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翔》委鬼

27、死别·还魂丹

　　千年的传说重现！天穹国再度天兵降临！
　　天都帮着这个国家呢！谁敢不从？
　　联军失了心，丧了胆，只一瞬间溃不成兵。
　　空苍•天穹历七四五年三月末，北肃、洪蛮、天宇三国联军被天穹镇国丹师召请的天兵一举击溃，天穹一直保存实力至最终的大军由原禁军统领后被升为天都大将军的丁拙政带领着一路反击，将三国人马追回本土。
　　四月，三国向天穹国递交降书，愿从此顺应天穹国主之命……
　　对于空苍的百姓而言，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战争了。

　　夜宴，皇宫里一片欢腾，除了庆功，还有小公主的满月国宴，一同举办。
　　当青妃抱着孩子出现在国主身旁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举杯喝道：“祝定天公主殿下千岁！青妃娘娘千岁！”
　　青妃笑着，小公主笑着，国主笑着，每一个人都开怀大笑庆祝这胜利的时刻。
　　寒凛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轻轻笑着——你将对我所有的爱都给青丫头了，是么？看她那般幸福，我猜你也曾如此爱我，是么？如果是那样，熵，我知足了。
　　他朝王座上的男人遥遥举杯：烈熵，我敬你！
　　突然身后一紧，一柄冰冷的利刃架在颈侧，一个冷冽而又熟悉的声音道：“寒凛。”
　　寒凛放下酒杯，眼角低了低看了一下身后的男人：“萧涅，你本是个聪明人，不该来送死的。”
　　萧涅低声笑了笑：“没办法，我们各为其主。”
　　“哦？我本以为我们应该是同僚，还是说萧四王爷终于决定回去捡天宇那片烂摊子了？”寒凛低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没有发现寒凛已被挟持，直到前来斟酒的宫人发现……
　　“啊——”尖叫声打破了欢宴的喜庆。
　　萧涅押着寒凛，背抵着墙，将寒凛挡在身上，笑道：“烈熵，看看你的老相好！”
　　寒凛皱了皱眉，他在说什么？
　　“放开镇国大人！”旁边的武将虚张声势的叫道。
　　寒凛的手慢慢往腰间的佩剑伸，可还未到，萧涅便道：“不要动，否则我现在就割了你的头下来送给你的国主做公主的满月礼。”
　　烈熵看着寒凛，再看了一眼萧涅：“你要什么？”
　　萧涅笑：“要什么？烈熵，你有脸说这种话？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抛弃我姐姐，现在却又抱着别的女人恩爱有加！哈！你问我要什么，好，我告诉你，你选择一个吧，小公主或是你们天穹第一功臣镇国玄衣大人！”
　　“不！”青燕惊叫一声，死死将女儿搂在怀中，惊慌的看着烈熵。
　　宫庭里一片寂静，禁军□□手都已荷弹待发，然而苦于他将寒凛挡在身前……
　　寒凛忽然笑，他看着烈熵，那一脸的惊绝慌张，你很为难吧？
　　“起火啦！火啊！！！”宫外一阵骚乱，一个宫人冲入大殿中哭叫：“王上！废后……废后萧滟在后宫引烛油烧缎子！凤仪宫那里已经烧起来了！风势大，往这边吹过来了……”
　　一时大乱，远处一片火海，隐约可以听到萧滟疯狂的笑声……
　　“二姐……”萧涅皱眉，分心。
　　寒凛突然拨剑，萧涅手中匕首一紧：“你敢动，我立刻……”
　　寒凛笑，剑倒转，自下而上刺入自己腹腔，萧涅此刻被他死死的靠在墙上动弹不得，便被自他背后透出的剑刺入身体……三尺长剑，寒凛用了全力狠狠送入自己身体里，将两个人串在一起，直到剑尖刺入萧涅背后的墙……
　　“你没有我快，萧涅。”他笑，墨色的血自唇角缓缓溢出……
　　“寒凛！你竟敢……”萧涅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匕首一加力，寒凛颈侧顿时血如泉涌！
　　寒凛冷冷哼了一声，手握剑柄，猛地一转，萧涅惨叫一声，匕首落地，寒凛这才一挥手，将剑自身体里抽出来，混合着黑与红色的血液顺着剑身滴滴洒在白玉地板上，妖艳绝伦。

