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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更漏敲了三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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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丰瑜今夜要斋戒,就宿在太庙里,我被带到的时候,他正立在堂上看一幅画像。
“陛下,人带来了。”我被带进去。
雷丰瑜没有回身,依旧面冲着画像,背对着我,只随意的摆了摆手,瞿军便躬身退出了殿外。
之后雷丰瑜半晌没言没动,依旧看画。
我站的无聊,便侧着头,探着身子去看那画,心里想究竟画的是什么让他那么专注的看个没完。
画中只有一人,做书生打扮,眉眼弯弯笑意嫣然。
看着这画像,我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就是龙跃,我的皇后。”雷丰瑜依然面对画像,但显然这话是对我说的,“那些马是他不远万里运回来的,为此险些搭上了性命。”
“那些马还在。”我小声的说,语气有点像月儿面对高娃时那样,里不直气不壮的。
“最可恨的是,你们使吐蕃的公马,把雷龙战骑的母马也给上了,你可知马匹血统的纯正有多重要?”雷丰瑜继续说道,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怒意:“那些母马在一年内将不能再受孕,而今年受孕产下的马驹子,会含有劣等血统,不堪大用了。”
今晚的事本是我们做的理亏,来此之时就做好了受训斥和惩罚的准备,便是挨一顿鞭子也没什么话说,可眼前这位皇帝贬低我们吐蕃的马,却让我心里不痛快了起来,就好像杰布骂梅朵卑贱的感觉差不多。
“我们吐蕃的马不是劣等马。”我说道:“吐蕃马虽然个子较小,但身体结实,不挑食好饲养,负重量大,耐力持久,不宜生病,同时耐高寒,性情温顺,乃是天下最好的马。”
“最好的马?你又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马?”雷丰瑜嗤笑一声,“战马第一看速度。在战场上速度决定一切。我的雷龙战骑是唯一可以跟戎狄的汗血马相媲美的马种。”这些马雷丰瑜珍惜的很,当年龙跃用大船运来一千匹种马,后来繁殖出万余骑,但却在对戎狄的战场上折损了不少,如今这几千匹马,更是金贵的不得了,若是折损了一匹,马奴和这匹马的骑手都要受到重罚。今夜这遭折腾,这一年里都不能再繁殖出纯种的马了,其损失之大,雷丰瑜也是真怒了。
“又怎么知道杂交出来的马,不会取两种马的长处?”我对所谓纯种马的概念并不清楚,在我们吐蕃马向来是自己择偶□□,用的时候套上鞍具,不用的时候则放养,每年点数小马驹子就是。
听我这话,雷丰瑜被气笑了,转过身来。
因为祭祀,雷丰瑜今天穿的是正式的礼服,明黄色龙袍,纯金发冠,火红的流苏穗子从发冠上左右垂下,飘洒在两胸上。人本如龙,配上这身衣着,真是天人之姿。
“怎么弄成这样?”在我看着雷丰瑜的天人之姿的时候,雷丰瑜也看着我,然后皱起了眉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侍卫服上满是草屑灰尘,脚上的靴子上更是沾满了马粪。
我回头,这满脚的马粪竟是从殿外一路踩进来的,从殿外的石阶到殿内的汉白玉地面,正是一溜黑漆漆的脚印给污了。
一时间我的两只脚不知道往哪放了,退又不是,站又不是。
“那个,那个……”连忙把靴子脱了拎在手里。
可我脱了靴子光脚踩在地上,雷丰瑜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天热出汗,有点那个……臭。” 我左脚踩着右脚背蹭着,面红耳赤的说。其实何止是有点,那是直冲鼻子的酸臭酸臭的味儿。
雷丰瑜没说话,大概是憋着一口气,冲过来直接拎起我的脖领子,迈步出了正殿,进了后面的偏殿。
这处偏殿大概是雷丰瑜今晚准备过夜的地方,明黄的床帐,锦缎的被褥一应俱全。
“来人呐,备香汤沐浴。”
“不用洗了,您嫌我脏我出去就是了。”我真不愿意洗澡,来京城这一两个月,比我过去三年洗的还多。
雷丰瑜也不搭理我,憋着一口气,直接扯了我的衣服,把我按在了洗澡桶里。
“救……救命啊!”雷丰瑜手劲大,按着我那架势,好像要把我闷死在里面,我没命的挣扎。
“你……”雷丰瑜被扑腾的溅了满身的水,怒喝道:“来人呐!”
