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游戏吧，堕元帅大人！》关东血

13、第十二章

　　即使正处炎夏，深夜的高空中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远方吹来的海风微凉。路西菲尔和奥尔巴静静站立在空中，望着不远处的东京都政府大楼。
　　现在，高达数百米的整栋大楼及附近地带，已经完全被一个圣法气结界覆盖。结界具有遮蔽视觉的效果，而在内部张开结界的人，据奥尔巴说，是大天使沙利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路西菲尔又在心底叹了口气：为什么这帮天使也好恶魔也好，取化名的水准全都是一个样；这个更是为了毫无意义地让读音相似，甚至不惜盗用其他人的个人信息啊？
　　如果是几千年前的自己，说不定在听到“SARUE”这个读音的瞬间就能想到了。不过很可惜，路西菲尔离开天界的时候，沙利叶还没有承担现在这样的任务，又基本把目光放在女性天使们身上；而且天界的人数说少也不少，路西菲尔没有闲心跟每个人都知己知彼。所以与其说他跟沙利叶很熟，不如说他在奥尔巴的藏书里看到这个名字的次数还更多一些。
　　不过无论曾经怎样，现在的沙利叶依然是一个力量强大的天使，在地球上仍能布下如此规模的结界就是明证。路西菲尔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力量打破那个结界；其实他现在连翅膀都没有展开，只是将食物中摄取的有限圣法气用在浮空上。
　　奥尔巴刚才倒是毫不在乎地接近了结界底端，再飞上来时肩上多了个什么东西。路西菲尔注意到那是艾米莉娅的挎包，大概是她被沙利叶带来的中途掉下去的。虽然不知他为何要把这东西捡回来，秃顶老头穿着病号服再配上女士挎包，别提有多滑稽。可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笑出来就太不厚道了，路西菲尔努力忍住笑意，把脸转向了东边。

　　片刻之前，路西菲尔没有拒绝奥尔巴的邀请，并随他一同来到了沙利叶的所在地附近。沙利叶似乎是身负回收圣剑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后通过某种手段和奥尔巴取得了联系，承诺会带他回安特·伊苏拉，并从他那里取得了一些情报；然后，根据情报锁定了艾米莉娅的位置并绑架了她，此刻正在结界中试图取出圣剑。
　　佐佐木千穗似乎也在那个结界中。利用圣职者，波及无辜人士，是个很符合天界风格的计划。铃乃在这个计划中是什么角色呢？路西菲尔事不关己地想着。根据奥尔巴的说法，她的本名是克蕾丝提亚·贝尔，是他在宣教部的下属、前异端审问会及现订教审议会的主要负责人，也是直接信奉沙利叶的人。
　　贝尔现在也在结界中吧。她既然是奥尔巴和沙利叶这边的，现在扮演的大概就是艾米莉娅的敌人了。尽管她对艾米莉娅和撒旦的态度都很微妙，难以判断敌友，但艾米莉娅和撒旦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非此即彼在这群人里显然行不通。若撒旦也将要出现在这里，他会只救走佐佐木千穗就撤退、还是会为了一同救下艾米莉娅，不惜与沙利叶为敌呢？
　　以及他自己，堕天使路西菲尔，又站在谁那边呢？
　　奥尔巴似乎认为自己回天界的心思不曾动摇、只是被迫屈居魔王城中；但奥尔巴知道自己打不过撒旦，就没有把自己算在战力内，只是留在身边，当做和天界交涉的资本。即使不谈这个，体内蓄积的圣法气存量，要进行战斗也完全不够。因此，在结界周边一团混乱的时候，路西菲尔得以漫不经心地考虑自己的事。
　　确实，如果奥尔巴帮助沙利叶完成天界赋予的任务，那无论对他的拔擢、还是对自己返回天界，都大有好处。可问题在于，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这两个月中，奥尔巴过的是名副其实的监禁生活，对这个世界基本知识的了解，大概跟两个月之前差不了多少。而路西菲尔呢，这两个月中过的也可以算是软禁生活，与奥尔巴的最大不同是，他不仅拿回了ＰＡＳＴＡ、得到了方便的下载版游戏购买途径，还实际上占有了一台电脑的使用权。即使再陈旧落后，那也是台能联网的电脑，因此现在的路西菲尔至少在心境上，已经和两个月前有所不同了。
　　不过，要他就此断言“魔王城比天界好”也很困难，毕竟有许多人类放弃个人生活、终其一生只为追求权力。路西菲尔在失去力量后，也不是完全不理解他们的心情：很多时候，拥有权力和力量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它们意味着随心所欲的可能性，对有些人来说相当具有诱惑力。
　　路西菲尔记得在天界高高在上的那段时光，也记得在魔界颐指气使的那些日子，说实话，都有值得怀念之处。“回到天界”与“留在地球”，已经至少可以放在天平的两侧衡量——当然，在顺手就把笔记本电脑一起拎出来的路西菲尔心中，天平的倾斜已经很明显了。
　　可路西菲尔还是跟奥尔巴来了。理由也很简单，奥尔巴体内的圣法气蓄积量显然比他要多，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拒绝的权利。比起当场表态并冒着被奥尔巴强行绑架走的风险（大概就像现在的艾米莉娅一样），还不如在奥尔巴心中保留一个“我方”的印象，至少能够自由行动。
　　再深一层的话，能自由行动就代表他能主动影响战场的情势。路西菲尔希望撒旦赢的想法稍微多一点，如果撒旦能打赢沙利叶，那奥尔巴自然也不在话下，自己在提供了情报的基础上又不参加战斗，不会被撒旦追究，擅自出门的责任也可以推卸给奥尔巴。退一步说，即使撒旦输了，自己的表现也是站在奥尔巴这边，要返回天界依旧毫无问题。倘若双方僵持不下，就该轮到他来给某一边稍微加加砝码了，那他更会成为胜利那方的功臣。无论怎么想，在当时配合奥尔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即使自己不出手、只是亲临现场作壁上观，也比留在魔王城等待、或昏迷在不知什么地方要有趣多了。
　　背景复杂真棒啊。路西菲尔在心中吹了个口哨。