　　整个变故从发生到结束仅是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瞪着镇国玄衣飞快的举剑自刺、绞肠再拨剑，前后一丝犹豫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若不是他身上滴下的血已在片刻间积成一片黑色血池，若不是殿内开始弥漫起阵阵浅香，几乎令人无法相信他是在对自己下手……即便他的目标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烈熵呆愣的看着寒凛，那苍白得几乎看不到丝毫血色的人，竟然……
　　——疼么？你疼么？
　　他笑，捂着伤口，弯下腰去，以剑支地，支持不住单膝跪地——不疼……比起让你为难，让我心疼，这一点也不疼。

　　“寒大哥！”青燕哭着朝他扑过去，却被宫人拉扯住。
　　“娘娘！火烧过来了！快随我们出殿！”
　　“快！都出殿！火势太猛啦！”惊叫声，哭喊声夹杂着小公主哀哀的哭声，乱成一片。

　　红莲火海里，只剩下他们一站一跪相对相望。
　　烈熵缓缓的走过去，审视他的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曾如此魂萦梦绕，刻骨铭心……
　　寒凛笑着，开口却说不出话，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不知从何说起。
　　颤抖着伸出手，扶住他：“寒凛，我为什么竟然会把你忘记了？”他哀伤的拥着他，“对不起，我竟将你忘记了……对不起！”
　　他轻笑，摇头，想说没关系，可是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散仙只要不被断头穿心就不会死……
　　所以他放足了胆量自刺，当长剑刺入身体的瞬间，他看到那个男人眼中一丝绝望的痛楚流露出来，便狡黠的笑了，他果然想起来了！
　　太好了！
　　然而当他醒来，入眼是一色的玄黑，心沉了沉，不会的……
　　天穹以赤为吉色，以黑为哀色……宫中悬黑纱，这是……这是国丧！不！这不可能！他跳起来冲出门便看到青燕，双眼微微浮肿着毫无神采，看到他时怔了怔，竟转身就跑。
　　“青燕！你给我站住！”他冲上前，拉住她盯着她身上一身丧黑宫服：“告诉我他没事。”
　　青燕闭着眼，拼命的摇头，泪水洒落：“他死了……是真的，他已经死了……两天了！”
　　“为什么……”他茫然，明明自己晕过去的那一刻还好好的！
　　“毒烟呛肺，窒息而亡。”青燕轻声道。
　　“他……在哪里？”半晌，他问。

　　玉潼殿，昏暗沉寂，微弱的长明灯哀伤的光芒照着一代君王的遗体。
　　寒凛慢慢走近他，仔细端详，他唇色微微泛乌，脸色有点青，但是神色安祥，似乎走得没有丝毫痛苦。
　　“烈熵，起来。”他轻轻唤道。“起来啊，这样的事我玩过一次，你不要玩我，行么？我……我开不起这种玩笑……”他将头埋在他胸前，冰冷，听不到心跳，绝望的安静。
　　“烈熵，你做了那么多让我伤心的事，怎么连句交代都没有就想走？”他握着冰冷的手，想将它捂暖……
　　“烈熵，我回来了，我回来取我的双凤翔了，你，你还给我啊！”他亲吻他的唇，依旧冰冷……
　　傻傻的看着他，突然他站起来，飞身朝丹师院走去迎面撞到烈煊，他停下来，狠狠地扯着他的衣襟道：“不许下葬。”
　　“这不可能！你难道让他在这里躺着魂无所依么？”烈煊怒道。
　　“我不管他魂有没有依，就是一句话，不许下葬！七天内，不许下葬！想办法保存好他的身体！”他冷冷的吩咐着，似乎早已忘记了对方和自己的身份。
　　“小寒，你想做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烈煊叹气……
　　“我要他复生！给我七天时间！王爷，信我一次！”他叫，说完继续朝丹师院奔去。

