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安》Floria陈

10、孤殿

　　微微是被人推醒的，刚醒来时，她还以为是躺在长白山上终年温暖的暖玉床上，还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时，不禁睁大双眼，吃惊的看着面前缓缓向自己爬过来的小孩子。

　　男童约莫七、八岁，生得倒是玉雪玲珑，娇小可爱，只是脑子看上去似乎不太正常。他此刻正沿着屋脊，小心翼翼地在瓦片上爬着，一只小手恰好能够拍到微微的后背，少女连忙站起来，“啪”一不小心，将脚下的瓦片踩的掉了下去。

　　“你——你别再过来了！”

　　微微只觉得面前朝着自己爬过来的男童像地狱里索命的小鬼，脸上还有一抹让她毛骨悚然的笑，对方听到她嫌弃的口吻，纵使只是个傻子，却也还是愣了愣，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可吓坏了微微，昨夜她倚着屋檐，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可是再使不出那般飘逸卓绝的轻功了，虽然这附近宫人不多，但要是被逮到了……

　　只是想想，少女就浑身打了个寒战。

　　她尽力使自己看上去温柔和蔼一些。

　　“嘿！宝贝，不要哭了。”一瞬间，她想起怡红院里多金的客人安抚头牌芳绘的例子，喏，就是英俊多金的客人看上了怡红院里其他美人——并列的头牌清月，而抛弃了芳绘姐姐，然后那天晚上，芳绘一直哭呀哭的，然后客人安慰的话。

　　对了，那个男人还做了什么来着？

　　微微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哦！对了！他还用手来回摸芳绘的背，回想起那一幕，少女的肩膀抽了抽，呃……摸得可真下流。

　　不过她决定还是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于是，她向男童勾了勾食指，示意他再过来一点。

　　男童虽然睁着一双大而迷茫的眼睛，却还是乖乖的朝着少女爬了过来，少女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等到男童爬到她身边，就立刻伸手进去，来回抚摸了起来，奇迹般的，男童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没有了！少女得意于自己的本事，眉眼弯弯。

　　“你是住哪个宫的？”见时机业已成熟，少女主动提问，还不忘用上轻柔加诱导的语气。

　　“这——这个。”男童虽迟钝，但好歹脑子还能用上一点。

　　“呃……我们下面这个？”她用手指了指踩着的瓦片下面。

　　男童点了点头。

　　“那……你是这个宫殿的主人？”少女眼睛一亮，心想自己终于有了可以住的地方。

　　“是——是的，昨——昨天晚上——晚上——因因为看见仙女……”微微按捺住自己急躁的性格，面带微笑的听着男童的话语。显然，他就是这个被废弃了的宫殿的主人没错了，看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想来也是被抛弃在这里的，某个妃子的孩子吧，小小年纪，脑袋又不好，无依无靠的真是可怜，微微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怜悯。

　　“一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吗？”少女柔声的问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男童，他的眼睛很大很亮，清澈见底，是少有的稚子纯真，嘴唇因为长时间的缺乏营养而苍白不已，身高也矮矮的，除了与生俱来的一身尊贵气质和美丽外表以外，其他的和一般街市上的乞丐别无二致，就连大大的眼睛和精致的鼻梁，也被厚厚的灰尘和脏污掩盖起来，几乎完全遮住了他自身的光芒。

　　男童摇了摇头。

　　“只——只有华——华严一个人住在这里，娘——娘亲，娘亲她很早就去世了。”

　　男童依旧回答的结结巴巴，海藻一样乱成一团的黑发上油腻不堪，他说完，伸手揉了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强忍住想吐的冲动，长久以来的少女情怀和母性泛滥了出来。

　　“那就这样决定了，以后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做——咦？你这个宫殿叫什么名字？”

　　微微累的实在已经没有力气飞到前面去看宫殿的匾额了，偌大的宫殿孤零零的建在这片荒芜的空地上，周围连一株植物都没有，更别说花树什么的了。

　　“孤宫。”男童低下头，声音低的近乎听不见。

　　“什么？孤宫？这座宫殿就叫……孤？”

　　看到少女一脸惊讶的样子，男童点了点头。

　　哎，这座宫殿的主人到底是被皇弟讨厌成什么样子，才会被叫成这样一个拒绝于千里之外的名字，少女在心中腹诽着，既感叹了一番男童悲惨的身世，想必生活在这里，一定是受尽人间冷暖了，又暗暗骂了一遍皇帝，果然上位者的心都是冷酷无比，竟舍得让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在这种地方，既如此，那为何当初还要将他生下，为何给了他这条命，却在他无法还手的时候，肆意的践踏。

　　少女叹了口气，运转了一身的真气，感觉似乎还有一点力气，总算不至于摔下去。

　　“那我们下去吧。”少女打了个哈欠。

　　“趁着天还没亮，我想先在你的宫殿里休息一下，你呢？怎么从屋顶上下去？”

　　看着高高的屋顶和离自己远远的地面，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要爬到这上面来，想必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过，上来已经不太容易了，爬下去……似乎更不容易，少女看了一眼男童，男童的身体有些颤抖，看得出，他还是很害怕的。

　　叹了一口气，少女抱住了男童的腰。

　　“算了，我抱你下去吧，不过话先说在前面，你可不许动，要不等会儿我受了惊吓……”

　　男童似乎很快能够理解少女的意思一般，头点的像捣年糕的兔子。

　　少女抱起男童，施展轻功，轻飘飘的从宫殿顶上飞了下去，她还穿着那身鲜红的嫁衣，想想也是，被逼婚，连衣服都不是自己换的，如果要自己来选，恨不得将衣服的下摆全部裁去，露出双腿才是。

　　飞身下去，长长的鲜红飘带在身侧飘动，深色的裙摆上下翻飞，头上戴着的凤冠有些松动了，左右摇晃起来，几根青丝从里面逃了出来，软软的垂在胸前。

　　两人轻飘飘的落了地，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匾额，硕大的一个“孤”字，看得让人心寒。她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放开男童，她跟着他进了宫殿。

　　刚踏入宫门，一阵发霉的味道就立刻扑面而来，少女赶忙用丝巾捂住口鼻，看到男童似乎没什么反应，习以为常的样子，赶忙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他的口鼻，男童愣了一下，眼睛里一丝特殊的感情闪过，他又向前走去。宫殿的情况已经糟的不能在糟了，桌子、椅子、床上……每一个地方都布满了灰尘，几乎连个干净一些的立足之地都找寻不到。里面也完全没什么陈设，除了桌椅床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偌大的书橱，不过，稍微走了一圈，微微觉得这个孤殿也确实挺大。

　　有好几个房间，卧房、客房、茅厕、小厨房……哦，茅厕是在宫殿旁边的一个小偏门里，而小厨房则是在宫殿里面，这个设计还是挺独特的，看得出，这里以前的主人似乎颇有些生活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