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tyusha》倾天

15、5-2

　　“很遗憾，Agent 13，你对Captain America的陪护申请我不能同意。”
　　“但是，Fury局长，我认为我是最适合的人选，鉴于我的——”
　　“没错，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我不会在战争刚开始就用上秘密武器。从明天开始，你将有新的工作，Agent Coulson会向你说明一切。”

　　Captain America刚刚被从冰层里发掘出来不到一个月，神盾局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专业检查和测试之后，终于宣布Steve Rogers身心正常，可以回归社会。他婉拒了神盾局给他提供的住处，作为折中方案，他接受了在神盾局的建议范围内寻找住处的条件，自行选择了一幢已经有些年头但不失温馨的公寓。

　　Agent 13，现在应该叫她Kate了，新身份是一名公立医院的护士，时而早出晚归，时而昼伏夜出，房东太太带着新住客上楼时，正好碰见她去上夜班。护士小姐的甜美笑容和简短的招呼让新住客感到有些熟悉和亲切。新住客的笑容也让Kate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这个男人曾活在她亲人的记忆里，也活在她童年的睡前故事里，甚至活在她珍藏的相册里，但她那时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如此地年轻鲜活而又眉目深刻，与那些模糊泛黄的影像资料截然不同。那一瞬间，Kate记忆中零散而夹杂着幻想的形象才与现实中的Captain America合而为一。
　　Captain America是个十分令人难忘的男人。他是个战士，是个指挥官，是个业余画家，还是个作风老派的绅士。连Agent Romanova和Agent Hill都对他另眼相看。Black Widow曾经似笑非笑地说，这个男人很难接近，她给他介绍几十个女孩都被婉拒，真想知道是不是只有姓Carter的女人才能打动他。
　　Agent 13当时的反应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确有几次发觉Steve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但那目光中的含义不是兴趣而是好奇，他在她身上发现了几丝故人的影子，但这一丝影子还不足以让他产生怀疑。然而这又是有关Agent 13三重身份的另一个麻烦，她有时都不敢想象自己身份揭穿时会面临怎样的窘境。

　　Kate的新邻居Steve Rogers是个退伍军人，现在在参加政府组织的职业技能培训课程。他从战场上带回了重度PTSD，这令他跟社会严重脱节，偶尔会敲门求助于Kate，但这丝毫无损于Steve的英俊可爱。内幕消息人士曾给Kate描述过某人曾经的糟糕可怕的四十年代着装审美，但现在看来那只是个意外，他已经学会穿小一号的紧身T恤以凸显傲人胸肌——要不是违反规定，Kate好几次都想主动请他喝杯咖啡。然而对于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英俊男人来说，他的私生活实在是太枯燥太乏味太单调了，没有朋友，没有嗜好，没有娱乐活动，且他本人毫无改变的意愿。Kate和Steve的邻居关系也最终局限于在楼梯间里的一声招呼。

　　Agent 13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普通女人，她在Captain America身上的努力失败了。Agent Romanova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冷淡疏离，难以接近。

　　隔壁公寓的主人还没回来，隔着墙却传来隐约的老式留声机音乐声，是首经典怀旧的爵士乐，这的确是Steve会听的音乐，但他通常不会放得这么大声。Kate听到楼下传来改装过的摩托引擎声，掐着恰到好处的时间推开房门，正好碰见Steve上楼。护士小姐状似无意地提醒他音乐没关，他愣了愣，礼貌地微笑着感谢她，但在Kate回身的一瞬间，眉头已经聚拢在一起。

　　Agent 13站在虚掩的门边紧张地细听隔壁的动静。她不是专业外勤特工，但基本功还足够，手枪和对讲机都在该在的位置。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结束，听到隔壁传出枪声，Agent 13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撞开门冲进Steve的公寓，先是收获了一个从惊诧转为冷淡的眼神，然后就看见躺在地上的Nick Fury。有三声枪响划破夜空，三颗子弹全部穿透墙壁击中Fury。Agent 13摸到他的脉搏已经越来越弱，呼叫急救时Captain America从她身边掠过，像一枚炮弹一样射进对面大楼——他看到了枪手。

