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碑[穿越gl]》黎瀚

95、第 95 章

　　搜索圈渐渐扩散，已经搜索到追风身边十米开外的地方。

　　搜索的人逐渐接近两人。有风拂过，半人多高的草丛顺着风扫过，发出瑟瑟的声音。

　　沈清轩抓住这个机会，将蒋若芳衣摆围在他的腰上牢牢的打了个死结，将他的腰带从蒋若芳腋下穿过，系在自己胸前，确定蒋若芳已经被固定在他的身上。然后沈清轩调整姿势，半蹲在地上，右脚点地，两手支撑在前方，以备随时翻身而起。马蹄声渐渐接近，一步，两步，三步。

　　进攻！

　　沈清轩一个猛推，从草丛里直冲而上，那人只看见一个黑影朝他猛扑过来，想出声示警，然而他已经永远发不出声音了——利刃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没能喷出，沈清轩抢先一步捂住了那里。

　　沈清轩坐在马鞍上，双腿一蹬，那马已经飞奔出去。

　　直到这时，敌军才反应过来。

　　沈清轩用力一甩，将那已经死透的人向后一甩。蒋若芳十分默契的接过那人，把那人背在自己身后，也用带子紧紧的绑在一起。

　　“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沈清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到蒋若芳的耳里，他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沈清轩。

　　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敌军纷纷调转马头跟了上来。

　　“箭！”

　　声音落下，箭雨已经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沈清轩带着蒋若芳身体前倾，减少和箭雨亲密接触的面积，能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生存的希望，也是好的。

　　蒋若芳紧紧抱住沈清轩，大部分箭矢只是擦着他们过去，少数箭矢也插入到他身后的尸体上面，好在人没事！

　　第一波箭雨刚刚过去，第二波箭雨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接踵而来。

　　“噗！”的一声，蒋若芳身体一震。

　　“怎么，你中箭了？”沈清轩感到蒋若芳身体似乎僵了一瞬。但随即蒋若芳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没事，只是刚刚那箭力道大了一点，似乎是他们的统领射出来的，箭法不错。”

　　“他……”话音未落，身下的马“嘶！”的一声哀鸣，抬起前蹄，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沈清轩吃了一惊，连忙拉动缰绳，但那马被箭射中，哪里听人使唤，只顾着拼了命的狂奔。

　　马背上的两人被颠的前仰后合，一动不敢动紧紧贴在马背上。蒋若芳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只能紧紧抱住沈清轩。幸亏沈清轩将他和蒋若芳用腰带和衣摆拴在一起，否则他可能连现在都坚持不住！

　　但是马儿发疯也带来了好的一面——疯狂奔跑的马速度飞跃，转瞬间就将后面的敌军远远落下，只有敌军将领骑了一匹宝马，能勉强不跟丢他们。

　　距离变远再加上马儿变得疯狂，使得第三波箭雨的准确性大大降低，沈清轩和蒋若芳安然无恙的躲过第三波箭雨，然后骑着发了疯的马渐渐消失在草原之上。

　　后面追兵的消失并不意味着危险解除——发疯了的马根本不可能停下来，迟早沈清轩或者蒋若芳会坚持不住被甩下马背。

　　沈清轩回过头大声说道“准备跳马吧！你先跳！”

　　蒋若芳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与其坚持不住摔下去，不如自己跳下去——起码有心里准备。

　　蒋若芳用腿夹紧马背，一只手抱住沈清轩，另一只手将绑在他后面的尸体给扔了下去，尸体后背插满了箭，已经不能当缓冲垫，所以也就失去作用了。

　　深吸一口气，蒋若芳右腿用力一蹬，整个人顺势飞了出去。大地上芳草柔软，蒋若芳在草地里打了两个滚，堪堪停住冲势。

　　蒋若芳狼狈的抬起头来，马背上已经没有了沈清轩的影子，看来他也跳了下来，只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蒋若芳抬起头来张望一下，见前方的草在抖动，便放下心来。

　　沈清轩草草地里冒出头来，他身上虽然都是土和草叶，除了一些擦伤之外，人倒是没事。

　　沈清轩深吸一口气，走到蒋若芳面前，见蒋若芳腿上的箭经过刚刚一顿折腾，剩下的半截深深的插进了肉里，那里此时已经一片模糊，分不清那里是腿，哪里是箭，哪里是衣服。肩膀处也被染成了一片深红色，那里的箭不知为什么已经被拔了出来，没有箭的阻拦，鲜血细线一般涌出。