　　玄袍，赤足，散发……
　　他细细地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的法阵。
　　“咪……”小黑猫不知从哪里转出来，朝他急叫，似乎在担心。
　　寒凛摇头：“小焰，我要救他。”他拎起小猫将它放到门外，关上门，任凭小焰在门外尖叫，刨门，都毫不理会。
　　他回到法阵前，深吸了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一只琉璃瓶，看着里面金光流溢的金丹玄火，苦笑了一下：“凛凤华，没想到结果还是不得不借用到你的元神之力……”
　　瓶中的玄火丹似乎有所感应，凭空跳动了一下。
　　他将瓶塞拨开，慢慢倾斜，玄火丹似是活物一般便立刻蹿出瓶外朝寒凛扑面而来，象一道光射入印堂……
　　他闭着眼，却似乎感觉自己可以看到四周的东西，随后缓缓陷入黑暗中。

　　有点微弱的光出现，他看到凛凤华，跪拜在一个法阵前指节飞动，自他身上一点点冒出小小的光斑缓缓向法阵中心凝聚，光斑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忽然明白这是玄火丹炼制的过程！凛凤华正在用自己的元神凝成金丹！他似乎觉得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元神里流淌着的感情……倾心的，渴望的，爱慕的，思念的，疯狂的……而所有的这一切感情只针对一个人——玄火。
　　凤华，你将自己对玄火所有的感情都封在这元神中了么？最终你只给自己留下了对玄火的恨意？
　　忽然眼前开始一幕幕变幻有如走马灯，有时是两个人，彼此仇恨着，有时是两种动物，互为天敌……一生一生轮回转世，直到有一天……三途河畔，粗心的菩萨善意的一笑，于是颠覆了一切。

　　“凤华，你可看到了么？”一个陌生而又优雅的声音在空气中淡淡回荡，似乎在久远的过去曾经听过……
　　他跪倒，敬畏的回应：“是的，弟子看到了。师父。”
　　“你已与玄火相互仇视了千年，也许过了今生你们还是会继续仇视下去，因为你们的那纸荒唐判已然在三途河中流失无踪。”天艺真君的声音听起来和蔼但却无情。
　　“弟子知道。”他垂首回答。
　　“你可知道，此世，你与他之间的感情只是菩萨一时兴起赐予的，那也许并不是你们真正的感情。”
　　“弟子知道。”
　　“你可知道，若是你回到琼皇山自此开始修仙，不但可以补回你请天兵折损的阳寿，还能晋升飞仙从此远离尘世喧嚣，俗情诱惑？”
　　“弟子知道。”
　　“你可知道，还魂丹有违天地伦常，乃是一命换一命的禁忌之丹！”
　　“弟子知道。”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救他？”
　　“是。”
　　“为何？”
　　“因为……弟子不欲他比弟子先死！千年以前，弟子以为弟子爱着他，便想独占他，想到他不能随弟子一同成仙便想一同死去也可以，弟子知他心中有自己，怕自己先死，他会难过，故而杀他，谁知失去爱人的心情弟子根本承受不了，只得将对他的所有感情都封印在玄火丹中……如今重来一次，弟子只希望死在他前面，就算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也不要独自被留在世上多一刻！”他缓缓回答。
　　“愚徒！你以恨为名追随他千年，难道此后，你又要以爱为名再追随他千年么？”
　　“是！”
　　天艺真君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好吧……我教你还魂丹炼法，但你记住，还魂丹成，你自己三个月内必定横死，绝无幸免。”
　　“弟子叩谢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你被逐出师门了！我没你这么笨的徒弟！”
　　“……谢，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