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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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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被挡在门外的壮汉企图从半开的门缝间挤进来,奈何他的身材太过壮硕,几番变换姿势也没能成功。
“那个——”不得其入的壮汉只得从门外探进颗湿漉漉的脑袋小心提醒道,“店家公子,你可不可以再把门打开点?这个样子小生就有点——”
说着他一脸尴尬地比划了一下门缝和自己的身材,然后不等穆清止明白过来,他又颇为羞窘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大脸。
“……啊!抱歉抱歉!”穆清止这才反应过来,忙退后一步让开出空位来。
淋了半天暴雨的壮汉这才得以吭哧作响地进了门,同时还不忘自报家门:“啊!对了,小生姓阎名刀阎,公子尽管叫我小阎就好!”
说完他忽然又转头问红袖道:“空房在哪里?”
惊魂未定的红袖胡乱指了个方向道:“那里——”
众人见阎刀阎一进门就慌得到处乱转,而他抗在肩头的笨重口袋更是甩了一地的雨水。
躲在红袖怀里的穆姝怎么瞧都觉得那口袋都像是个人,于是便悄悄扯了红袖的衣袖咬耳朵道:“红袖你说,他会不会是个人牙子?”
红袖唯恐那阎刀阎听见,忙冲穆姝摇了摇头。
“不行了先放这里吧!”急昏头的阎刀阎横冲直撞了半天,却愣是没找到房间入口。一时情急之下,他就直接撅膀子将肩头的人撂到了地上,然后在大家饱含猜测的目光中喊道,“恩公!恩公你快醒醒!”
恩——恩公?
穆姝一干人齐齐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待到对方隐藏在脏污布料下的脸显露出来之后,他们更是惊得掉了下巴。
只见那人眉眼俊秀,虽然此时面有泥沙,但未被掩盖的眉间颔角自有儒雅之息,正是他们久盼未归的穆清言。
“大哥!”
“大公子!”
“大哥!”
认出那破口袋似的昏迷人就是穆清言后,穆姝几人几乎要惊疯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扑上去围住穆清言,待确认他上有气息之后,便又是拍脸又是揉胸地好一通急救。
穆姝虽然平日里装得一派老成,但骨子里依然还是个孩子。早晨还好好儿的大哥转眼就被奄奄一息地扛回家里,她怎能不被急哭呢?
客厅里一时乱成了一锅粥,穆姝的哭声和着红袖啪啪拍打穆清言的脆响声,听起来当真是热闹非凡。
前头进门的元七本欲叫人带他去空房休息,这下子根本开不了口。眼看着他们都无暇顾及自己,他便乖乖儿地坐在角落里等着了。
再说阎刀阎冷不丁就被人挤翻在地,差点没将屁股跌成三瓣儿,好不容易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了,就听见店家公子冲着自己冷冰冰质问道:“敢问阎公子,我大哥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个……”,穆清言的眼神好生凌厉,阎刀阎被瞧得后背嗖嗖发凉。他先是不自在地挠了挠胸膛,然后才不甚确定地答道,“小生也不晓得恩公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理由着实牵强了些,于是穆清止不由露出了“你玩儿我呢”的质疑神情。
阎刀阎见他不信,忙拔高了嗓子辩解道:“真不是小生!小生本来在找可以过夜的客栈,结果半路看见他栽倒在水沟里。小生怕他淹死在里头,就连忙将他一路扛过来了!小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王八,这位公子曾经救小生于水火之中,小生报答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害他呢!不信你等恩公醒了再问上一问,就问他三个月前可曾倾囊相助过一个过路的赶考书生。那会儿小生的盘缠叫一个偷儿全偷走了,若不是这位恩公及时伸以援手,小生只怕就要饿死在路边了!”
想来阎刀阎往日被人误会的多了,以至于他时时刻刻不忘澄清自己。这会儿一提及心酸往事,他就忍不住仰头捏了捏鼻子。
穆姝只觉这壮汉所说的事情颇为耳熟,再联系对方虽然一口一个小生,但衣着粗野,又在腰间别了把明晃晃光灿灿的大刀,和之前穆清言救助过月俸的书生简直如出一辙,顿时又有些目瞪口呆。
她再料不到穆清言受骗千次,居然真帮对了一次人。
与此同时,昏迷中的穆清言叫红袖狠掐了半天人中,终于捱不住疼地醒转过来了。
穆姝大喜,忙抱着他的胳膊哭喊道:“大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身上疼吗?有没有伤着哪里?要不要我们叫大夫来看看?”
穆清言刚醒来,只觉浑身都在疼,尤其是脸,更是火辣辣地疼得厉害。他先是哼哼地呻吟了几声,然后才睁着迷澄澄的眼问道:“我怎么回来了?我记得自己正在桥边贴招租告示呀!哎呦,我的脚,怎么这么疼——”
穆姝见他突然抱着脚踝喊疼,想了想便扯掉了他的鞋袜。
一只堪比猪蹄的红肿脚踝顿时无所遁形。
“……刚才我还以为他瞎说呢,没想到他竟然猜对了……”看着穆清言凄惨无比的脚踝,原本还掉眼泪的穆姝顿时毫无哭意,“大哥你还真是跌了一跤啊!”
“好像是——”吃痛的穆清言苦着脸道,“一时没留意就——”
“只有脚疼吗?”说不上是气还是恼的穆姝不自觉松气道,“身上不疼吧?”
“……不……不疼……”穆清言吸着气抱住自己肿胀抽疼的脚踝道,“除了脚……”
“……奴也万万没想到大公子竟会如此笨拙……万幸没伤了脸和胸腹。”边上的红袖细瞧了半天,确认穆清言确实没有其他伤处后,这才摇着头起身道,“奴先去准备浴桶,大公子滚得泥猪一般,真得好好洗洗才能上药!唉,可惜了这身衣裳,当初夫人做了许久才做好的呢!”
“我去娘房里拿药酒。”冷静下来的穆姝一想起自己白被吓哭了,就羞恼地一溜烟儿跑了。
剩下个穆清止乐不可支地对穆清言挤眼道:“大哥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我做什么了?”一头雾水的穆清言不明白大家伙儿为何对他转了态度,当即就叫屈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穆清止见他一脸无辜兼委屈,暗笑之余,少不得要伸手拉他一把,口中更是安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大哥不是故意的。一场虚惊而已,现在我先扶你回房换衣服吧!回头擦了药酒就躺下去睡觉,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
说罢他就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长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厅。
如此一来,穆家人全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两个浑身透湿的客人还巴巴地坐在客厅里等人来招呼。
谁知他们这一等就是半宿。眼瞧着阎刀阎那一身透湿的衣裳都叫皮肉烘干了,也没见一个穆家人来带他们去空房休息。
“唉,这样可怎么睡觉啊!”屁股长刺的阎刀阎有些等不住了,想了想就扭头同静坐在另一头的元七搭腔道,“小哥你觉得无聊不?漫漫长夜,不如我们聊聊天呗!”
客厅里里的灯烛已经所剩无几,元七一动不动的坐在暗处,一点回应也无。
阎刀阎暗道少年好定力,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地起身凑过去道:“小哥别这样冷漠嘛!大家出门在外,可不就是要互相关照么?”
元七依然没有吭声。
阎刀阎这才觉出不对来,待到探头细细一瞧,只见少年闭眼垂首,早已悄无声息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