　　眉头深深的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怒，“你不是说你没被射中！”一边说着，他一边查看蒋若芳的伤势。

　　沈清轩并不敢贸然将蒋若芳腿上的箭拔出来——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两处伤口同时流血，恐怕蒋若芳根本坚持不住。

　　趁着伤口的血液没有凝结，沈清轩小心的，一点一点剥开蒋若芳肩膀上的衣服。

　　衣服扯动伤口一抽一抽的痛，蒋若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认真的盯着沈清轩。

　　从来没有见过沈清轩这样认真，这样小心的做过什么事，他是那种典型的武将性格，做事情活泼脱跳，风风火火。就算当初沈清轩为了救蒋若芳挨了敌军一刀，他也是随手一抹，理都不理那伤口继续战斗。

　　此刻少年低着头，漂亮的眸子低下去，只能看见两扇睫毛忽闪忽闪的动。少年的双手柔软极了，两只手灵巧的在他的肩膀上游走，磨得他生疼的衣服就一点点离开他的伤口。

　　认真起来的少年，似乎有些不一样。

　　蒋若芳歪着头打量着这样的沈清轩。

　　沈清轩憋住气，让自己的双手平稳有力的揭起最后一层衣服。伤口似乎因为被拔掉的箭的扯动更加严重，完全一片血肉模糊。

　　少年抬头，眸子里蕴着担心和责备看向蒋若芳，却见蒋若芳竟然没有关心自己伤势如何，反而楞楞的盯着他看。

　　少年漂亮的眸子带了一丝疑惑之色，怎么了？为什么盯着我看？

　　蒋若芳被少年用那样懵懂无知带着疑问的神色看着，突然就感到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些东西不受自己掌控了一般。

　　低下头去，蒋若芳避开沈清轩的目光，似乎开始观察伤口，只是脸有些发烫。

　　可惜经过刚刚一顿逃命，现在蒋若芳脸脏的一塌糊涂，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不然也许沈清轩就会发现，某人的脸色红的如同晚霞一般。

　　沈清轩根本没有注意哪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幸亏他有随身带火折子的习惯。

　　从袖袋里摸出火折子，吹出火来，从衣服上随手扯下一条，点燃衣服，抬起头神色略有凝重，“忍住！”

　　说完不待蒋若芳反应，将燃着的布条往伤口上用力一按。

　　疼痛感袭来，蒋若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只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在肩膀蔓延，蒋若芳眼前一黑，受伤失血过度又这样奔波劳累，在加上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蒋若芳的身体出于自我保护，终于晕了过去。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即使痛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蒋若芳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在强敌环伺的草原上，绝对不能出声！于是将那声发自于本能的痛呼咽在肚子里，蒋若芳闷哼一声，缓缓向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倒去。

　　在接触到大地之前，一双略带颤抖的手接住了他。

　　肩膀上本来就模糊一片，加上如今被烧焦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

　　沈清轩并不敢直接去接触蒋若芳血肉模糊的肩膀，便将伤口晾在空气里，连布也不包扎，双手托住，稳稳的把他背在自己背上，稳定了自己的步子，一步步向前挪去——肩膀的伤虽然严重，好在已经止住了血，烧伤，便烧伤吧。

　　沈清轩背着蒋若芳走了有十几米，听见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不敢再动，他隐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听着身后的声音。

　　马队呼啸而来，顺着沈清轩两人之前骑着马留下的痕迹又呼啸而去，卷起漫天飞舞的草屑。草屑在风中打着旋，然后顺着带着草原上泥土芬芳的微风，缓缓飘荡在天地之间。

　　沈清轩深深呼出一口气，迈着虚弱，却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

　　……

　　天气渐凉，皇宫里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点不大，只是带着微微的湿意，将琉璃瓦染得更加透亮，带着绵绵的情意，缠绵着花草和树木。

　　墨色站在树下，望着微暗的天色发呆。

　　这树生长了许多年，繁茂的枝叶完全遮住了细雨，只有湿意透过叶间缝隙渗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