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逃亡指南》夕诛

24、火花星（3）

　　进到店内之后，茶风歌很快找到了那个店铺大小问题的答案。

　　屋子虽小，但禁不住能塞。

　　各式各样的商品堆满了室内，连墙壁和天花板都没被放过，挂满了机械样品。

　　拆封的、没拆封的货物堆成了小山，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一次仅容一人通过，曲折通向深处的空柜台。

　　“这个时间，主人还在加工订单。”凯特变回了魔方形状，礼貌说道：“客人们请先随便逛逛，我去叫他出来。”

　　小魔方一溜烟飘去了内间。

　　乌冬也刷拉一下飞了起来，直冲柜台旁的能晶货架。

　　留下茶风歌和莫扎特，两个不会飞的在通道受苦。除了腰伸不直，他们还必须时刻留意脚下，小心掉落的货物。

　　等两人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乌冬已经完成了任务。

　　它检测了能晶的品质，将数据传到了茶风歌的脑机屏上。

　　茶风歌眼睛一亮，虽说是误打误撞，但这家店的能晶是他们目前见过最好的。价格也不高，而且他们的手里还有优惠券。

　　果然好人有好报（？）！

　　就是这数据……

　　她眯了眯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多时，凯特“载”着一个布林人过来了。之所以用这个动词，是它又变形成了一把悬浮的椅子，坐在上面的应该就是它的主人八爪。

　　八爪长得和其他布林人差不多。绿色皮肤，身材矮小，没有头发。穿着一身棕色的工作服，体态佝偻，神情严肃。

　　就是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和凯特的描述完全不同。

　　它这主人滤镜可真够厚啊。

　　凯特将他载到了柜台前，大概是觉得茶风歌他们太高了，八爪直接站上了柜台。他的语气不冷不热，“凯特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你们要买能晶？”

　　茶风歌点点头，“是。”

　　“买多少？”八爪开门见山地问。

　　茶风歌看了一眼乌冬，乌冬直接将清单发到了对方的脑机芯片上。

　　八爪摇头晃脑地读了一会，原本表情还算满意，然后茶风歌拿出了那张三折的优惠券。

　　“……不卖。”他扭头就要走。

　　“等等。”

　　茶风歌也知道这一刀宰得有点狠，但讨价还价嘛，第一口价总得压得低一些。她叫住八爪，又换了一张五折优惠券，“这样呢？”

　　八爪皱起眉头，“你要的太多了，九折。”

　　茶风歌思考了一会，“六折。”

　　“不可能。”八爪一咬牙，“最低八折，不然我就亏本了。”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非常可怜，茶风歌都差点被打动了。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正准备使出杀手锏，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莫扎特，开口道：“你要不先去门口待会儿？”

　　“为什么？”莫扎特不解地看着她。

　　“你应该不会喜欢我们接下来的聊天内容。”茶风歌尽可能委婉地说道，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乖，听话。”

　　莫扎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走向了店门口。

　　凯特见他有些不高兴，连忙飞过去陪他：“我去给您找把椅子，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呼……”

　　打发走在场唯一有道德感的人，茶风歌直接原形毕露，跳坐上了柜台。八爪往后退了一步，但还算见多识广并不紧张，只是警惕地盯着她。

　　茶风歌再次开口道：“六折，一口价。”

　　“我都说了最多……”

　　八爪正准备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却见茶风歌一伸手，从货架上取下了一块能晶样品。她用两指将能晶捏起，拿到眼前，上下左右转着打量了一周。

　　他不知不觉住了口，改问道：“你在做什么？”

　　“拍照取证。”茶风歌点了点后脖颈，也就是脑机芯片一般安装的位置。

　　八爪几不可闻地咽了一口唾沫，“取什么证？”

　　“有人侵犯专利权，违法生产能晶。”

　　茶风歌笑了笑，“我对能晶也有些了解。比如市面上生产能晶的公司虽然多，但使用的技术专利大多出于两个以科技闻名的国家——理想共和国、图灵联合。”

　　两家的技术各有所长，也就是两个流派。

　　理想共和国一派的产品特点是：稳。

　　能量是一种危险的东西，浓缩重塑时一旦出现瑕疵，最后成型的能晶就会不稳定。但使用其独家专利技术生产出来的能晶，安全性非常之高，星际闻名。

　　图灵联合一派的产品特点是：小。

　　与另一派的稳健作风不同，其独家专利技术更新非常之快。在保证基本安全的前提下，更高的浓缩倍率，更轻小的能晶体积，是他们永恒的追求。

　　这两个国家的专利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但是从不进行生产，只作授权。

　　“作为竞争策略，两家都曾发布声明，己方的授权公司不得使用对方的专利技术。”