　　Fury被救护车接走了，Steve护送他一起去了医院。他没有追上凶手，回来后浑身散发着冷气，沉默地接受了神盾局对他的新安排。公寓地面上的血迹被迅速擦除，会有人来给他退房打包搬家，也会有人去给对面大楼善后，天亮之后这一晚的痕迹都会消失。Steve Rogers在这片街区里会像任意一个受到战争侵蚀无法自救的老兵一样，消隐无踪。
　　Agent 13被叫回神盾局接受质询。她在这里的工作彻底结束了，还有一大堆报告等着她，她丝毫没有困意，坐在回三曲翼大楼的车上时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整件事情都不对劲。
　　整件事情都不对劲——
　　枪手的目标是Nick Fury；Fury早就藏在Steve的公寓里，而且因为某种理由打开了音乐；她在给Fury做急救时发现他身上不止有枪伤；她呼叫救护车时，回应是问她有没有看到枪手——

　　Agent 13被带到安全部长Pierce的办公室里。这不意外，神盾局局长遇刺，而她是目击者之一，另一个目击者如不意外也会在稍后走进这间办公室。
　　Alexander Pierce年纪不轻了，他年轻时曾拥有的灿烂金发，现在已经褪成了稻草黄，但在他这个年龄段里仍称得上顶尖的英俊，又有时间打磨出的高雅气质。可惜不知为何，Agent 13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Pierce没有拖延很久，他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问题简单到Agent 13看不出特意要向他汇报的必要性，就被礼貌地放出了办公室。
　　她在Pierce办公室门外就碰到了离开的原因。全副武装的Captain America正从走廊那端走过来，显得比往常更加高大而又气势惊人。他周身散发着威压，经过Agent 13身边时严厉地看了她一眼。那令Agent 13感觉浑身僵硬——这才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Captain America，而她突然意识到他与她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几乎隔着一整个世纪。

　　只用了下三十层楼的时间，Steve Rogers就从Captain America变成了神盾局的通缉犯。事态发展得猝不及防，Agent 13却不觉得这是意外。她今天已经犯下一个大错，质疑了Alexander Pierce的决定，接下来她必须重新做回一个安静、迟钝、没什么能力也不出状况的Carter家的花瓶。但是48小时后，Captain America就回到神盾局，利用三曲翼大楼的广播系统公开指控Alexander Pierce是Hydra的蛇头。
　　Agent 13惊疑不定地环视四周，看到许多人眼里有跟她一样的怀疑和挣扎。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一句“Captain’s order”赌上性命，就像那个从头到脚都在发抖的程序员，但这是自由的代价。

　　第三天，Agent 13收到了来自Agent Hill的消息。
　　Agent Hill暂时接管了神盾局，倒塌的三曲翼大楼埋葬了大多数叛徒和秘密，被疏散出来的幸存者将接受最严格的审查。她的7级权限仍然有效，并且接到了新任务。在此之前，Agent Hill给了她探视许可。
　　Captain America脸上的擦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枪伤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完全康复，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堪称医学奇迹，血清的效果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在看过几段监控录像后。
　　空天母舰上几个不同角度的高清监控器把两个缠斗的身影拍得清清楚楚，在这些摄像头跟着母舰一起炸毁后，还有波托马克河岸边的摄像头提供了额外的素材。Agent 13看着全身黑衣的杀手冷酷地向穿着蓝色制服的Captain America开枪，两人纠缠在一起，最后蓝色身影满身血迹挣扎着完成任务后倒下。接着是画面摇撼、爆炸。
　　河边的摄像头拍到了黑衣杀手从河里艰难地趟出来，金属胳膊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蓝色身影，在确信他已经脱离危险的河水时，又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跪下来给他做人工呼吸。Agent 13把这段画面反复研究了好几遍，才明白黑衣杀手的姿势怪异在何处——右臂完好无损却揣在胸前一动不动，一切动作都靠已经损坏的金属左臂完成。在确定要救助的人已经恢复呼吸后，黑色身影摇摇欲坠地离开了。Agent 13可以确定黑衣杀手有伤在身，但是并未失去警觉性，第三个监控摄像头后就再也没有画面捕捉到这个幽灵般的身影。

　　他们的会面很尴尬。Agent 13暂时还不想彻底暴露身份，她只告诉了Captain America一个简单的名字——Sharon，没有姓。Cap也不打算细究，而且他变得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只是他不再收敛自己的气息，就显得十分有攻击性。从前Sharon只见过Steve Rogers，现在则见到了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便装的Captain America；这样的改变让他更张扬，更英俊，更有压迫感，Sharon以前并没感受到的他的全部魅力，这会儿几乎已经完全散发出来，但这魅力也与她稁无关系。
　　Sharon主动提起了有关黑衣杀手的话题——看得出来Steve并不想继续，但是Sharon执意得近乎挑衅地问他：“那是你的老战友吗？你要去找她吗？”
　　Steve Rogers看着她的眼睛，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态度说：
　　“是的，她是我的老战友。她迷路了七十年，我要去找她，跟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