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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居 ...

  •   叶荨从苏州忙完生意回来,风尘仆仆,披风还未得解下,铃铛那丫头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夫人啊!你要是再不回来,府里都要改朝换代了!”
      叶荨蹙眉,她家相公风华绝代,是招蜂引蝶的体质,身边莺莺燕燕从来不会少,这次她离家半月,怕是让那些个不消停的给钻了空子。
      “这次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垂涎相公的美色?”
      “城南美人居的花苑姑娘,爷不过夸她句腰肢细,她就天天搔首弄姿扭来扭去,恨不能粘在爷身上!”
      “相公去美人居做甚?”她家相公很有格调,烟花之地只踏足过名满天下的第一楼“春意闹”,怎会无端去美人居。
      “说是爷的一个故人在那儿,便去了。”
      “故人?”
      “哎哟我的夫人哪!现在要紧的不是什么故人,是爷的清白啊!那个花苑勾引良家妇男的本事一箩筐,还忒嘴贱,她说你…你…算了!夫人还是不要听了。”
      叶荨敲敲铃铛的头,佯怒道:“你个死丫头!胆子养肥了?还敢知情不报!”
      铃铛瞅瞅叶荨,心想这可是你叫我说的,“夫人有所不知,那花苑话语甚是伤风败俗!她在美人居大肆宣扬,说你心肠十分恶毒,是禹州城出了名的悍妇!还说你是一株烂狗尾巴草,爷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不得不娶你,更过分的是,她说你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神仙般的人物都被你给糟蹋了!她还说…说爷迟早会把你休了!她等着你当下堂妻……”
      “卧槽她祖宗的!”叶荨拍桌而起,眉眼间尽是怒意,“一个混青楼的撒野撒到本夫人这来了!老娘不整得她回家的路都不认得我特么就不是这孟府的当家主母!”
      铃铛冷汗直流,都爆粗口了,这得气成啥样啊。说起来,她家夫人听不得别人说她悍妇,虽然这是全禹州公认的事实……除此之外,夫人最是听不得旁人说爷会休了她,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夫人用情太深了。夫人没啥文化,收拾人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上次那个嘴碎的小厮至今下落不明,呃,跑了。铃铛十分佩服花苑姑娘的勇气,这是用生命在嘴贱啊!
      “夫人,爷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了,也不知道那个花苑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叶荨忽然就有点泄气了,被勾引是一回事,偷吃又是另一回事儿。相公待她温和,不过是承了她父亲的情义。想她嫁入孟府三余载,收敛脾性,矫正陋习,努力当好妻子好儿媳好大嫂。相公才华横溢志趣高雅,她便《诗经》《楚辞》从头学起;孟府家业庞大,她钻研经商之道为夫分忧;婆婆身体不适,她衣不解带悉心照料;小姑子心性顽劣,她费心教导……奈何相公是捂不热的石头暖不化的冰块,偏生她又着了迷似的喜欢。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追夫之路妖孽横生,斩妖除魔一刻不能停息,她与相公来日方长,万万不能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铃铛!备车,去美人居!”

      美人居是颇负“盛名”的妓院,坊间流传老板是个番邦人,调教出来的姑娘大都风骚放浪,是个醉生梦死的好去处。
      此时,美人居一个颇为清静雅致的厢房内,一美貌女子对着屏风跪坐,身前的小案上摆着一张上好桐木七弦琴,十指纤长,轻抚琴弦,音符如水倾泄,丝丝柔柔,缠绵悱恻,似细雨呢喃,又似泉水叮咛,妙哉妙哉!
      忽的,外头传来几分嘈杂,隐约听得老鸨尖细的嗓门嚷着“闯不得闯不得”。女子停下抚琴玉手,低头恭敬道:“公子,似是夫人寻来了。”
      “倒是比预计早一些。”屏风后懒懒的嗓音里分明带着几分玩味,“琴音甚妙,岂可停哉。”
      “是。”
      美妙琴音再次溢满厢房。

