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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他在教我哭 ...

  •   病人是怎么死的,自然首先该问医生,可是偏偏一直负责医治夏昭的太医院首席医师谷清在夏昭病重前于家中过世了,之后夏昭的病情就迅速恶化下去,之前谷清开的药方也失去了效果,其他太医更是无能为力。

      轩辕芒、阿福和南宫也装作外地来拜访谷清的人,找到谷清的家中,谷清的女儿招待了他们。

      因为还在服丧期间,谷清的女儿一身孝服。谷府不大不小,顶多不至于清贫,但从用旧的陈设间可以看出主人勤俭。院前两株老梅有些年纪了,树下铺着正在晒的草药,就连谷清女儿斟的茶水都透着股淡淡的药香。都是些寻常凡人用的药材,与阿福当零食吃的天材地宝差得十万八千里。

      “家父年龄大了,已于半个月前过世,诸位千里迢迢而来,可惜也只能败兴而归。”

      南宫也惋惜地叹一口气:“真是世事难料,三年前谷老先生随先帝西巡,途径雍州时还给家弟看过病,治好了他天生的隐疾,我们全家都很感念谷老先生的恩情,那时候谷老先生看着还十分硬朗,不过短短三载,却已是物是人非。”

      夏昭西巡七省,谷清一路随行是确有其事,只因是微服私访,多半人不知道谷清也在队伍之列,谷清女儿听到南宫也说出此事,便更信了他们三分。

      说到亡父,谷清女儿神色感伤,“我们也没想到他去的那么突然,不过父亲去世时神色安详,终归没受什么苦,对于我们这些后人,总算是份慰藉。只是家父西巡归来后我并未听他提起过,冒昧问一句,诸位来自雍州,家中是?”

      轩辕芒和阿福都不熟悉雲国朝堂这些人脉,怕多说多错,故此一早就说好了由南宫也负责发言。

      “哦,在下段立人,家父段疏是左相门生,在雍州当一地小小父母官,不足挂齿,这两位是我的表兄弟。此次我三人上京本是为了探亲,我感念谷老先生当年恩情,特地上门拜访,不想却是晚了一步。”

      雍州苍平县县令段疏是南宫也他爹的弟子,膝下两子这些都是事实,南宫也只需大概说个背景,不论谷清女儿有没有听说过段疏此人,都不至漏出破绽。

      “原来是段公子,失敬了。”果然,谷清女儿不疑有他。

      阿福适时送上甜笑一枚,谷清女儿见南宫也身边跟的少年年纪小,长得又这么讨喜,神情间更添温和。

      南宫也回头赞许地看看阿福,他带着阿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借他这张老少通吃的脸蛋,莫管真话假话,配上阿福的脸,都自带说服力加成。

      “我们上京路上才听说先帝过世,想不到就连谷老先生也一同去了。”阿福沉痛地说道。

      他本来长了张笑脸,谷清死不死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还怕演不出效果来,但南宫也教了他一招,让阿福的演技立马超出了平均水平。

      谷清女儿见就连这小少年对父亲都那么尊重爱戴,心中感动不已,反而还安慰起阿福来:“家父这一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能够受到你们这样的敬爱,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只是可惜还没能治好先帝就走,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阿福杏眼圆睁,三分天真七分惊讶地说道:“原来谷老先生是先于先帝去的吗?原来如此,若是谷老先生还健在的话,先帝一定不会英年早逝的。”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先帝的病由来已久,拖了得有将近半年吧。家父不止一次在家中苦恼找不出一个对症的良方,只能是一时之计,无法根治。”

      南宫也立马接上:“哦?谷老先生有在家中谈过先帝的病吗?听说是个怪病,不论请了多少医生都无计可施,原来当真那么凶险吗?”

      “我的医术只是家父的九牛一毛,但是按照家父所言,先帝的病症看似普通的心律不齐,因为操劳费心而导致的多梦心悸,情绪激动时还会出现休克,可内里要复杂都多,常用的安心凝神的药都不管用,身体迅速衰弱,不仅精神不济,只要稍感风寒,或吃的不合适,就会马上引发高热重症。”

      阿福惊讶地看着南宫也:“表哥,先皇的病听起来怎么和二皇子的有些相像呢。”

      谷清女儿脸色一变,突然换了口气道:“这位小兄弟当心祸从口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谣言还是少说为妙。”

      轩辕芒道:“家弟不懂事,望莫见怪。”

      谷家女儿一开始便注意到这高个男子俊美非凡,气质不俗,可轩辕芒始终沉默地站在最后,要不是那张脸,都要误以为是跟班的了。不过这也有好处,轩辕芒这样凝练稳重的气质总是更容易让人信服,他一开口,谷清的女儿也顾不上怪罪了。

      轩辕芒说完,阿福马上乖乖地站回他身边,发现谷清女儿盯着轩辕芒,阿福皱着眉牵住轩辕芒的手,只是谷清女儿还以为这少年是被自己吓到了,兼之抱歉,才到兄长那儿找安慰。

      刚才对方的反应他们都看在眼中,南宫也同身后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表面不动声色地再三向谷家女儿道歉。

      告辞时,谷清女儿送他们到院子里,轩辕芒突然驻足,看向侧厢房。

      房门前摆着几双男子的鞋。

      “家中还有其他亲人吗?”