　　茶风歌将手里的能晶样品一抛一接，仿佛在玩什么游戏。

　　她也是从乌冬的扫描数据里发现的端倪。得亏他们来之前，先去了其它店。将所有能晶的数据拉表格一比照，结论就很清晰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小凯特，但她现在手头太紧。它的主人既然有胆子违法，应该也不介意她稍微“黑吃黑”一下吧？

　　站在一旁的八爪，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想不到你还是个行家。”

　　“哎，看过些论文罢了，哪里比得上你的技术高超。”

　　茶风歌回答道：“我也去过不少星球，但还没见过像你这里一样好的能晶，又‘轻巧’又‘稳定’。真该拿去让星际商务委员会看看，推广推广。”

　　……她就差把“威胁”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八爪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你刚才说几折来着？”

　　“六折。”茶风歌接住下落的能晶，笑着说道：“我粗略算了一下，这个价你应该不至于亏本。我买这么多，薄利多销嘛。”

　　八爪连连点头，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茶风歌这才满意地跳下柜台，招手让莫扎特回来付钱。

　　莫扎特一刷手环，看见余额，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么还有这么多？”

　　……他是不知道财不外露吗？

　　“急什么，我们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呢。”茶风歌连忙补救，又转向柜台问道：“这些货，你大概要准备多久？”

　　“最快两天。”八爪算是服了她，没脾气地答道：“店里提供星际快递服务，你留下坐标，可以直接派无人机送货上门。”

　　茶风歌点点头，“但我想发货前再来验个货，可以吗？”

　　八爪统统答应了下来。

　　交易达成，两人一鸟走出店铺。

　　凯特不明就里，还热情地把他们送到了街上。茶风歌心情大好，向乌冬说道：“快搜搜附近有什么餐馆，我们去庆祝一下！”

　　“等等。”莫扎特拦住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风歌拗不过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当然她就是吓唬一下八爪，即使他不同意，她也不会举报。他的店体量不大，影响不到那些巨头的利益，星际商会估计也懒得管。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嘛……

　　莫扎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又掏枪了呢。”

　　“不要把我说的和暴力狂一样。”茶风歌立即声明道，“能和平解决的事情，我一般还是会和平解决。”

　　只不过她的对手经常不当人。

　　……唔，比她还不当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还有钱吗？”

　　莫扎特想了想，却又皱起眉头，“既然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举报八爪，几万星币而已。布林人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差吗，给他了又怎么样？”

　　“……”

　　几万星币，而已？

　　茶风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想想那张通缉令的悬赏金额，培养出他这个金钱观好像又很合理。

　　“我知道你是好心。”她试图讲道理：“但你也说了，就这点钱。我们帮不了布林人，宇宙中生活凄惨的也不止他们。”

　　“那也不能对眼前的不幸熟视无睹。”

　　莫扎特严肃地看着她，“你不是要成为星际游侠的吗？”

　　……坏了，果然不该和雇主聊私事。

　　茶风歌被他噎了个正着，只得强硬道：“那也是我说了算。别忘了，你这些钱都是我的赏金。我现在决定它们的用途是——买吃的，我饿了。”

　　“什么事都可以吃饱了再聊。乌冬，餐馆搜到了吗？”

　　她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推着莫扎特往前走。

　　莫扎特虽然容易炸毛，但也好哄。

　　贫富不均这种究极难题，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解决的。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只能放下。

　　“那你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八爪博士？”莫扎特仍有些不安。

　　“没事。”茶风歌拍胸保证道，“我又没把事情做绝，还给他留了赚头，他肯定没有这么小气。”

　　这次吐槽她的是乌冬，“你应该记得上次这么肯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

　　茶风歌立刻闭上了嘴。

　　吃完饭，他们又去采购了一些消耗品。时间太短，来回传送过于折腾，他们就不回夜莺号了，直接在火花星上度了个假。

　　两天后，他们再次来到八爪的商店。

　　茶风歌和乌冬跟着八爪去内间验货，留下莫扎特在门口等候。他逐渐习惯了这种等待的角色，坐在门边看起了街景。

　　凯特给他泡了杯茶，依旧在旁边陪伴，但飞得很低，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你又被欺负了吗？”

　　莫扎特关心道，“需不需要帮忙？可以找……我爸爸。她打架很厉害，人……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坏人。”

　　凯特看起来更沮丧了，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莫扎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