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因

34、番外一

　　番外：又是前缘

　　紫金色的卷轴上写得很简单——
　　任务对象：衣墨。
　　身份：北漠上妖。
　　道行：三千年。
　　职务：还命司。
　　爱好：很单一。
　　叶岁空不解地抬起头问：“爱好很单一，他的爱好是什么？”
　　王母娘娘正在拨弄手中的电话，边弄边喃喃自语：“这凡间弄来的玩意怎么不好用啊？”
　　旁边打扇的仙姑轻轻地说：“禀告娘娘，据说这种手机的特点是信号弱、耗电快，越打越不通。”
　　王母娘娘气愤地把手机随便一扔，差点砸到叶岁空。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老太太这才想起之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于是问：“岁空，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叶岁空乖巧地笑了笑，“回娘娘，小的只是不明白这衣墨的爱好是什么，资料上只写了单一……”
　　“哦，他的爱好的确很单一，是……”
　　“是？”
　　“吃肉。”
　　“……”
　　又跪了一阵，待王母娘娘交代完事情，岁空躬着身子，低眉顺眼地告退，倒着出了西宫偏殿。
　　人刚消失在门口，太白金星就上前一步，“娘娘，为何要派一个小小的蟠桃官去负责这样重要的任务？”
　　王母娘娘笑着说：“岁空一直很听话，本宫留意了许久，此次有意好好栽培他。”
　　太白金星闻言点了点头，“倒是，岁空是天庭一千年来最老实的孩子……”
　　殿外，刚接了任务的岁空挺直了脊背，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衣墨啊衣墨，你可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你欠我的，一并还来吧！

　　***

　　叶岁空在自己的小房间收拾包袱，把要带的东西一件件排在床上数。
　　门上响了几声，一个小仙童探进半个身子，脸又白又圆，声音软糯，“岁空哥哥，你要去人间了吗？”
　　叶岁空走过去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放在自己膝盖上，“是小白啊……我过几日就走了哦。”
　　小白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要去很久吗？”
　　叶岁空掰着指头算，“不久，也就十天半月，你乖乖帮玉帝爷爷守门，等我回来了给你带人间的礼物。”
　　小白听到这里笑起来，“玉帝爷爷说，你走后让我暂时帮你看桃园……我可不喜欢守门，又冷又无聊，还是桃园好。”
　　叶岁空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那你还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
　　“岁空哥哥，你说要给我带礼物，是真的吧？”
　　“你想要什么？”
　　“想要PSP。”
　　叶岁空皱眉，“那是啥？”
　　小白一本正经地说：“上次有个守门的奉命下去捉妖，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两个巴掌大的东西，里面的小人会自己动……他以前是个没什么人理会的小将领而已，自从有了那个东西，别人都爱围着他转了……”
　　叶岁空一下就乐了，“敢情你觉得没人围着你，太寂寞？”
　　小白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我只是想玩，但是他连碰都不让我碰……我……”
　　叶岁空捏了捏他的脸，“就知道玩。我问你，他们随时在玩那个什么PP吗？
　　“是PSP，我过来之前他们还在玩……讨厌死了……”
　　叶岁空转了转眼珠，说道：“好吧，我给你带个回来。”
　　小白高兴地搂住叶岁空的脖子，噘着嘴在他脸上狠亲了一口，“岁空哥哥最好了！”
　　叶岁空隔开他的嘴，抹掉脸上的口水，“但是你要帮我做件事……”
　　“做什么？”小白连连点头。
　　叶岁空把嘴凑进他的耳朵，“我想先下去视察一下情况，你跟我换换衣，暂时在我房里别出去。”
　　小白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婴孩拳头，“岁空哥……你，你又想私自下界？”
　　叶岁空一把捂住他的嘴，“嘘……我很快就回来，最多不超过一刻钟。”
　　小白挣开他的手，还想说什么，叶岁空立刻强调，“PP！”
　　“是PSP！”
　　“好，PSP，想要就答应我！”
　　小白眨了眨眼，天仙交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仙各自脱衣服互相交换。
　　叶岁空的身量比小白高不少，好容易把手手脚脚全伸衣袖裤腿里，却都短了一大截，只得在外面再披一件斗篷。
　　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小白，缩在自己宽大的衣袍里，脸上全是担心。
　　笑了一下让他放轻心，叶岁空口中念念有词，眨眼间已来到南天门。
　　果然，所有守门的，无论是武将还是仙童，全都投入地围在一起，屁股朝外脸朝里。
　　叶岁空心里好笑——早知道自己就不换衣服了——一闪身，消失在天庭边界，前后不过刹那，无人留意。