      “哦,那个是家父以前的侍卫,是名散修,叫冯汉,年轻时被家父救过一命,修道有成后便寻上门来,跟在家父身边报恩。不过……”

      南宫也问道:“不过什么?”

      谷清的女儿叹了口气:“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家父还曾托人去找过,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他们这些修道人士人来无影去无踪,又不受红尘拖累,大概是遇到什么奇遇,自寻前途去了吧。又或是在哪里闭关,他应该还不知道家父去世的消息,我怕他哪日又回来了,一直都没把他的房间收拾掉。”

      南宫也心念一动,装作随口一问:“闭关修行忘了时间对他们这些人倒真是常有的事,不知他失踪多久了?”

      “有四五个月了吧。”谷清女儿估算着说。

      南宫也点点头:“姑娘心善,上天一定会保佑您的。”

      “呵,承段公子吉言。”

      离开谷家的时候,阿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散修冯汉的房间。

      擦拭干净的窗棂上深色的木轮带着岁月的痕迹,两双半旧的武靴靠在门前,屋檐下挂着一只铜铃,半掩在梅树新叶后,带着微微晃动的行迹,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前辈,依您看,那冯汉……”

      轩辕芒点点头:“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回到宫中,将谷家所闻说与颐福,颐福问道:“这么说来,谷清真的是寿终正寝了。”

      南宫也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下这种定论,就算是谷清他女儿的话,我们也不能尽信,而且今天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而且冯汉的失踪,更是奠定了其中有问题。”轩辕芒沉声道。

      “可他们害冯汉做什么?”阿福问道。

      轩辕芒道:“如果谷清当真发现了夏昭之病的异常,那么要对谷清下手,冯汉就是最大的阻碍。”

      谷清一个医生,除了吃点皇粮以外,没钱又没势,几乎可谓是任人鱼肉,但他身边却跟了个修真者时时保护,这种情况下要对谷清下手,就难免要闹出点动静,所以将冯汉先解决了,留下谷清便毫无反抗之力了。

      南宫也又道:“至于其他太医,我也先后找机会试探过,无一例外地是,只要一提到先帝之死,他们都只有一个反应,就是称自己无能,治不好昭帝的病,关于病情之类的,却只字不提。”

      “也许突破口仍在谷清身上。”轩辕芒道。

      阿福犹豫地说:“难道还要去找他女儿吗?我觉得她也蛮可怜的。”

      自己的父亲一夜暴毙,她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阿福那时候虽然被对方呵斥了,但是他感觉得出来,对方内心积压的不安和痛苦。

      轩辕芒摇头,凝视着颐福的双眼道:“你求我帮你找出真相,但其实你内心有一个名字,你却不愿说出来,是不是还在怕这猜想成真。”

      颐福一愣,脸色唰地白了。

      “你如果内心不希望那样的真相,那么我劝你,不要再查了,要糊涂就干脆糊涂到底,不然是凭添痛苦。”

      “不,不是的……”颐福捂着紧到发痛的胸口,他想给自己的父亲一个公道,甚至这可能也是他二哥的公道。

      阿福难得见轩辕芒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看见颐福难过的样子,却不敢说话,他知道,轩辕芒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下定决心做什么事,便将这份心贯彻到底,你来找我帮忙,可你当真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房中的空气凝重到压抑,就连烛火投映在窗台上的影子都纹丝不动。

      轩辕芒是很擅长于一心一意的人,所以他不答应颐福便罢,一定做了决定,就不会在中途摇摆不定。

      不知沉默了多久,颐福放下手,他的目光不再闪烁,缓慢而坚定地说:“我准备好了。”

      轩辕芒的神色重新疏懒下去,他冷淡地说了一句“很好”,便带着阿福离开了。

      小金似乎被轩辕芒的气势给吓住了,缩在阿福的怀中不敢动,阿福安抚地摸摸他,追上去拉轩辕芒的手。

      轩辕芒下意识回头,与阿福一双笑眯的眼对上。

      阿福撒娇地晃了晃。

      “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说桃黎,你要去把他抓来吗?”阿福摩拳擦掌地说,满脸蠢蠢欲动。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抓人,你是土匪吗?”

      难道上次抓人的主意不会你提出来的吗?!阿福震惊了。

      不知不觉间似乎也受到阿福潜移默化影响的轩辕芒表面淡定地伸手,将阿福张开的嘴上下一捏,成了个鸭子嘴。

      “你倒是说清楚,去谷家之前和南宫也窃窃私语那么久在说什么?”

      “哈害叫偶呼。”

      “……”轩辕芒松开手。

      “他在教我哭。”

      轩辕芒眉峰一挑,“怎么哭?”

      “南宫也说,要装作沉痛的样子,却又沉痛不起来时,就想些会让自己难过的事,他说他小时候被先生骂时,就这样做出非常伤心的样子,先生看他认错态度陈恳,多半就放过他了。”

      轩辕芒想到阿福在谷家时的表情,“那你想了什么难过的事?”

      “我一想到家里这么多天没人在,院子里的灵药没人管可能都枯死了,就难过得不得了。”

      轩辕芒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但其实这个答案又很说得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想我又留你一人之类的。”什么时候灵药的地位已经趴到他之上了吗?

      阿福反问:“你还会吗?”

      “当然不会,我答应你了的。”

      “那不就的了。”阿福得意一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他在教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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