      “相公!”叶荨推门而入,见到抚琴女子心里一惊,怎的春意闹的如嫣也在此处?江湖传言此女是相公的红颜知己,乃头号危险对像!她那挨千刀的相公,她不在的这段时日过得滋润热闹得很。
      “见过夫人。”如嫣也不起身,轻轻施了礼后又继续抚琴。叶荨轻哼了声,径直朝屏风后走了去。
      孟宣在小榻上慵懒的靠着,他肤色白皙,五官深邃,剑眉下一双桃花目风流婉转,浑身却散又发着冷冽的禁欲气息,气质复杂,看官自行想像。如墨的发丝披散着,有几缕俏皮地垂到铺着红毯的地面,修长如玉的指节轻叩着腰间的玉佩,他抬起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向叶荨。
      乖乖,美色当前,叶荨的气势已削弱大半,不自觉就软了声音。
      “相公,我来接你回府,这外头哪有自己家里舒服。”叶荨眉眼温顺,态度温和,看不出半点怨气。
      孟宣眸色流转,忽就忆起几年前她去春意闹“捉奸”的情形。
      那时候叶荨一身匪气还未褪去,性子又实在单纯,听说相公逛青楼就单枪匹马的杀去了。春意闹乃天下第一楼,虽为烟花之地,但后台强势,地位也颇高,里头不乏王宫贵胄才子佳人。
      彼时叶荨刚从女土匪进化为人妻,脑袋里还是靠拳头说话的思想,当时满身怒气又舍不得撒在相公身上,导致的结果就是她见一个嫖客就揍一顿,十分简单粗暴!这一揍就揍到了当朝极为受宠的小王爷,叶荨面不改色,放言道:“我管你什么皇亲国戚!你要再敢来,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六亲不认!今天就是你皇帝老爹来了,我特么也照打不误!”此举震惊禹州,震惊朝野!殴打皇子,辱没当朝天子,这罪孽深重,啧啧,叶荨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孟宣当时是极生气的,他爹给他找的这媳妇忒会闹事,扰得他心烦。好些年了,孟宣犹清晰记得叶荨朝他哭诉的样子,“我就是被斩首示众,也绝不后悔我做的事情!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应该娶我!你娶了我,就该对我负责,不该在外沾花惹草!我娘亲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做不到,宁可把头发削了当尼姑!不过在那之前,定要把负心汉阉了问狗!”叶荨是极少哭的,她只在孟宣面前哭过那一次,嗯,给孟宣造成了心理阴影。当时孟宣花了好一番心思才将事情平息下去,叶荨“悍妇”的标签也实实在在的贴上了,孟家媳妇的彪悍事迹从此在坊间广为流传,被吃瓜百姓津津乐道。
      “荨儿离家半月,可把苏州的事务办妥了?”
      “妥妥的!我办事,相公尽管放心。”邀功似的,叶荨又道:“相公且随我回府,我从苏州顺了两坛宁无先生窖藏的桃花酿,相公你一定会喜欢!”
      孟宣起身,乌黑浓密的长发滑至腰际,越发衬得肤白貌美。
      “宁无先生的佳酿千金难求,你倒是有本事。”叶荨也不知这话是褒是贬,只当是夸奖了。
      孟宣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道:“你擅闯美人居,只是为了邀为夫把酒言欢?”
      “当然不是!”
      孟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叶荨闷闷道:“我去苏州那么久,相公肯定把我忘了,和那个花苑眉来眼去。”末了又说:“还和如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孟宣踱步至窗边,细碎的风拂过他墨染的发丝和月白色的衣袍,空气中有着清甜的味道,他的视线不知落向何处,缓缓道:“花苑是缠上来的,如嫣是来助我的。”
      ……这……这是在向她解释?叶荨差点就热泪盈眶了!孟宣可不知叶荨心中所想,继续道:“美人居背后势力庞大,恐与朝臣勾结密谋造反,皇上命我暗中探访,收集证据。”
      叶荨觉得她之前的怒气、怨怼、嫉妒、不甘这些情绪实在可笑她的相公是人中龙凤,被委以重任,所谋之事与国家百姓息息相关,她却整天儿女情长,小气又冲动。
      “相公,你为何在此久留?以你的性情如此行动不是更惹人怀疑?还有,如嫣是春意闹的名角,怎敢明目张胆与你在此处?相公你会不会有危险,想来那花苑也是不简单的……”
      事情越想越蹊跷,叶荨心中似一团乱麻,孟宣见她纠结苦恼的模样,心有不忍,遂放柔声音道:“过来。”
      叶荨走过去,不敢靠得太近,相公素来喜洁,她长途跋涉还未来得及沐浴修整。孟宣见她这般识趣,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只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额前的碎发捻至耳后,叶荨觉得今天的孟宣格外温柔,她云里雾里有些受宠若惊。
      十五天,看不见他如玉的容颜,听不到他磁性的嗓音,闻不到他身上清凉的气息,她想念得快要发疯。那么相公,是不是也有一点,一点点就好,如她这般的相思呢?
      叶荨很明显的走神了,孟宣捏捏她的脸颊,唤道:“当着为夫的面思慕哪家的公子哥呢。”语气里慢慢的戏谑,叶荨想也没想就回道:“我眼里心里全是相公,哪里腾得出地方想别人。”
      孟宣忽然就笑了,似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叶荨看痴了……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荨儿,可你愿意陪为夫演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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