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使君有情》青豆三明治

5、妻妾争风

　　德宗皇帝终究没熬过正月，后妃宦官朝臣藩镇，各方虽山雨欲来暗潮涌动，但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太子扶病出九仙门，名正言顺承继帝位，九重有主。

　　太子虽即位礼成，但口不能言，朝政大事俱都把持在几个东宫亲信手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叔文韦执宜等人争相称贺。

　　孙忠义设宴密谋，季九敬陪末座，环顾席间，见薛盈珍也赫然在座，此外还有广陵王府的萧长史和内侍吐突承璀与解玉。

　　薛盈珍是首领宦官，和俱文珍一道掌管内侍省，上次进宫却没见着。按理他和俱文珍应是一路人，不知三哥为何要请他来。季九心中疑惑，便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薛盈珍约莫三十余岁，肤色洁白面如好女，着一身红色宫袍，周身皆是雍容华贵。

　　“陛下风疾未痊，不能躬亲政事，内由李忠言牛昭容把持，外有王叔文柳宗元等人奔走，满朝文武竟形同虚设！”萧长史抚须叹道。

　　“此辈暴起领事，朝臣不服，竟乾纲独断，任意贬黜！”孙忠义也附和道。

　　酒过三巡，萧长史便忍不住抱怨起来，季九随侍广陵王，对朝中局势也有耳闻。自顺宗继位后，宫内诸事皆由宠妃牛昭容裁断，连广陵王也不得陛见。

　　顺宗身体羸弱，不能躬亲朝政。他素日最宠爱伴读王伾，与王叔文更是志同道合。登基后将朝廷诸事悉委二人。王叔文王伾早与刘禹锡、柳宗元、程异、凌准、韩泰、韩晔、陈谏以及陆质、吕温、李景俭等结为朋党，得志后锐意革新，先是罢宫市五坊使，取消节度使年节进奉，后又罢免京兆尹李实，停发内侍俸钱，排除宫中异己。

　　“不过是些卑微鼠辈，竟自相标榜起来，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人，你夸我伊周复出，我赞你管葛重生，也不怕天下人笑话。”吐突承璀嗤笑道。

　　“承璀可莫要小看他们，如今朝臣任免俱出其手，前几日刘禹锡求为仪仗判官，武元衡不许，竟被罢职了。”孙忠义道。

　　“孙中尉所言极是，诸位只怕还不知晓罢。上月王叔文竟派范希朝和韩泰至京西行营，欲要接管神策军。”薛盈珍席间一直闲闲品茶，此刻才出言道。

　　神策军左右行营俱在奉天，离京城不过百里之遥，策马可一日往返。

　　“竟有此事？”吐突承璀惊道。

　　“可不是么，我们做不得主，只能遣人回宫中问讯。”孙忠义说完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幸得俱公公当机立断，传令断不可将兵权属人。若从其谋，吾属必死其手。”薛盈珍叹道。

　　王叔文当政后对宦官步步紧逼，先是罢宫市五坊使，断了宦官们的生财之道，又在宫中大肆排除异己，停发内侍俸钱。这些还倒罢了，反正也动不到薛盈珍他们头上。只到神策军遣人问讯，俱文珍他们才醒悟过来，王叔文是要至宦官于死地。

　　季九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怪不得宦官内不同派系都能坐在一起，若是任由王叔文柳宗元等人肆虐下去，他们这些人迟早会坐以待毙，幸好神策营还牢牢把持在手里。

　　“这帮奸党祸乱朝纲也还罢了，竟还妄图行大逆不道之事。我们王爷居嫡居长，陛下继位后本该正位东宫。但王叔文等人居然筹谋另立他人，好玩弄朝廷于股掌之中。”萧长史激动之下连拍了几掌，杯盘震动。

　　顺宗皇帝病体缠绵，明眼人都瞧出捱不了不久。广陵王是顺宗嫡长子，时年二十八岁，正是春秋鼎盛，若是即位，岂容王叔文等猖狂。

　　现下王叔文谈笑间挥斥百官，王伾暴敛钱财，传言令匠人制一大柜，贮满金银宝物，与妻子寝卧其上，刘禹锡柳宗元也是春风得意各处奔忙。尝到了这般甜头，怎么肯轻易将权力交出，正预备谋立顺宗幼子为储君，好继续把持朝政。

　　“萧长史所说极是，王爷龙章凤姿资质天成，居嫡居长应为东宫，这储君之位可不能任由王叔文他们摆布。”薛盈珍直至此时才呷了一口酒，应道。

　　“若宫内俱公公肯出面，东宫之位自然是越快越好。”萧长史满脸希冀。

　　“此事不难，咱家替俱公公应下。”

　　听薛盈珍这么说，萧长史和吐突承璀才松了一口气，当下又推杯换盏，酒酣耳热起来。

　　宾主尽欢后趁着夜色一一离去，季九要同吐突承璀他们一道回王府，却被孙忠义使眼色留下。

　　“广陵王妻妾争风，你掺和进去作什么？”

　　“妻妾争风？我掺和进去？三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在广陵王府供职不过半年，季九快速回想了一番，确实没掺和什么王府阴私。

　　“广陵王的长子李宁遇刺，你道是谁干的？”

　　“三哥不是说京城不稳，藩地探子横行，恐不利于王爷，所以才调我回京的么？王府中有刺客，自然是其他王爷或藩地……”季九隐隐约约察觉孙忠义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瞧向他。

　　“记得三哥跟你说过，京中波诡云谲，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错。王妃虽门族鼎盛，但嫡子李恒心性顽劣，并不得王爷喜爱。倒是纪美人，容色殊绝，所出皇子李宁好读诗书，颇得王爷盛宠。”孙忠义又叹了一口气道。

　　“三哥这么说，是王妃浑水摸鱼欲置纪美人母子于死地？”季九心下大骇，若真如此，那他不知不觉间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坏了王妃的布置，岂肯容他活着？

　　“也是你命大，又救了三殿下，王妃才没有取你性命，日后行事稳妥些，小心不明不白就作了替死鬼。”

　　“多谢三哥提点。”屋内炭火烧的热烘烘的，季九却冷汗直流。

　　这么说来，当真是广陵王妻妾斗法，而他却误入其中了。若是广陵王继位，必立李宁为太子，王妃如何肯甘心，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纪美人母子想必也猜到了，欲陷李恒于冬月冰窟之中。

　　“九弟谙熟兵法，武技高强，但在这里，谈笑间便可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