　　这时，一个身影冲出结界的范围向东飞出，出现在路西菲尔的视野中。考虑到他们身处高空，那个飞行的身影不可能是普通人，路西菲尔轻念了一声“远光映眼”，用圣法气强化了的视力看过去，发现是散开长发、手里拿着一柄巨锤的克蕾丝提亚·贝尔。
　　“喂，你的部下在那边哦。”为了扮演好我方，路西菲尔姑且出声提醒奥尔巴。“贝尔吗？大概是沙利叶大人给她派了什么任务吧，无需在意。”奥尔巴也瞥了一眼，并未表现出特别关心。但路西菲尔却对她的立场和行动很感兴趣，因此说道：“那我去看看哦，说不定能帮上忙呢。”奥尔巴点点头：“随你。若能对沙利叶大人有所助益，对你我都有好处。”
　　“回见咯。”路西菲尔获得许可，便远远尾随上贝尔飞行的身影，一边观察着她的姿态。……有些奇怪，她似乎一心往前冲，毫没发觉有人跟着，既然是前异端审问官，应该对反追踪特别在意吧？除非，是有什么强烈的情绪麻痹了她的常识？
　　路西菲尔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奥尔巴，却发现他落在某个高楼的顶端，几秒之后，数个复杂的法阵围绕他的身体，在空中亮了起来。“那是……召唤GATE的法阵？他还有打开GATE的力量吗……可是，看法阵应该是OUT的类型吧，现在打开这种是要做什么？”路西菲尔拧起了眉毛。
　　很快，一个无法忽视的大型传送门，以与地面平行的角度，出现在结界上空，东京都政府大楼正上方百米左右的地方；而从传送门中缓缓显现的，并不是人类、天使或恶魔，而是一个平缓的岩质表面。虽然坑坑洼洼的，也不难看出它是某个无比庞大球体的小小一部分；而即使明知它绝不可能落下，那磅礴的巨影、也以让人窒息的态势驾临东京上空。
　　“这个世界的……月亮？！”纵是路西菲尔，也惊愕地喊出声来。在安特·伊苏拉时，因为天界就在月亮上，沙利叶距离月亮越近就越强大。如果地球和安特·伊苏拉的生命原理相似，这个世界的月亮确实也能强化沙利叶。
　　可是即便路西菲尔自己打开过许多次跨天体的传送门，也只传送过人或物体，从没想过能将月亮的一部分作为通过传送门召唤，目的并非“带走”什么，而是在维持着门开的状态下、仅藉“靠近”让沙利叶获得力量。这个计策实在太非同寻常，简直可以说是天马行空。奥尔巴居然能想到这一点，说不定无愧于他的谋略家之名。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人类想象力和圣法气容量的时候。沙利叶原本已经占尽优势，奥尔巴在这个时候再次将他的力量强化，八成是撒旦已经赶到。那么，这边也得加快一点了——路西菲尔定定神，努力追上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贝尔。
　　他们并没有飞行多久。很快，贝尔就在某个不高的铁架桥上降落下来，望着下方的某个公共设施，即使在深夜，这附近的一大片地方也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是新宿站呢。”路西菲尔在她背后不远的建筑上停下来，观察着她的打算。
　　“把这里破坏的话，就能……”听到贝尔这么自言自语，路西菲尔立刻就知道了她的立场，是站在撒旦那边的。……到底要多招女孩子喜欢啊，那家伙。路西菲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上去，她无暇注意奥尔巴的动作。
　　“你想要引发混乱，让真奥通过恐惧和愤怒取得魔力吗？”为防万一，路西菲尔出言提醒道。贝尔回头看到了他，混乱地喊道：“路西菲尔！”不是“半藏阁下”呢，这也正常，既然彼此都早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在身份暴露的现在，继续用假名相称才奇怪。
　　贝尔警惕地瞪着自己，似乎在犹豫要先向公共设施还是自己挥下大锤。既然她有备而来，想必也知道自己与奥尔巴联手刺杀魔王的事，那在她眼中，大概是无法判断自己现在是站在撒旦还是奥尔巴一边吧。哎呀，再加上一个背叛者之后，每个人的立场似乎都变得更混乱了，所以说人际关系真是麻烦。
　　可是再耽搁下去就不妙了，既然撒旦一方增加了战力，路西菲尔总算决定表个态：“希望现在还不算迟哦，你看那边。”他用左手指向政府大楼的上方，传送门中出现的一角月亮。“那是……什么？”贝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出吃惊的呻吟。
　　“是月亮。你知道宗教典籍是怎么记载沙利叶力量的吧？那些记录基本上算是真的，再等下去会很危险哦。如果你是怕我也能获得魔力的话，就尽管放心好了，我在这个世界也输给过真奥，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路西菲尔右手抱着笔记本电脑，劝解着贝尔的踌躇。贝尔因他的话语咬紧嘴唇，依旧不敢大意地盯着政府大楼的方向。然后，隐隐听到那个方向传来有什么被破坏的声音的瞬间，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喝啊啊啊啊啊！”克蕾丝提亚·贝尔从高架桥上跳起，纵身一跃飞上半空，纤纤玉臂高举金色的审判之锤，大喝一声，将那巨大的武器向变电站狠狠挥下！
　　脚下由近及远陆续变得一团漆黑时，许多声尖叫从四面八方传来，路西菲尔感到溪流般的魔力涌入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