随着雷丰瑜的一声喝,涌进来包括壮壮在内的一群小太监。
“你们来给他洗,不把他从头到脚都洗净了别让他出来。”雷丰瑜吩咐道。龙跃喜洁净,可偏这家伙每次见都跟个脏猴子似的,给他洗个澡跟要杀他一样。
安排了一众小太监给央金洗澡,雷丰瑜则由壮壮服侍着脱了溅湿的龙袍,摘了金冠。
而那边厢,浴桶里那人还在挣扎着,而一桶清水已经成了半桶泥汤子,另外半桶水都泼洒在了地上。
“给他加水,接着洗。把他那衣服和靴子也给扔了,换新的。”
“别扔别扔,那衣服上有丝线,怎么也值一头牦牛了。”我听说要扔我的衣服,连忙讨饶道。
“这一桶水里的香料,至少值五两银子。”雷丰瑜说道,“在你们吐蕃能买多少头牦牛?”
“呃!”我立时不挣扎了。
我看着雷丰瑜,他现在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发髻也打散了开来,随意的披散在胸前身后,那微微有点卷曲的头发,两鬓处竟然有两缕白发。他平日里都带着发冠,这两缕白发被壮壮特意藏到黑发里,不让它们露出来,而那天温泉池字中,头发都是湿哒哒的也没看出来,今天倒是第一次发现。
雷丰瑜见桶里的家伙老实的一动不动了,想着竟还是牦牛比他这个皇帝的话更重要,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责罚什么的更是下不得手,只觉得哭笑不得一点没辙。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陛下,有消息来了。”
雷丰瑜开门走了出去。
李云锁将一个小竹筒递了过来。
雷丰瑜用指甲刮去筒口的漆封,从里面倒出一个纸卷。
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看了几眼,然后叹了口气。
“彭九那边没有消息?”李云锁试探的问。雷丰瑜派给彭九的差事是直接汇报给雷丰瑜的,李云锁没敢拆封。
雷丰瑜将纸卷丢给他。
李云锁接了,展开一看,也摇着头叹了口气。彭九的信上说,央金的户籍记录上记载的清清楚楚,这个人是十七年前于吐蕃出生,并且来京之前一直在吐蕃,毫无疑点。
“咳咳。”雷丰瑜胸口发闷,咳嗽了两声,缓缓深吸了几口气,对李云锁说道:“回去叫仇九继续查,这个央金曾经接触过什么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事无巨细,能查到的任何事,继续查。”
“是,我这就传令给他继续查。”李云锁暗自叹气,雷丰瑜这是不甘心呐。派彭九去吐蕃,多少还是抱着些希望的,总想这眼前这个央金说不定就真是龙跃,只是某种原因把前尘忘了,所以才如此,如今这个念头也成了一场空。算起来三年多来,确不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好消息。
李云锁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转头看看闭着的房门,道:“白玛公主有意将这个央金送给陛下,不如就先收下了吧。”总是一个能说能动的,总好过一个不言不语的画像,看着只会让人心酸。
雷丰瑜摆了摆手。
打发走了李云锁,雷丰瑜孤魂一样走进太庙的林子里,走来走去可心中抑郁始终无法排解。
当!当!当!更漏敲响了三声,三更天了!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明天该干的事情呢!
可一回首间,却见廊下那一处站着一个人,青衣儒衫做书生打扮,眉眼弯弯笑意嫣然。
霎时间,雷丰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一双手将昏眩中的雷丰瑜扶了个正着。
雷丰瑜靠在那人肩上,紧闭双眼不敢睁开,怕睁开了那人就消失了,又是梦一场。
那人没说话,只扶着他慢慢的往回走,雷丰瑜任由那人扶着行着,只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放下的,便一直随那人走到阴曹地府,或者是地老天荒也罢。
但没走多久,雷丰瑜便被放置在了薄被软枕的床上,那双手也要从他身上抽离。
“别走!”雷丰瑜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那手温暖,带着一点汗湿。
雷丰瑜用力一拉,那人倒在了他身上。
雷丰瑜抱着那身体猛然一个翻身,身上的人便被压在了身下。
那人低低的闷哼了一声,雷丰瑜听着声音,低头以唇压上了那声音的来处。
感觉身下的人剧烈的一抖,雷丰瑜伸手按住对方的肩,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腰带。
让自己的肌肤与那个人的紧紧贴合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