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一、应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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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应龙
他站在山崖之上，任风吹起了黑发玄衣。
山间脉脉风动，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绿意盎然的森林便被秋色浸染，落下满目萧瑟的金红。
他似乎也快要成为这秋景中的一部分，嶙峋的龙角化为山岩，一双沉寂如寒潭的眼睛，内里冰色蔓延，仿佛能就这么站到冬季来临。
直到少女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山林间的寂静。
“阿夜阿夜——！”白色的身影像是从天而降，司夜转过身，丝毫不见怪地将人接到了怀里，顺势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白发，苏洛在他怀里仰起头，她刚刚跑得有些急，小脸被山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神十分闪亮，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你变回原形给我看看好不好！”
玄衣青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点了点她额心的灵纹，示意小姑娘又在突发奇想了。
他的原身十分巨大，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为过，正可谓是应龙之大，一山塞不下，那并不是可以随时随地变幻的体型，毫无准备地显出原身，会使山间的许多生灵遭受无妄之灾。
苏洛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惋惜地摸了摸自己被点的额头，眼神一转随即又想出了新花样，“那变个清俊的少年郎给我瞧瞧？”
司夜心中便有了数，无奈地看了怀中搂着他撒娇的小白龙一眼，“你又看什么话本了，阿洛？”
她最近总跟北山上的那株红枫树混在一起，看看凡世间流行的戏曲话本什么的，偶尔遇到特别喜欢的本子就会戏精上身，缠着司夜跟她一起扮演剧中人。
“枫姨给的新本——《魔童降世》！”苏洛献宝一般摸出了一本装订精美的话本，打开来给他看，“还有我们东海的三太子呢，你看这清清冷冷的小白龙多可爱~”
那是民间流传的经典传说，讲的是李家三太子与东海龙族之间的纠葛，这一次的作者似乎进行了大胆的形象改编，颠覆了二人在传说中固有的形象，因而在凡世间很是流行，苏洛翻到的那一页正好是龙族三太子被百姓看到真身，又窘又迫地举起袖子想遮住自己额顶龙角的情节。
他在故事里应该还是幼龙，龙角并未发育完全，只显出两个圆圆巧巧的形状，加上他羞赧窘迫的神情，看着的确可爱的很，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
望着一脸期待的某人，司夜看了看她，拿过苏洛手中的话本。清清冷冷是有了，龙角也能勉强算上，但是羞涩窘迫？嗯……他只能努力试试看了。
从最初得炼人体之时，应龙的人形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虽然身具变化之术，司夜却从未想过要改变，青年的黑发如瀑，冰色的眼睛是北冥亘古不化的寒川，细密的龙鳞织就出玄色长衣，即使正怀抱着亲密之人也是面无表情，神色冷漠的跟周围的山岩有一拼。
一双龙角自他额顶蜿蜒向上，犹如黑曜石雕刻而成的珊瑚，泛着锋利的冷光，与他人一样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场。
而此时的他却轻轻提了提唇角，对心爱的小姑娘露出了一个些微带笑的神情。
“噗——”苏洛忍不住笑出了声，让司夜羞赧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但努力对他展露微笑的应龙也十分可爱，她踮起脚尖轻轻摸了一下那嶙峋坚硬的玄黑龙角。
司夜垂下目光看她。
这是苏洛回到他身边的第十六年，距离那场诸神之战也已经过去了两百余载，他在战后不惜燃烧生魂进入幽冥寻觅了百年，找回苏洛的魂魄，将她送往东海，托生于那颗诞生三界因缘之外的龙蛋中，才终于将人带了回来。
逆转天命因果也罢，这世上终归是无人能从他身边夺走苏洛，哪怕是天道也不行。
他从苏洛还是龙蛋的时候就带在身边悉心照料，记忆里总还是她刚孵化不久时的模样，小奶龙时期的苏洛也有一对圆圆白白的小龙角，还喜欢让他摸摸碰碰，睡前用角蹭蹭她的角，小奶龙就能一觉安睡到天明，比红枫树的安眠曲还好使。
龙族的人形成长的很快，一眨眼苏洛已经是可爱的小姑娘了，他应天地气运而生，已然存世太久，对时间的流逝便有些迟钝，倒是没发现苏洛的龙角最近长大了一点，从圆敦敦的模样变得稍微有棱角一点了。
珠白圆润的角与同样绚灿的白发，一双碧色的眼睛如同深海的萤火，可不是一条模样标志的东海小白龙么。
玄衣龙角的青年揽过她的腰，低头在那对莹白的角上亲了亲，苏洛觉得痒痒，笑着想推他，司夜于是捏住人下巴再次把人拉过来，得寸进尺地在龙角生出皮肤的地方舔了一下。
龙角本就是敏感的地方，还被用这样的方式特别对待，苏洛的脸颊顿时变得滚烫，红彤彤的一路从脖颈烧到耳根，司夜的手轻轻摩挲着少女下巴细腻的皮肤，觉得脸红的苏洛实在可爱的紧，这可不就是话本里那条害羞窘迫的东海龙了吗？
“阿夜你……你犯规！”再也受不住对方似是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洛一把将人推开，往后踉跄了几步，干脆变回了原形，慌里慌张地飞了出去。
到手的小白龙眨眼就窜没了影，司夜抬首看向她消失的方向，寒潭般的眼底多了一丝带笑的涟漪。
他也直接化出了原形，身影一转便追了上去。
一时间群山之中云雾涌动，应龙玄色的身躯长的一眼望不到头，巨大的龙翼往两边伸开，遮天蔽日，在山林间落下大片的阴影，惊得山中鸟兽四散奔逃，他小心地将尾巴悬起，避免撞碎山崖或是扫断林木，而后扇动龙翼，骤然升上了高空。
玄鳞龙甲疾行在云雾之中，应龙日行万里，苏洛一条还未修出五爪的妖龙自然跑不过他，龙翼一扇一合间她已经被司夜追上，玄黑颀长的龙身在群山之间游过，硕大的龙首探出云层，直接将飞在上空的小白龙顶到头上，载着她继续往前飞去。
深秋的山风中带着不知名的果香，苏洛被吹得十分舒服，也懒得再逃，眯起眼睛把自己盘在了司夜高大嶙峋的龙角上，这是专属于她的特等席位，她大概也是这天地间唯一能坐上应龙角的生灵了。
不多时司夜已经飞出了群山，云雾缭绕之下苏洛看到了熟悉的大海的颜色，盘在应龙角上的尾巴兴奋地拍了拍。
“好久没见过龙王老爹了，不如我们今天回东海看看吧。”
“好。”
“我想吃海鲜锅了呜呜！”
“晚上陪你去。”
“看在海鲜锅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犯规了阿夜。”
“嗯……”
风中传来断续的私语声，应龙顶着他失而复得的小白龙再次遨游于天际，往东海的方向飞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层叠的云海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一、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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