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非白羽

2、第 2 章

　　天交大雪，天也应景地飘着雪。
　　雪不大，只是很冷。
　　拿烟袋的婆子，将一个七、八的小女孩推出来。
　　这个就是淑贞，看这模样怪伶俐的不是。家里穷，吃的不好，个子是小了点，但是以后会长的不是。太太您只要赏几个钱把她妈发送了，她就归您使唤了。以后看着合意就配给您家哪个少爷，不合意就当丫鬟使唤。反正没亲戚了，也不会有人来说您个不是，要打要骂都随您。您前边那媳妇不是刚圆了房吗，您也得再找个丫头干活不是……
　　王太太颇是嫌弃地打量着婆子身前的黄毛小丫头，嘴里挑三拣四，很像是买菜还价。
　　商家重利，本性。

　　两块大洋，换个童养媳妇。
　　隔天晚上，淑贞拎着小包袱进了门，王太太还是觉得这买卖是亏了。
　　银子已经给死人买了棺材，是讨不回了。
　　要讨，也只能从这小媳妇身上讨。
　　少不得多使唤着，看不顺了多骂几句，多拧几下。
　　而淑贞，却只是低眉顺眼着，凡事逆来顺受。
　　穿着太太给的破旧衣裳，吃着一家子剩下的冷饭，干着她所不能负荷，不能承受的活计。
　　晚上睡在太太那屋的隔间里。
　　屋大炕长，火从堂屋灶台上过来，到里屋隔间，连余热都没了，只能烧炉子。
　　太太要省钱，每天只准烧一次炉子。
　　夜里躺在炕上，身下冰凉。
　　等着用身子把被褥睡热了，也该起来了。
　　二少爷要上学，耽误了早饭，太太要骂的。

　　冬天井水结冰，要打水，先凿冰。
　　淑贞的小手握了铁钎，嘭嘭地，艰难地凿开冰块，提上一桶带着冰碴的水。
　　水烧开了，要下玉米渣子煮粥。
　　淑贞个子小，够不到锅台，脚下还要垫着小板凳,艰难地探着身子，用长勺子翻搅着锅里翻滚的粥水。
　　热气蒸腾着，熏染地眼睛想掉泪。但是粥好了还要切咸菜，根本没有掉泪的工夫。

　　至于太太的训斥，只有沉默着听的份。
　　听完了，还要说以后不敢了。不论是不是自己的错。
　　有那么一次，太太骂到了淑贞死去的妈，淑贞觉得受不住了，也只能夜里偷偷地哭。
　　不敢大声。
　　让太太听见，怕就要赶出这个门了。
　　童养媳，命都不值钱，何况尊严。
　　进了这个门，就要把自己看地比狗都不如。
　　牙婆送自己来时候，就这样说了。
　　有片瓦安身总好过流落街头，曝尸荒野。
　　所以，无论什么委屈，都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