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人鱼》黑夜未央

3、两只人鱼

　　灼华倏地睁开眼，猛地坐起来，首先打量起坐在对面的男人，英眉剑目，一双眸子幽深不见其底，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脸庞至下巴棱角分明，整个人散发着凛然的锐利之气，周身环绕着灵气,只是…这灵气虽浓郁,却未进筋脉,这…到底是凡人还是修者?

　　不过有一点灼华是确定了的,这是个危险的人物，他在心底快速下了定义，而后视线一凝，皱起了眉头。

　　竟是短发？观其身上穿的衣服，也甚是怪异，看长相却是不像西域蛮邦之人。像是为了验证心里的疑虑，他很快注意到四周模样陌生，从没见过的物件上，雪白的墙面，石头制成的看着光滑十足的桌子，还有这男人身下不知名的材料做成的椅子……此处是何地？灼华心底升起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醒了就别坐在地上。”将卓华的反应看在眼里的越泽，左手忽的蜷起，眸色深了深，淡淡的开口。

　　灼华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坐在地上，因为不喜对方高高在上俯视他的姿态，他强忍着手脚无力，利落的站了起来，“可是阁下救了我？灼华在此谢过阁下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重谢。”

　　越泽皱了皱眉，没答他的话，视线落在桌面的炖盅上；

　　“桌上，有吃的。”

　　出于饥饿后的本能，灼华眸光一亮，心中思量了一瞬，决定不再推辞，不过他还是颇有涵养的向主人道了谢，“多谢。”
　　说完便毫不客气的掀开了炖盅上的盖子，一阵清香猛然钻进鼻孔，灼华前世天生灵根缺陷，便将精力全放在了汲取理论知识与练习凡人技能上，可谓阅遍界中藏书，便是少为人知的趣闻野史也是知道不少的，医术上亦有所小成，未在这盅里闻得危险的味道，想来这人也没什么理由废这些心思害他，饥饿多时的胃袋几乎痉挛了起来，他拿起勺子不紧不慢的搅动了几下，便喂进了嘴里。

　　越泽沉默的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人，虽然对方动作飞快，却不是狼吞虎咽的吃相，一举一动之间透着渗进骨子里的优雅，实在与传闻中一无是处的废物对不上号，想到这里，越泽的眼色更深了几层。

　　灼华吃完，用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抬眼感激的看向对面的男人，抬手作了个揖：“在下灼华，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他虽自小无生父教导，母亲却将他教的极好，气度和优雅都是融进骨子里的。

　　灼华说完，气氛瞬间变的诡异起来，他心道不好，莫不是这人与原身是认识的？他见这人脸色神态不像是与他相熟的样子，才以为这人并不认识原身，这里似乎也不是他所熟悉青冥大陆，若是在这个精明的男人面前露出马脚，显然不妥，灼华垂着眼，心底飞快的思索应对的办法。

　　对面的人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越泽。”依旧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越兄……”

　　“去洗澡。”

　　“呃？”灼华被对方简洁带着命令语气的话弄的一愣，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尤其是搭在膝上几乎看不出肤色的手指，不肖想，别的地方定然好不了哪去，初次见面，便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说实话比这更狼狈的境况他不知经历过几何,早已麻木,此时竟微有些脸热，不过脸上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越兄，不知……沐浴是在何处？”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灼华还是觉得先借地沐浴一番，也顺便探听一下此地的情况。

　　“团长——”

　　越泽还没说话，便自外面传进来一个儒雅好听的男声，灼华遁声看过去，来人也是一头短发，秀美丹凤眼，小巧挺翘的鼻子下面，是好看的薄唇，周身气质沉稳内敛，倒是与那声音相配，只是那露出胳膊及小腿的短衣短裤，让灼华皱了眉，心下更加确定这恐怕不是自己待了近二十年的青冥大陆了。

　　越泽抬眼止住明辉要说的话，朝一旁的卓华轻挑下巴：“带他去洗澡。”

　　后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飞快的被温然的笑意带过，他朝灼华笑了笑，走到楼梯口，“卓先生，这边请。”

　　灼华礼貌的回应一笑，跟着走上楼梯，约莫走到一半，他忍不住开了口：“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明辉觉得这人说话咬文嚼字的，略微别扭，却没多想，毕竟对这人的印象，也多是听人说来的，他笑了笑温言道：“明辉，明天的明，光辉的辉。”

