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翔》委鬼

39、梦中人

　　我一眼就认出他来。
　　我不认识他……是的，就现实而言，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竟然反复出现在我梦中，有时是一身黑袍，长发披肩；有时是一身黑甲，驰骋杀场……装束不时的变，但不变的只是这张脸，苍白中带着飞扬的神采，目光深邃温柔而又专注的看着我。
　　我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他的出现令我意外，我从来不曾想过会遇到梦中的人，这简直就是奇幻小说，可事实就是——我遇到了他，我的梦中人。

　　他身边的少女美得不象人类，袁旭简直两眼发直，而她则很热络的与我扯着游戏里的点点滴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似乎并不想让我与卫奇多说话，总是巧妙而又似不经意的抢走我想与他说话的机会……我没那么自恋，所以不会认为那是她对我一见钟情，相反，她的举止更象是要与我抢什么似的隐隐透着霸道。
　　他说得很少，多数时候静静的听，淡淡的笑，他笑起来的样子让人觉得象一种酒，淡然香醇，入味浅，回味深，蓦然想起其实我从来没有喝过那种酒，但我知道它的名字——琼花酿。

　　欣长得很平凡，她是我在□□上认识的一个女孩，淡淡的言语让我沦陷，所有的人都说她不好，可我偏要！记忆里曾经也有人大声的反对过，阻止过这样的事，我的感情总是被别人操纵着，爸妈很生气，在他们看来他们听话的儿子早就应该过了叛逆期了，我的反应让他们很吃惊，也很担心，而我还是偷偷南下，去中山看她。
　　看到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我曾试图吻她抱她，而她只是笑着啄了一下我的脸颊，说她的第一次准备送给她的丈夫，我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挺禽兽，但暗自也庆幸，她是个好女孩，而我们都还清白，万幸！为什么？我不知道。

　　欣提出分手时，我并不意外，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几乎都被他的身影充斥着，有时候会如午夜梦醒一般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与欣联系了……欣告诉我，她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她说那男人很强势，说他对她好，而且就在自己身边，而不象我，半年才能见上一面……
　　我觉得受伤的是我的自尊心，毕竟我为她认真过，也努力过，挂掉电话的时候，我看到他担心的眼神，我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这念头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这是阳光明媚的大街上，因为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浓得象血一样惨烈的悲伤孤寂，因为他、我——我们都是男人。

　　我心怀鬼胎，对于他的若即若离，我想要个结果，我试着讨好他，选了个暧昧的节日拉他逛街……我闹了个大笑话，不过不要紧，他在我面前大笑的样子让我舒心，仿佛我等着看他开怀的这一刻等了千万年，千万年那么久。
　　那一夜，他醉得人事不醒，但我想我们的关系似乎就在他迷迷糊糊的吻里定了下来，他很擅长接吻，而我的初吻就这样被他带着淡淡酒香的舌侵占得点滴不剩。我想我爱上了他——我的梦中人。

　　元旦，他回了老家，我们只能通过电话和网络联系，我们相约在游戏里看着日出……
　　我问他——烈火，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说，我不是正陪着你吗？
　　我说，不是游戏，是现实，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说，你确定？
　　我说，我确定，你能陪着我吗？一生一世……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过来一句话：如果你不伤害我，我就会陪着你。
　　我说：一生？
　　他说：一生。
　　我说：我保证……
　　对答如流，我看着屏幕发呆，这些话曾经在哪里，和谁说过一遍似的，熟悉得令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我打上去的字，熟悉却又陌生，还有一股激动得想要哭的情绪，他给了我一生的承诺，我一定是疯了！去求一个男人的爱恋，而且是一生！一生哪——

　　我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待，我又爱上了一个人，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离谱……欣虽然在外地而且年纪小，却终究是个女性，而卫奇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要是爸爸知道了，他的心脏受不了吧……他唯一的儿子竟然变成了一个同性恋！
　　我开始尝试回忆和欣在一起的日子，回忆那些曾经的快乐和难过，以此提醒自己，其实我还是个正常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的结果却是令我越来越多的回忆他一夜一夜陪着我谈心，鼓励或是劝说，他的心智比他的年纪要苍老许多，偶尔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象个二十三岁的人，但他从来都不曾否定我，什么都顺着我，即使我能明显的听出他话语中的苦涩，而那内容也一定是在祝福着我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我想他爱我，一定爱得发疯。

　　那一天是我们的生日，我已经不再意外为什么连我们的生日都在同一天了，他与我有缘，我算是彻底相信了，也许在冥冥中注定我们要在一起，也许我降生在这世界上为的只是与他相聚相识相爱，我是真的信了缘份这种东西。
　　我们在机务段的车间休息室里，他说他爱了我千万年，从神仙到凡人，一世一世的爱着，他说他不是有意总是一世一世的躲着我，他是爱我的，他不想离开我回去做神仙，他说——
　　天煞，过了这一世，我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我本可以不去找你，不见你，不爱你，这样我们还有下一世，下下一世……可我受不了了！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要被自己的爱烧死了！我无法忍受一世一世的被你当成陌路人！天煞，你说你的梦想不过是一辈子，几十年，可我贪心，我想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啊——我受到惩罚了，我被这爱折磨得再也没有力气求你的回应了，现在，如你所愿，我们这辈子，圆你的梦，我天孤对天发誓，此世、过往乃永生，都只爱着你一人，一直都只爱着你，无论此生以后你轮回到何处，爱上什么人，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人……

　　醒来后，他完全忘记了那夜说的话，依旧漫然的笑着与我拌嘴抬杠，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我们同居在一起五年多，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越来越沉静，投入在他的回忆里，他把我们的过往写成小说，然后叫我看，我不肯看，他就说给我听，他笑着说那是小说，你就当听故事好不好？萧狩，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我听他说凛凤华怎样杀掉了玄火，封印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只留下恨意转世为寒凛，而寒凛还是爱上了烈熵；寒凛死前做了更绝情的事，他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封印掉，无爱无恨的转世成莫羽，可莫羽依然爱上了明采玉……我说，你这文说不通，都封印掉了的感情，怎么可能再爱上？
　　他看着我，笑嘻嘻的说：因为无论怎么封印，都没有用，他们的灵魂本就已经是一体的。
　　他笑的时候，满眼的悲伤，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于是我也假装我没有看出来，说好了这一世，我们要相爱到最后，我会守着他，爱着他，一生一世。

　　那天傍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我，他已经不行了……等我赶到时，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他的脸色向来都是苍白的，也许他只是睡着，如果我摇摇他，他就会醒过来然后埋怨我打扰他睡觉……可我没有疯，我知道，他回去了，回到那个我所不知道的神话世界，继续做他的神仙，我是被他遗弃在人间的爱人，我们从此再也没有相遇的机会了。

　　几年后我终于还是结了婚，妻子是个活泼的女人，总喜欢象宠孩子似的宠着我，我们还有了一个女儿，长得挺像我，我给女儿取名叫萧琦，她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小琦长大一些的时候，我抱着她看天上的星星，给她说星星的故事，我说天上有一颗星星叫天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