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逃亡指南》夕诛

34、暴风都市（3）

　　兽医皱起了眉头，“这——”

　　他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一口回绝，看起来还真有协商的希望。

　　茶风歌颇感意外，姑且将手先拿了出来。

　　“黑犬是宇宙濒危动物，我也很想帮你们，但这事我做不了主。”兽医犹豫说道，“要不我找领导商量一下，帮你们争取分期付款。”

　　莫扎特眼睛一亮，“那真是太感……”

　　“等等，你先别着急谢。”

　　兽医打断了他，“就算可以分期付款，但黑犬的情况需要手术。机构规定，做手术必须先付百分之十的保证金。十万星币，你们拿得出来吗？”

　　莫扎特硬着头皮恳求道：“这条黑犬真的很可怜，它之前被坏人逼着参与决斗，才伤得这么重。”

　　“不行，我顶多再帮你们报个警。”兽医摇了摇头，虽然表情非常同情，“多残忍的人才能对这样一只小狗下手啊。”

　　“……”

　　不才，正是在下。

　　茶风歌一挑眉，终于也开口问道：“那贵机构接受物品抵押吗？我们虽然没钱，但还有一些宝石首饰。”

　　兽医还是摇头，“抱歉，我们只收星币。”

　　……那就没办法了。

　　茶风歌耸了耸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莫扎特急忙低声劝道：“别动手，这里可是医院。让我再交涉一下，我账上还有——”

　　“三万星币，我知道。你别忘了，那是我的钱，只是暂放在你的账上。”

　　茶风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乌冬说：“转钱，十万星币。”

　　乌冬点点头，走到了兽医跟前。

　　“你哪来这么多钱？”莫扎特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

　　茶风歌半开玩笑地回答：“抱歉大小姐，这是我的私房钱。”

　　这笔钱，其实是她刚收到的货款。

　　当初在龙鸣星上偷到的宝石，她都让乌冬挂到了黑网上出售。大的不容易出手，小的倒是卖出去了一些。

　　这十万星币昨晚才汇来，她都还没捂热呢。

　　……真是来得容易，去得也快。

　　脑机屏上弹出乌冬发来的电子收据，茶风歌眼疾手快将其关闭。只要她没看见，这钱就等于没花。

　　与此同时，兽医拿来一块平板，上面是一份电子合约。

　　“保证金已经收到，我们会先为黑犬进行手术，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筹集余款。这是付款协议，您同意的话，请在最后签字。”

　　“时间不能再长一点了吗？”

　　莫扎特皱起眉头，敢情这分期付款也没分多少期。

　　兽医摇了摇头，“抱歉，这是领导决定的。”

　　茶风歌仿佛想到了什么，“那如果一个月之后，我们没能还清余款呢？”

　　“按照《星际宠物收养法》视作遗弃黑犬，它将由我们机构接收——您可以参见协议的最后一条。”

　　果然，这里也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还以为碰上好人了，原来对方打得原来是这个算盘……先假装仗义救下黑狗，再定下苛刻的还款条件，逼他们放弃黑犬的所有权。

　　如果他们真还上了钱，机构也不亏，没有任何风险。

　　茶风歌点点头，没说话。

　　反倒是莫扎特有些忐忑，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关系吗？”

　　她答应救黑犬的原因，不也是准备之后卖了它吗？要是付完保证金，狗最后却归了机构，她不就白白亏了十万星币。

　　当然有关系。可都到这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茶风歌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说不救了，你答应走吗？”

　　“……”

　　莫扎特低下头，默默签上名字。

　　茶风歌瞄了一眼签名的地方，至少他还知道签“茉莉”，不算太无药可救。

　　付款协议达成，兽医收起平板，立即通知同事准备手术。莫扎特提出想去看一眼黑犬，兽医同意了。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茶风歌淡然说道。

　　莫扎特点点头，跟着兽医出去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她和乌冬，茶风歌这才哀嚎一声，抱头瘫在了沙发上。一个月赚九十万星币，她的生活怎么老和钱过不去。

　　“救我，乌冬——”

　　乌冬淡定地走到沙发后，替她按摩起了太阳穴，“需要我降低一些宝石的售价吗？”

　　“不行……黑网上那些老狐狸，突然降价只会让他们起疑。”

　　而且就算那些宝石全卖出去，大概也就能凑个五十万左右。

　　茶风歌闭上眼睛，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想要变现快，还得走线下的渠道。暴风都市这么大，总有黑市吧，正好我也去瞧瞧有没有活干。”

　　“可我们初来乍到怎么找黑市？”乌冬建议道，“要不找高老头？”

