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笺鸿信寄相思GL》江焉

17、第四节 涅槃重生（4）

　　“你住口！”允年大声叫了起来。“她没有、她没有！她配不上秋，她配不上！”
　　“这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这是荻秋选了谁的问题。她若选了，就是心甘情愿，就代表配得上！”
　　“不是！”

　　“希雁，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摆脱你的自卑？！”
　　“我自卑？”允年的眼睛瞪得圆了，气得脸都涨了红。
　　“你不自卑吗？”嵇远高声道，“那你如何听见荻秋去了神寂岭就一定认为她是要去再续前缘呢？你内心深处一直恐惧和拒绝一个事实——她们有可能会复合。我说的对不对？”
　　“我……我没有……”允年有些慌了。
　　“你怎么没有？你有！你一直都活着恐慌中，婚礼也不能给你带来信任和安全，你是很爱荻秋，但你也在无时无刻不怀疑着她。你为什么怀疑她，觉得她会离开？因为你没有自信！”
　　允年对不上话，因为她知道嵇远句句属实。一直爱着秋，但也一直胆战心惊。婚礼的约定无法解开心之牢，是了，是自卑。从小就活在了王姐的光环下，那人是凤，高高在上，同出一母，而我却注定是雁的命运。好不容易找到了栖身之所，却怎么心上人也是她的人！什么都是她的，怎么这样不公平！
　　胡思乱想了片刻后，声线有些紧张，她一时间没了主意，“嵇远，我该怎么办？”
　　“女人怎么做法我不知道。我们男人，不想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此刻喜欢谁，抢来便是！若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把秋抢回来？”允年反复咀嚼着这话。
　　“女人都喜欢强者，相信荻秋也不例外。希雁，别忘了，希缘凤可没有真本事呼唤凤凰，所以那时利用荻秋的体质，强行打入火族力量，来圆满凤凰的双重属性。但你熬过了涅槃重生的痛苦。凤凰是两性动物，故而你体内有阴、也有阳的力量。你此刻本领，比希缘凤高出多少去了，你还不敢去把她抢回来吗？”
　　“可她，若不肯原谅我……如果她……”
　　嵇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一摆手，“算了！罢罢罢，啰嗦的要死，我去帮你抢！”“算我嵇远活该，认识你这个怪胎！”
　　“怪胎？”允年感觉十分羞耻。
　　“表面看起来很骄傲，但其实内心不堪一击。你根本不是坚强的人，恐怕，内心脆弱的，连荻秋都不如。”
　　“秋她善解人意，并非软弱之人。”
　　“那你呢？”嵇远没好气地说着，已经朝前走了去。

　　“等一等！”
　　嵇远步子一停。
　　“我去！我此刻相信，她是为了我们的爱情，而去与希缘凤做个了结的。”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对当年的事算比明帐。你呢？”
　　“我心亦然。”

　　希缘凤悄然提升掌中力量到高峰，心中瞬间闪过千万念头，这一掌下去，别说荻秋是个灵脉曾经受过不可逆转性损坏的人，就算是术法道高的仙人，怕是也要散了元功，裂了内珠去。她不是不记得荻秋曾经对自己好，而是，荻秋代表的是一个过去。对于有无差的过去，如今已经贵为凤首、高高在上的希缘凤，实在是很想修补这个漏洞，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完美。所以这一掌，又快、又狠、又无声。

　　荻秋似乎根本毫无察觉，她站在前方，纤柔的后背毫无防备。下一刻，这一掌就结结实实地拍了上去。

　　“啊——”地一声因疼痛而引起的惊呼，“咳咳——”一声重重的咳嗽，地板上忽地一下，溅开了一圈红晕。

　　荻秋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握紧了叠光神杖，捧在胸前。眼泪刷地一下就涌出来了。她的表情还算平静。看着一手撑着桌子，狼狈吐血的希缘凤，她黯然道，“缘凤，天穹宫曾是你许我自由进入的神宫。你不记得了吗？这里曾有我设下的防护法阵，但凡伤我的，必受其反噬。你方才下了多重的手，此刻只能自己忍受了。”她语速极其缓慢，显然内心也并不平稳，一边说着，温热的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掉了出来，无声无息地。

　　“你——！”希缘凤嘴角沾着血迹，她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内伤不轻，她自然知道自己刚才下了多重的手，是为了杀荻秋，才用了八成，如果刚才是十成，怕是此刻自己也已经没了性命。一时情急，居然把荻秋当初遗留的术法给忘了。以为这弱不禁风的人根本不足畏惧，没想到……