　　“秋月扬明辉，好名。”倒不是灼华刻意套近乎，他一直觉得名字代表了取名之人对其的祝愿和寄托，他的名字便是母亲所取，取意，灼灼其华。

　　“想不到卓先生竟还满腹经纶。”明辉略带戏谑的应对了一句，快步走在前头，摆明了不想多说，灼华皱了皱眉，抿起了唇，心中叫苦不迭，只好继续主动进攻。

　　“明辉兄呃……我是说你认得…我？”经他观察这两人说话方式与他大不相同，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只好尽量改了口，虽然一时不习惯，但仔细推敲，这般简单明了,却是方便许多的。

　　明辉挑眉，眼里不由有些揶揄之色，倒没什么恶意：“整个濮南基地，谁不知道你卓华的大名。”

　　虽然文化差异许多，但是好赖话灼华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人说的明显不是褒义，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他心里生起些不太妙的感觉来，还没来的及多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

　　“到了，就在这里。”明辉指了指浴室，并上前将门打开。

　　灼华也不好再问，朝门内看了一眼，转头对明辉道：“在下…我不太习惯沐…呃，洗澡时，有人在旁边。”

　　噗—— 明辉忍不住喷笑，本来想拍拍卓华的肩膀，但是看到那漆黑油光的模样，讪讪的放下了手，“你放心，我也没有参观别人洗澡的癖好，我把换洗的衣服放在旁边，你待会出来拿就行了。”

　　关上了浴室的门，灼华钻研了半晌，才算将身上的衣服完整的脱下来，光溜溜的杵在那，又犯了难，连个浴桶都没有，这……叫他如何沐浴？

　　此时也指望不上别人，灼华在这空间不算大的房里四处打量起来，面对着的墙上交叉着好几根管道，大概及腰的位置，两两管道交叉处有一个巴掌大的把手，头顶是一个莲蓬状的金属制物，细看，朝下的一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小孔，靠近门口的地方墙上是一面镜子。

　　灼华只看了一眼镜子里那个狼狈到极点的黑影，就转过头不忍直视，被囚受辱了两年竟也没把他那臭美洁癖的性子给磨平了，在镜子里打量了一番乌黑的看不清长相的脸，灼华自嘲的笑了笑，移开视线继续观察起来。

　　墙脚立着一个铁质架子，共有三层，最上面一层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小罐子，上面写着许多字，他好奇地拿过一罐，举在眼前，看上边的字。

　　这里的人不光说话简练,就连文字也偷工减料,他皱着眉头,连蒙带猜好不容易磕磕巴巴的读出了那最大的三个字。

　　“沐，浴，露……这是何物？”沐浴二字他自然是知道，这三字合起来，他倒是有些不知所谓了，不过这不知材料的罐子，倒是奇特，废了好些时间，他摩挲着掰开上面的“开关”，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灼华被这过分熏香的气味熏得一窒，眉头立刻不喜的耸起来。

　　这般浓烈的香气，莫不是女人用的物什？

　　放在眼前瞅了一瞅，里面似乎是些浓白的液体，他好奇的倒出来一些在手上，用另一只手好奇的揉了揉，手心的灰渍随之被抹开，由白色变成乌黑，他隐约明白了这沐浴露的用处，将其重新放在架子上。

　　如此这般摸索了一圈，灼华像初生的婴孩一般好奇的接触着一切陌生的事物，他自小聪慧，短时间内虽不能完全了解，也懵懵懂懂大概明白了这些东西的功用，只是这洗澡……水到底从何处来，他的视线不由落在正前方管道连接的把手处，试探的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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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明辉给卓华放好了衣服，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下了楼，越泽还坐在沙发上，他快步小跑过来，目光灼灼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这个卓华怎么回事？说话咬文嚼字的，你不知道多别扭……”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捂着嘴笑了两声，“倒是也有趣。”

　　越泽如有所思的抬眼应了一声：“嗯。”，也不知是应的那句别扭，还是也觉得那人有趣。

　　明辉被他脸上一本正经的颜色唬的一愣，眯了眯眼，又想起团里的传闻，眼里透着恶趣味的精光，开始不正经起来：“怎么，看上了？想留下他？”

　　说完了，见后者没有反应，只自顾似有所思的把玩着小指上的戒指，自小跟这家伙长大，他自然知道，只有遇上参不透的事情，越泽才会下意识把玩小指上的戒指，想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戏谑的笑意也瞬时收了起来。

