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因

4、三

　　邹显那天起得较早，抱着脸盆牙杯准备去梳洗，门一开就看见张复云蹲在外面打瞌睡。
　　被惊醒的他揉了揉眼，抬起头冲邹显笑笑，“早。”
　　邹显愣了一下，扬扬手上的东西，示意他先进去。
　　张复云又笑了，一反常态地乖巧，乐癫癫地进了屋，以至于邹显用冷水狠狠地浇了浇自己的脸后才确定自己没做梦。
　　——他对自己笑？还笑了两次？
　　邹显把牙刷咬在嘴里，隐约想到，小妖怪看起来这么高兴，总不至于因为自己要奴役他吧。
　　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自虐的人……呃不对，是妖。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答应马上帮他找人……也不对，大概还是妖……
　　他那个什么什么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那么重要？

　　坐车去看房的途中，邹显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张复云关于他师父的情况。
　　“你师父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年纪了？”
　　“至少三千岁。”
　　邹显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他有什么特征？比如相貌身高什么的。”
　　“我不记得了……”
　　邹显想掐人。
　　“那我怎么找？”
　　张复云把嘴凑到他耳朵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惊得邹显眉毛都快抬出额头，“真的？”
　　“真的。”
　　“那他会不会……”边说边拿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戳了一下，“这样了我啊？”
　　“不会……”
　　“之前我记得你说什么时间不够，是怎么回事？”
　　“……”
　　“为什么你非要找到你师父不可？”
　　“……”
　　“说话啊！”
　　“……到站了。”

　　等在清水房门口的除了提前预约好的设计师以外，还有邹显的同事，地产版编辑，马桶。
　　邹显把张复云介绍给他们，张复云冲马桶鞠了一躬，“马老师好。”
　　马桶其实姓苏。
　　邹显打赌如果马桶不是世上最强的“忍者”，他这次肯定会破功。
　　张复云毕恭毕敬的样子比活页疯疯癫癫的模式更有破坏性，只见马桶的眼角无规律地抖了两下，侧过身子，冷冷地说：“丘设计是我朋友，这个楼盘提前销售的信息最先也是从他那里来的，你们慢慢谈，我先告辞。”
　　“这么快就走了，一开始他为什么要来？”马桶刚走远，邹显一脸不解地问那个丘设计。
　　丘设计身材相貌都不错，打扮得也很时髦，走的是时下流行的那种中性路线，一边请邹显开门一边解释，“是我请他来作介绍的。”
　　邹显第一个进屋，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调侃道：“他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啊，难道谁还爱没事看看他？”
　　张复云在旁边疑惑地看着丘设计突然顿住脚，满脸通红。
　　邹显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怎么不进来？快，张复云，来看你的工作！”
　　张复云跨进门，脸上绽开中了大奖般的笑容，嘴巴裂啊裂啊，把脸皮都绷开了。
　　邹显心想我没有眼花，这小子今天果然很开心。
　　一上午的时间，丘设计量好各种尺寸，和邹显交换了设计想法。
　　邹显表示完全信任他，并把张复云推上去，“进场后他会不时地过来看情况，买材料什么的也带上他。”
　　丘设计对张复云说：“那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
　　张复云傻傻地问：“联系……方式？”
　　邹显看准时机接下话茬，“他，穷学生一个，没手机，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就行，最近他住我那里。”
　　张复云更傻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转向邹显，“我……住你那里？”
　　邹显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你以为光帮我装房子就够了？你还要负责帮我洗衣服做清洁。”
　　张复云心想事情果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叹了口气，认了。
　　中午在就近的中餐厅吃饭，邹显和丘设计上天入地，无所不谈。
　　张复云专心致志地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席间丘设计时不时地瞅放在一边的手机，邹显眼尖，问道：“怎么？在等什么人？”
　　丘设计有些尴尬地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去，“看看时间而已。”
　　“如果赶时间我就不留你了，只希望尽快能看到设计图和预算。”
　　“这个当然，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而且我下午并没有什么事情。”
　　张复云仍然一心一意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等邹显发现时，他正捧着第五碗米饭欢扒拉。
　　扯了扯他的袖子，邹显和他咬耳朵，“你差不多合适了，能不能像正常人一点？吃这么多也不怕被撑死？”
　　谁知道让丘设计听到了，“张同学还在长个头吧，胃口真好。”
　　邹显满身冷汗。
　　张复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碗筷一搁，“吃饱了。”又低声向邹显解释，“因为很好吃，所以不小心……”
　　邹显嘴都快郁闷歪了，可一看张复云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明摆着“哪怕你一拳打过来我也能像海绵吸水一样吸得一干二净”，让他想撒气都没地方撒。
　　狠狠地瞪了小妖怪一眼，再抬头时邹显又戴上了亲和礼貌的面具，客客气气地和丘设计侃上了。
　　张复云在心里“嗤”了一声——变色龙。

　　吃完午饭去喝茶，张复云独自把一盘配茶的三明治全扫进肚子里，然后没事人一样在旁边打起盹。
　　有人在场，邹显不方便冒火，掩着面连连嘀咕“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这下，丘设计纵然修养再好再见怪不怪也不由得对这个食量超群、吃饱就睡的小兄弟叹为观止了。
　　三个人又耗了两小时才解散，在返回的路上，张复云突然问邹显那套新房贵不贵。
　　邹显靠窗坐着，用手撑住脸，“怎么不贵？总价能让我八年不吃不喝。”
　　“可是很宽敞。”
　　邹显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打过折的，再找银行贷了款，不然我可买不起那种面积的房子。”
　　“以后应该很好看。”
　　邹显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张复云正一脸憧憬地盯着公车顶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他本就是个称得上漂亮的少年，这样一笑更是显得魅惑，邹显甚至感觉到坐在张复云另一边的女学生和斜后方的中年人都时不时偷偷地向这边打量。
　　妖怪，果然是会迷惑人心的妖怪！
　　还男女通吃？
　　邹显顿时觉得心中有一股闷气乱窜，口气在不知不觉中硬上三分，“好看不好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记住，老老实实地给我装好，否则……”
　　“否则你不会帮我找师父，是吧？”张复云撇了撇嘴，“一点新意都没有。”
　　“你！”
　　“放心，我不会让那么好的房子浪费掉，”说着脸上又挂起那种意义不明的微笑，“我会……好好地对待它。”

作者有话说

　　谁说俺没以前勤快了?
俺比以前还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