　　在下界的路上遇到了年，一问方知此时正是人间农历腊月三十。
　　“所以你又巴巴地下去让他们赶？”叶岁空瞥了一眼木头似的年，语带讥诮。
　　年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职责所在嘛……”
　　叶岁空绕到他前面，倒退着走，“你不是很怕炮仗？怎么不跟玉老头说声换个工作？”
　　年继续抓头发，还憨厚地笑，“没啥，我习惯了。”说完他问，“叶大人这个时候去人界是有事情要办吗？”
　　叶岁空乱摆手，“别叶大人叶小人的，叫我岁空不就得了？我奉命几日后下界办事，今天……今天不过是提前考察。”
　　年不疑有他，进入人间边界后拱手向叶岁空告辞，随即消失。
　　叶岁空飘在半空中荡来荡去，东张西望，看着灯红酒绿的都市自言自语道：“和上次下来完全不一样了嘛……”
　　正在新奇，天边突然青光一闪，一颗蓝色星辰坠入离叶岁空不远的地方。
　　叶岁空愣了一下，掏出从不离身的星盘，对准星辰坠落的地方一照，星盘里群星移动，排出“十”和“一”两个字。
　　瞬间了然——有只妖怪进入十一世转世了。
　　按地上的时间，几百年了，终于又有新的妖怪臣服于“三界身份任选”的诱惑之下，熬过十世轮回，进入寻名的第十一世。
　　叶岁空心里好奇，身随心动，几个瞬闪就冲着蓝光消失的地方去了。
　　蓝光堕入深海，海面上还泛着荧荧波纹，叶岁空半浮在空中四处搜寻，老半天才看见沙滩某处爬出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瘫坐在沙滩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夜空，一脸茫然。
　　叶岁空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心里一乐，立刻飞了过去，“小兄弟小兄弟！”
　　白衣人怔怔地抬起头，对半空中飞下来一个人一点也不奇怪，连眼皮都不掀一下，“哦。”
　　叶岁空停在他面前，一脸魅笑，“新来的？观音给你什么指示了？”
　　白衣人听到“观音”二字，稍微有点反应，眨了眨眼，小声说道：“原来那个人就是观音……”
　　叶岁空兴奋地搓了搓手，“是啊是啊，据说观音对每个轮回第十一世的小妖都会有提示……你的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哦。”
　　“我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叶岁空又跳起来，浮在空中，顺便展示了一下身上滚金边的神袍，“天上下来的，你说我是谁？”
　　地上的人又眨了眨眼，“哦……原来是神仙。”
　　叶岁空傻眼，“你怎么一点不兴奋？”
　　“我为什么要兴奋？”
　　“我是神仙啊！神通广大的神仙！遇到神仙你居然没反应？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吧，我说不定能帮你哦！”
　　“哦……那，观音说让我找阴阳眼。”
　　叶岁空眼珠转了三圈，拍掌道：“我知道了！”
　　白衣人看着他，“知道了？”
　　叶岁空正要往下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立刻抓住白衣人，“跟我走！”
　　对方问：“去哪里？”
　　叶岁空手上用力，“不会害你的，跟我走就对了！”边拉着白衣人浮到半空边在他刚才坐的地方结下一个冰界，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就在他们消失后的几秒钟后，海边出现另一个人，黑衣黑裤，围着冰结界转了一圈，试了几次没能把它解除，只得原路返回。
　　第二个出现的人灰衣长发，动了动鼻翼直奔结界而去，在身体碰上边缘之时被狠狠地弹了出去。
　　血撒在沙滩上，在月色下呈暗褐色，那灰衣人喘息着想起身，动了两下又摔了回去，龇牙咧嘴地抽气。
　　意识有些远，而且还越来越远，就在脑袋里的开关拉闸断电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什么金晃晃的东西靠了过来，叮当作响。
　　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话在唇间滑过。
　　下一瞬，注意力终于抵挡不过身体的痛苦和疲惫，灰衣人晕倒在一团金色里。