　　恨！

　　荻秋朝前一步走进希缘凤，“我很喜欢你呢……”她有些痴迷地看着希缘凤的脸，这句话，倒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是希缘凤，还是那替身希雁。“你却这般想我死，为什么呢？荻秋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凤首，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传来了问话声。“需要属下进来吗？”
　　荻秋神色淡然，四下张望一眼，只要她手握神杖，站在天穹宫这片地上，就无人可以伤她。她并不畏惧。
　　“全部退下！”希缘凤勉强站了起来，对外发号司令道。
　　荻秋心觉好笑，免不得，面上都露出了些许嘲讽。希缘凤勉强坐下身，深吸了两口气，自己运气暂且封住了灵脉的伤势。低声道：“秋儿，话跟你说明白了。如今我在三界中的地位，你若再出现在我生命中，我留你不得。”
　　“你的心真狠哪。”
　　“我是凤焰族的王，不能心软。”
　　荻秋点点头，“和我在一起，影响你的名誉了。”这句话，她倒不是用的询问口气，而是肯定地总结。
　　希缘凤没有直接回答，“五妹没有和你在一起？”
　　荻秋感觉一阵心痛，便伸手按了按胸口。另一手将神杖握得更紧了些，“没有了。”
　　希缘凤无情地冷哼了一声，“能有多深情，哼。”

　　荻秋慢慢往屏风后的阴影走了去，曾经天穹宫里峦嶂深情的幻想，如今都被现实的冷水浇了醒。她是凤焰族的王，和自己在一起，影响她的名誉。她从未喜欢过我，只不过是利用我召唤凤凰。
　　满门被害，漂泊一身，为她付出所有，也得不着任何名份。新仇旧恨交织拉扯，全身心都是苦痛，而此刻，却仅只有一段纯真格外清晰在她的心间。只可惜，那人也没办法再陪着自己了。

　　“我原以为今夜拆穿了你的虚伪，定会与你同归于尽。”荻秋嘴角微微拉动，露出一个自嘲式笑容，她离开的脚步并未停止，“可我发现，我并不在乎你的生死了。缘凤，原来，你我红尘缘分已尽，我感到的是坦然，我不恨你，就好像没有爱过你一样。这个感觉有些奇怪，但却是真的。”“荻秋对你，从未后悔过。也不需要拿你的命来偿还。我自当消失在你眼前，你仍旧是毫无破绽的凤焰族之首。自我走后，你便可封了这隧道来路。山高水远，不再相识了。”

　　长夜寂静。天穹宫亦今夜火光微细。希缘凤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动，荻秋从未做错过什么，是自己绝情。可是……
　　她咬着下唇，见那柔弱身影远离，忘却和封尘已久的柔情冒了尖，她握紧了拳头，喊了一声，“秋儿……”原来，自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王者风范。这可真是打击！
　　荻秋停下脚步，站在前方一动不动。
　　“我……”希缘凤眼眶都被憋红了，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人都会无意伤害爱上自己的人，觉得对方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以不断索取。可怎么料到，也会——爱上自己伤害过的人。这份感情中，带了愧疚的成分。“我……我们确实回不去了。这些年来，也确实越发铁石心肠。”“可今夜，谁也不知晓你我在此重逢，我再抱你一次，你再走，好吗？”
　　荻秋听完这话，一时间迷茫无措。是可以放下，但之前的感情都是假的吗？就在她沉思的这半秒不到的时辰。希缘凤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身上带着重伤，走起路来也脚步虚浮的很，荻秋没有回头，可那余光中瞧见朝自己走来的那人，曾经是自己感情的全部的托付，这一步，是再也走不下去。再说，荻秋本就不是那般绝情的人，心性又十分良善，一时间竟而起了同情——觉得她一介女流挑起神族重任，割舍婚嫁，割舍感情，如今……
　　就这么一档口的空隙，她浑身都跌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中。那人的手从身后整个将她环抱在一起，动作轻柔而后渐渐收紧，带着万千情绪，不舍、纠缠、离别、无助等等。是了，这个人还有体温，不是冰冷的。

　　希雁，我真的很想你。

　　荻秋转过身，伸出一手，满眼痴爱地看着希缘凤的脸，那张与希雁相似的脸。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我是让你忍受了多大的伤痛、背负了多少包袱而离开这个世间的呢？荻秋指间轻轻地抚摸着希缘凤的脸，心中却是天差地别的想法。
　　希缘凤见荻秋眼中有情，索性捉起她的手腕，勾下头去，亲吻她的唇。希缘凤霸道聪明，更别提她本就对荻秋了解甚深。自己的旧情人，虽然当初没爱到要死要活，怎么也算还有几分真诚。此刻久别重逢，吻上一吻，也无伤大雅吧。荻秋不论是掉入了希缘凤还是希雁的情网，眼下的这一瞬贪恋，拒绝不了对方、也拒绝不了自己的入骨相思。

　　软弱，荻秋心里清楚。可就最后一次行不行？希雁，求你原谅我的软弱。

　　这一吻在不断地加深，纠缠入里，希缘凤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脖子往上，缓缓地把五指头插入了她的头发。就在这一刻，已经忘了一切的时候——

　　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踢了开。橙红的火苗从来人的脚底快速蹿了上来，轰地一下。绕成光圈环了上去。希缘凤和荻秋双双一惊，立刻分开了彼此，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