　　“你来真的？”他快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越泽对面的沙发上，眉头皱着，眼里尽是不赞同，他们能把人带回来，免得给丧尸填了肚子已是仁至义尽，“他可是御风团的人……”

　　“跟君浩还是那种关系，就算君浩没把他放在眼里，好歹人也是有名分的，对外也一直是护着的姿态，若是君浩找上门来了，我们要怎么办？强抢？”

　　难不成团里的传言都是真的，高不可攀的团长大人对基地顶顶的废柴一见钟情了？这想法才升起来，明辉就自己先笑了，这怎么可能！一见钟情这种东西跟洁癖到提起“相濡以沫”就嫌弃皱眉的家伙能挂上钩？

　　那还有什么原因会让这人做这种决定？

　　虽然方才接触的那几分钟里，他对这个传言里的废柴说不上讨厌，但也没必要为了他和御风团对上，废这些个精力。

　　“传言不可尽信。”越泽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君浩看走了眼。”

　　得，合着就您有一双火眼金睛，明辉心里腹诽着暗自撇了撇嘴，“非得留着他？”

　　“嗯。”

　　“能说说为什么吗？”明辉追问。

　　“直觉。”

　　“……”他这还是头一回知道，团长还是靠直觉办事的，这种我就是任性，你能把我怎么样的霸气逼人的气势，噎的明辉无话可说。

　　“得，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知道这头倔驴是没法拉回来了，明辉索性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我们倒是也赶上了好时候，君浩正跟那个空间系的顾晨川打的火热，估计也不想身边留这么个电灯泡，不然他私自出了基地近两天，御风团也不会只是象征性的派了几个人去找。”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手拿着茶杯出神，似乎并不关心的越泽：“但是人意外死了是一回事，给了别人又是一回事，这君浩，未必愿意松口。”

　　“许些好处，他自然会答应。”

　　“好歹是一团之长，怎么会因为一点好处就截了自己的面子。”

　　“君浩近来要冲击三阶。”

　　越泽说的平淡，听得人可就不淡定了。

　　“那可是你拼了命得来的三阶晶核，就这么送出去了，就为了那个？”明辉瞠目结舌的指着楼上。

　　不怪他不淡定，这次任务他们倒霉对上一只三阶丧尸，要不是越泽侥幸在战斗中突破三阶，他们几个都得折在那儿，便是如此，越泽刚进阶，根本来不及巩固，对上三阶丧尸，自然讨不了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也是拼的重伤，才将那玩意儿杀死得了一颗三阶晶核，目前整个基地未必能拿出超过三颗来，这位主就这么眼不眨一下的要给别人。

　　“你之前重伤，现在根本没有好转，突破三阶后又没有巩固，这颗晶核正好能缓解伤势。”明辉像是被越泽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刺怒了，口气冲了不少。

　　越泽拧了拧眉，沉默半晌，终是开了口：“丧尸有的是。”言下之意，晶核没了可以再打。

　　明辉正要再劝说挽回几句，就听楼上出来一声“巨响”。

　　砰——而后是一声震耳的惨叫：

　　“啊啊啊！”

　　越泽转头对明辉道：“上去看看。”

　　“真够麻烦的，洗个澡也能洗出这么多动静……”被越泽噎了半天的明辉这会儿正不爽着，尤其这罪魁祸首还整这么多幺蛾子，嘴里念叨着发牢骚，慌不迭的起身上了楼，走到浴室门口，眼中的不耐之色也消了大半，换上了一张笑脸，先是敲了敲门，当着外人他怎么着还是那个温润儒雅好脾气的明辉：

　　“卓先生，你没事吧？需要不需要帮忙？”

　　“无……无事，不小心滑了一跤罢了。”门内灼华按下心里的慌张，稍作平静的回应道。

　　啧啧，脑中闪过那单薄的小身板，眼里透出几丝明了，这么尴尬的身份在御风团能有什么好处境，这人倒也是个可怜的，这么想着，明辉语气里的温和真实了许多：

　　“没事就好，那我先下去了，有事，你喊一声就成。”

　　“好，”灼华就盼着这一句呢，“麻烦兄台了。”

　　兄台？哈？这人可真是奇怪，明辉挑了挑眉，下了楼。

　　灼华耸着耳朵，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确定人真走了，才松了口气，低头间，视线落在前面的“腿”上，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这这这……他的腿怎的变成了鱼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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