　　另一方面，叶岁空拉着白衣人停在云端，半边身子藏在云里，只露出一张脸向外张望。
　　看到黑衣人出现时，他握紧了拳，眼里有让人无法读懂的东西，看似平静，实则汹涌。
　　黑衣人走了，叶岁空握得紧紧的拳头稍微放松，不由自主地吐出口气，随即又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看见灰衣人出现、受伤，才露出微笑，后来他又看见灰衣人被人救走，表情又恢复到以前的阴郁。
　　白衣人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表情瞬息万变，“你还好吧？”
　　叶岁空显然被吓到了，转过身，有些慌乱，“没，没事……”
　　“没事的话麻烦你送我下去。”
　　“谁说没事？”叶岁空提高音量，“我说了要帮你的……唔我想想，西王母有面能看透三界的神镜，无论神怪仙凡，都逃不过那面镜子……”
　　白衣人双眼一亮，“这么说通过那面镜子能找到阴阳眼？”
　　叶岁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白衣人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带我去，带我去看看那面镜子，拜托你！”
　　叶岁空伸出双手，“带你去可以，但是擅闯天庭是死罪，你得变成原形躲在我袖子里。”
　　白衣人听了不疑有他，立刻让蓝光游走全身，变成拳头大的海螺一只。
　　容易信人的白衣妖怪疏忽了两个问题，一，自己和那神仙非亲非故，对方凭什么帮他？二，既然非亲非故，那神仙为什么那样肯定自己的原形小到双手足以捧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那时候，东边有人炸起炮仗，西边有人放起烟花，年在天上抱着脑袋跑来跑去。
　　又是新年，充满希望。

　　白衣服的海螺小妖怪听了神仙的话乖乖地随他去天庭，叶岁空只把他藏在袖子里，整整一天都不放他出来，第二天放他回了凡界，还消除了他对那一天的记忆。
　　他同时还在小妖怪身上下了避神咒，无论神怪都无法用法力找到他。
　　兴奋过头的叶岁空也疏忽了两个问题，一，纸包不住火，偷偷带着妖怪上天庭，表面上神不知鬼不觉，可谁也不能保证能避开所有人耳目。二，避神咒虽能躲过法术，却躲不过生物的本能，比如说，狗或者狼的嗅觉。
　　当然，这些也是后话。
　　几日后，叶岁空在小白双眼写满“PSP”的粉红注视下，在一众蟠桃官的欢送下，正式领命下界，并在赶赴任务地之前幸灾乐祸地去了一趟小妖怪藏身的海洋馆。
　　看着白衣小妖怪孤单地蹲在大水缸里，一脸苦恼，叶岁空诡异地笑了。
　　转身正要离开时，他敏锐地感觉到附近有一股强大的怨。
　　叶岁空好奇，隐藏在半空，飘了好一阵后发现海洋馆停车场角落里有一男一女不住地争执。
　　男的40来岁，女的尚未满30。
　　女的哭得梨花带雨，说你明明答应我只要打掉孩子就不跟我分手。
　　男的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说打孩子是你自己决定的怎么能赖在我身上？
　　女的不依，抱住男人不放，说你是杀人凶手你还我孩子。
　　男的一耳光扇过去说你才是杀人凶手这事跟我没关系。
　　男人上了车想扬长而去，女人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男人气结，瞳孔紧缩，狂暴地想开车撞人。
　　叶岁空手指头一勾，女人两眼一花，回过神后发现面前连车带人都不见了，立刻跟杀猪一样边嚎边跑，屁滚尿流地冲出停车场。
　　叶岁空把男人和他的车运到十里外的废弃小屋，自己则变出一副七孔流血的死人样，嘴里不停地叫着“爸爸”。
　　男人被吓懵了，边哭边失禁，大小一起流，臭气熏天。
　　叶岁空并不打算玩出人命，见那人到最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满意地拍了拍手，“爷爷我今天赶着去报到，暂且饶了你，以后要是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心你的狗头！”
　　看看日头也不早了，叶岁空哼了两声，化作白烟飞出小屋。
　　屋里的男人抽搐了几下，吐着白泡子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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