启”的字样干净而整洁。
“……”
说不出的心绪缠绕上来,竟透露出熟悉的感觉。
龙马:
这样称呼你没关系吧?虽说已经任性的写下了这种亲昵的称呼,但是还是希望龙马不要介意。我呀,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越前龙马这个名字了,毕竟本来也应该是青学的学生,龙马的网球真的非常的精彩!
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其实我想拜托龙马,能不能收下那幅没有归处的画呢?【就是龙马总是在看的那幅
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再收着它了,田中叔叔又要常年奔波很不方便,唯一能拜托的人就是龙马了。
那么龙马…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相仓凌彩
又及:
可能这样突兀的拜托很让龙马困扰,在包裹里还有另一封信,如果龙马收下了这幅画,就会知道详细的原委;如果还是太勉强了,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若是龙马因为好奇而收下了画…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不要收下它呢?
越前转过头,那将近一米长的长方体快件,并不轻的样子。
想再看看它。
手不自觉的抵在画框附近,越前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在叫嚣着的、“想看”的感情。想被那扑面而来的活力感染,想端详少年挥拍的表情,想知道天空呈诡异青色的含义,想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日曜日、其二-色彩
略微艰难的把画扛回家,与在客厅偷看黄色杂志的南次郎撞了个正着。
“背着这么大的东西,是哪位小姐送的礼物啊青少年~”三观不正的某人说出像是挑衅的话语,连一个白眼都没得到。看着青少年坚决无视自己的背影,南次郎一脸无趣的摇摇头,随机把兴奋感投入了报纸遮掩的杂志中。
龙马:
一想到你收下了这幅画,就高兴的不是说什么好。(涂改痕迹)那么,先说说我自己吧。
因为小时候的事故,记事以来我都没有下过床,那时姐姐还是初中生,忙里忙外完全顾不过来,大概过得很凄惨吧。不过后来遇到了田中叔叔,带姐姐画画、参加各地的比赛,帮了我们很多忙。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们曾在美国待了一段时间,每天下午田中叔叔都会抱我到院子里晒太阳。美国真的是很美丽的地方,阳光很温暖、草地很柔软、空气很清新、风儿很凉爽(涂改痕迹)那应该是回国之前吧…我第一次见到龙马。你和你哥哥在院子里打了一下午的球,那个时候得龙马…表情比现在丰富多了!O(∩_∩)O~~ 、
从很久之前我就在想,跑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呢?就像盲人渴望知道世界的模样,我一直都向往着奔跑,像其他人一样迈开步伐,用脚感受着自己的重量,直到精疲力竭……然后你出现在这般渴望的我面前,大声跟我说“网球是全世界最棒的!”,只是这个原因,我开始向往网球。很好奇很羡慕,就算回到日本也一直想着“啊,那个喜欢打网球的越前龙马怎么样了呢?”,像是XX(重重涂掉)仰慕一样的心情持续着,一直一直持续着。当初知道你在青学网球部的时候真的非常期待,可是根本没去成学校。真心觉得,龙马是全心全意地爱着网球的,每一场比赛都非常精彩。
说了那么多从没对别人说过的小家子话,有点高兴又有点害羞(龙马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呢?)所以接下来要…先和龙马道歉。
实际上要龙马来帮我画画的请求真的是无理取闹,参加比赛的画早就决定好了,那天也没什么事,但是田中叔叔说:“你不是很关注他吗?那就拜托他来一下嘛。”因为我也很期待,于是和田中叔叔一起任性的撒了个谎,给龙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关于龙马手下的这幅画…就是参加比赛的那幅。
姐姐要去国外定居,愁着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田中叔叔提议去拿下这个奖金,于是就有了这幅画。
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创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龙马。龙马挥拍的时候,眼睛里那让我羡慕的色彩……很想画出来。擅自这样决定了,该不会侵犯龙马的肖像权吧?
但画没有拿到名次,我想…果然是天空的颜色太奇怪了吧?毕竟大家都认为天空是蓝色的…呐,龙马,你眼里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呢?
我一直以为龙马眼里的天空会是绿色的,绿得生机勃勃,就好像你看到网球眼底散发出的光芒一样,耀眼却让人喜欢到挪不开目光。我也想看见那样的天空,那样满是活力的天空!但或许…永远都做不到了。
相仓凌彩
永远都做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面对突兀地收尾的信,越前甚至都没去在意“为什么自己眼里的天空是草绿色”的问题,只是不由得把手贴在画框上,端详画中自己的双眸。
居然真的,在闪闪发光。
指尖顺着画框边缘的花纹划过,最后覆在右下角的一个小小便签上。越前俯下身,那上面用端正的字迹写着:“相仓凌彩-《What color》”。
“呐越前君,你说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呢?”