　　茶风歌嘴角一抽，“算了吧。”

　　那也是一头老狐狸。东西毕竟是她从莱诺那儿偷来的，以龙鸣星目前的情况，他肯定嫌烫手不接。

　　怎么找黑市……

　　她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唔，一会我带莫扎特出去转转。你留在这里照看黑犬，盯着点机构和别的人，有事我们线上联络。”

　　乌冬罕见地沉默了两秒，“为什么不让莫扎特留下？”

　　“他留下有用吗？”

　　——他自己不被拐跑她就谢天谢地了。

　　茶风歌睁开眼睛，仰头看向乌冬，“怎么了？”

　　他可不是会计较分工的人，她又想起一茬，“对了，你这次为什么突然想换人型机体出来，和莫扎特有关吗？”

　　“有。”乌冬坦率回答，“但主要是因为你。”

　　“……我？”

　　茶风歌诧异地指向自己。

　　乌冬停下按摩的动作，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调整措辞。然后开口问道：“你上次使用念力的时候，又失控了是吗？”

　　她很想对这个“又”字提出抗议，但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他。

　　“没那么严重。”茶风歌移开了视线，“就一小会，我马上就恢复正常了。”

　　“在莫扎特的帮助下。”

　　“算吧，在他——”

　　茶风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诧异看向他，“你是吃醋了吗？”

　　“……没有。”

　　乌冬斩钉截铁地回答。

　　“真的？”

　　茶风歌弯了弯眼睛，厚着脸皮凑上去，却被他一把捂住了眼睛。

　　乌冬这才幽幽地回道：“只是有点不甘心……不能战斗也就算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却还是帮不上忙。”

　　这不是茶风歌第一次失控，之前也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缓解的。他总是第一个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无法处理情绪类问题，是AI天生的缺陷。

　　听出他话中的沮丧，茶风歌嘴角一僵。原本还想趁机玩闹一下，此时也转为了安慰，“真没有那么严重，大不了我以后不用念力了。”

　　她伸出手，将掌心覆盖在了乌冬的手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搭档。也让点机会给别人，欠我人情债的家伙还不少呢。”

　　“……可我不想让。”

　　茶风歌哑然，但他这闹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她不禁笑了笑，正要继续开导，乌冬却突然移开了手。

　　视线猝不及防交汇，少年碧绿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他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一字一顿开口道：“我想为你变成人，风歌。”

　　“……”

　　茶风歌愣了足足半分钟。

　　“他们可以做到的，我也能。”乌冬注视着她，冷静地说道：“不需要别人帮忙，我会成为你完美的搭档。”

　　半面具下的脸微微发烫，无论他说这句话是出于攀比、独占欲……任何原因，这都是一句动人的情话。

　　可是，她一天前才测试过乌冬的觉醒程度——她知道，他这句话绝非表白。

　　他是她的私人AI，爱护她是他的核心规则。

　　“谢谢你，乌冬。”

　　茶风歌垂下眼眸，莫名一笑，“但你不需要成为人，因为你就是人。人本来就是各种各样的，你不必去成为谁……”

　　这也不是换一具人型机体就能实现的。

　　乌冬不由一怔。

　　“不过，我尊重你的自由意志。”她站起身，伸手抱住乌冬，“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不是为了我。”

　　“……我觉得你好像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乌冬困扰地说道，却还是温柔地回抱了她。

　　“是吗？我倒觉得，是你还没到能听懂我话的时候。”茶风歌笑着开口，趁机命令道：“总之，任务分工不变，这里就交给你了。”

　　“收到，船长。”乌冬无奈回答。

　　就在此时，茶风歌的背后传来了开门声，还有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了表情复杂的莫扎特。

　　莫扎特张了张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茶风歌一挑眉，鬼使神差地接口道：“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

　　莫扎特和乌冬同时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哎，你们都不知道这个梗吗？”茶风歌松开手，摸摸鼻子，“算了不重要，我正分配任务呢。黑犬没事吧？”

　　莫扎特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没事。”

　　“那行，我们出发吧。”

　　茶风歌朝乌冬点点头，走到门边，拽着人就往外走。莫扎特踉跄地跟进了走廊，“去、去哪里，什么任务？”

　　“乌冬留在这里照看黑犬，你跟我去筹钱。”

　　“我去？”莫扎特惊讶地问道，“可是我能赚什么钱？”

　　……他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茶风歌挑了挑眉，“所以狗是你提议救的，付款协议是你签的，轮到出力赚钱的时候，你不想干？”

　　“没没。”莫扎特立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还从来没赚过钱。无论什么工作，我都会努力去做的。”

　　茶风歌脚步一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无论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