女孩说着这句话时略带忧伤的神色闪过脑海,越前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向窗边探出身子,刺目的光亮袭来,在那抹白色背后——
是干净、明媚的蓝色天空。
【全文完】
【后记】
这篇文章的后记应该是我写过的最痛苦的一个了(虽说好像也没写过多少后记),因为真的是一拖再拖,写下相空碧蓝和全文完的时间跨度大概有半年,而且真的是今天写一点明天写一点,有时候完全没感觉!!所以说这文有时候质量风格明显和前面不一样不能怪我~
至于为什么每回只能写一点——我不知道为什么做死的选择了用越前的角度去描写,女主只出场了土曜日的部分不说,因为怕把越前写走型(好久都没看网王了!),导致越前虽然出场了很多基本上没有说话……【深刻反思
总之因为角度的问题我想大概还有很多人不太明白这篇文到底想表达什么,虽然我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想表达什么,但果然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
首先是本文中心【口胡明明刚刚还说了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是想写一个宁静的故事,觉得“啊,越前他们总是充满着少年的热血果然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吧”,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歪楼了,开始讨论天空是什么颜色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咳咳)。
其实女主就是个死小孩,我想看了最后她的信大概就能明白,她是真的认为像越前那种能够因为某件事情拼尽全力的人眼里的天空是草绿色的,生机勃勃的草绿色。确实相仓从小就不能站立,一直向往着奔跑,但她真真需要的不是奔跑这种肤浅(并不)的东西,而是活着的目的。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或者想干什么?为什么没有想拼尽全力去干的事情?就和越前拼尽全力去爱网球一样,相仓她——一直羡慕着。
同时另一方面,关于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的问题,实际上如果我认真地拿这个问题来讨论还真得不出答案,你怎么能确定别人眼里的天空和你眼里的就是一样的?(说不定别人得了色盲是不?)于是就该说说一句话评价:如果相信,世界是否会改变?
把这句话带入文章内容,就是“如果相信天空是草绿色的,世界是否会更美好?”,从唯心主义来说,如果自己真的坚定的相信某件事情,世界或许会有所改变。就好像我确定自己喜欢奇犽之后,每一天世界都在闪闪发光……扯远了。但文章结尾并不是肯定的答案,呃,不知道有多少人明白我的意思?
从文章标题入手吧(叹气)……
1.我们的女主名字叫相仓凌彩,“相”在日语中单字有あい(a i)的音
2.日语种发音为あい(a i)的有很多,这里采取两种含义:“爱”和“藍”
3.先说“爱”,个人认为相仓果然还是喜欢着越前的,比起喜欢“班上打球最帅的男生”像这样的感情,相仓的心底肯定还有更复杂的爱慕,但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的爱【说起来信里的那个“XX”其实就是指“暗恋”哦,但是因为相仓很害羞所以涂掉了
4.“藍”在日语中有三种意思:某种植物;该植物制成的蓝靛色染料;深蓝色,于是这篇文章的标题含义就是“深蓝色的天空碧蓝”,语法奇怪什么的不关我的事~
于是就明了了,此文的中心论点(等等有什么乱入了)是天空的颜色,尽管一直说着绿色怎么怎么样草,但实际上还是暗示着深蓝色的天空。就算相仓是多么多么的期望,但事实就是事实,天空还是蓝色的。(其实我个人是觉着吧,蓝色的天空也不错嘛~)而文章的结尾相仓到底怎么了,大家就当是去了哪个再也没有资本拿起画笔的地方吧。
说到这里还有人不明白吗?“如果相信,世界是否会改变?”的回答是No,就算相信,现实还是现实,幻想还是幻想。但这样也没关系,我想喜欢二次元的人都是深爱着幻想,不去介意它到底存不存在的人(因为我们都认为它存在啊!),所以说真的,我一点也不觉得这篇文的主调是悲伤。
最后还是要说,就算我们深爱着幻想,现实也不是可以逃避的,就像文中相仓即使明白“永远都做不到了”,还是会积极乐观地活下去。我想终有一天我们会长大,被迫面对现实,明白它究竟是多么沉重的压力,但请不要忘了还有二次元,这个让我们沉沦的美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