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枫烟遥

5、第 5 章

　　到新城的第三天，邹素华换了酒店，现在她住新城江畔凯宾斯基酒店的江景套房。

　　在这里，能看到新城最美的江景。

　　晚上请颜蓉吃饭。

　　坐在阳台上，看着辽阔的江面在月光下微波粼粼，徐徐的江风迎面吹拂，心境格外的平和。

　　邹素华给颜蓉倒了红酒，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92年的罗曼尼康帝，尝尝看正不正宗。”

　　颜蓉读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做过红酒代理，比较有研究。

　　“这么名贵的酒，我可品不出来。不过据说这里的老板是骨灰级的红酒爱好者，收罗了几乎全世界名贵的红酒，应该假不了。”

　　“你认识这里的老板么？”

　　颜蓉笑，“怎么可能。只不过我们老总跟他有几分交情，所以听说过一些。”

　　邹素华点点头，不再问。认真品起红酒来。颜蓉侧过头观察邹素华，只见她细细品味片刻之后，眉目舒展，面露欣喜，便知这92年的罗曼尼康帝如假包换。

　　这种酒，又岂是当年她代理的那些平价红酒可以相提并论的？

　　颜蓉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殷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水晶玻璃杯里悠悠旋转荡漾，俨然一个小小的红色水流世界。

　　这酒，都快赶上她一年的工资了吧？

　　颜蓉唇畔略过一抹略带酸涩的笑。想起新城一直流传着的一个真实的笑话。某高校老师评高级职称通过，揣了三万块到这里请客吃饭，方言红酒任开，结果开了几瓶红酒，最后结账竟要十多万！那老师付不起，又是央人说情，又是借钱，最后勉强付了6万，余下的以贷款形式每个月支付。

　　“你怎么不喝呀？”
　　邹素华光顾着品酒，没注意颜蓉，再倒酒的时候才发现，颜蓉端着酒杯在发愣。

　　颜蓉回过神，抿唇一笑，品了一口红酒，继而问邹素华：“你什么时候回去？”

　　邹素华喝掉杯子里的红酒，仰起头，将水晶玻璃杯放在左眼前面，闭上右眼，透过杯子看天上的月亮，杯子上残留的酒泪，像是给天空和月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酒红色的纱。

　　“我不回去了。”她边看边说。

　　“什么？”颜蓉惊了一下。

　　邹素华放下杯子，抬头正色对颜蓉道：“我喜欢这里，想在这里先待上一阵。”

　　“可……可是你待在这里干嘛？”颜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这大小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知道，先留下来再说喽……我连房子都看好了。”她指着新城江对面的观景园小区，说：“就在那儿，左数第二幢，有个小阁楼，我很喜欢。”

　　“小阁楼？”颜蓉秀长的眉毛都纠到了一起，“你傻不傻。那里的阁楼单卖，价格贵不说，还没房照。”

　　邹素华却是满不在乎，“房照？我要房照做什么？”

　　颜蓉噎住。是啊，她要房照做什么？别说一个小阁楼，只要她开心，把整个小区买下来都不成问题。哪里像她？买个房子就累死累活，半辈子都被套牢。

　　想到这里，颜蓉也就绝了劝邹素华的心思，反而灵机一动，想邹素华既然要买房子，那何不把这单生意要过来？

　　“你什么时候去看的房子？谁带你去的？”

　　“没人带我去。下午我在江边散步，看见很多人在那儿看房子，就跟上去看了一下。”

　　颜蓉嘴角上翘，“既然如此，那你这单生意给我吧。”

　　邹素华惊了一下，“那个小区的房子是你们公司的？”

　　颜蓉笑着点头。

　　邹素华也笑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玩笑道：“那你可得给我优惠。”

　　颜蓉一口答应：“那是当然。绝对给你最优惠价。”
　　她望着邹素华笑容纯真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两天裴靖厉告诉她说，他们公司卖的楼盘沈缊韬全部记在她的名下，可看她的样子，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氏在新城共有三处楼盘，都是过亿的投资，这些年房价一路走高，买房的人络绎不绝，保守估计，每年收入起码过亿。这么多的钱，难道她真的毫不知情？还是说，她的钱已经多到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邹素华将房子的一切事情都交给颜蓉去处理，自己只是最后签了一下字。拿到钥匙的时候，邹素华心里乐开了花，脑海里不停的幻想着如何装修那个小阁楼，边走边想，就连走路的步伐都特别的轻快。

　　这是这辈子，唯一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房子！

　　接下来自然就是装修问题，一连看了几家设计公司，邹素华都不满意，最后索性自己动手。设计好图案之后，再交给装修公司。邹素华亲眼看着那套小阁楼从毛胚房一步步蜕变成为她心目中简单温馨的模样。一瓷一砖的花样，一桌一椅的摆放，邹素华都亲力亲为。其中付出的艰辛，是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但恰恰是这份艰辛，让她快乐并充实。她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原来可以这般有意义！

　　装修期间，做为在新城邹素华唯一的朋友颜蓉，自然义不容辞的帮了许多忙。所有材料的采买都是她老公裴靖厉亲自把关购买的，多的时候，一天往返材料市场和房子之间好几趟。

　　装修完工那天，邹素华带了一瓶红酒过去，三个人在阁楼外面的露台上庆祝。

　　这回是00年的罗曼尼康帝。

　　裴靖厉喝了之后频频咋舌。

　　回去的路上，裴靖厉忍不住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房买车跟玩似的。”

　　半个月前，邹素华有一次出门买东西坐公交，遇见一个猥琐男，老是色眯眯地盯着她，还故意往她身边凑，要不是有个高个子男人见义勇为推开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吓得她再也不敢坐地铁。第二天就在颜蓉夫妇的陪同下，买了一辆奥迪A4L，30多万！

　　颜蓉没有理他。但心里不自觉的想到了他们这辆攒了很久的钱才买的开了4年价值10万的别克小轿车。曾经，这辆小车，也是她的幸福骄傲之一！

　　裴靖厉打着方向盘转弯，瞥了一眼颜蓉，观察她的神色，继而说道：“颜蓉，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颜蓉有些烦躁。

　　裴靖厉说：“颜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们部门最近不是也在竞争销售主管的位置么？稍稍低一下你那高昂的头颅。邹素华那么亲近你，只要你开口，她不会不帮你。”

　　颜蓉对他的观点嗤之以鼻，“你看着吧，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坐上销售主管的位置。”

　　颜蓉的底气来自于她每个月遥遥领先的销售额！

　　裴靖厉嗤笑，“颜蓉，你太天真了。你看着好了，如果你不走邹素华这条路，你们部门下一任销售主管，绝对是那个马丽丽。”

　　马丽丽是颜蓉他们部门销售总监老婆的外甥女！人漂亮，但没什么本事，每个月的销售额基本垫底。颜蓉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她连续3年保持部门销售业绩第一名，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不相信总监会那么明目张胆的无视她的成绩，提拔他的外甥女。

　　“当今社会的确是有些病态，不过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龌蹉。”

　　颜蓉坚定信念，依旧要走自己的路。

　　裴靖厉本想继续说服她，但转念一想，让她碰碰钉子也好，到时候她就会知道，当今社会，就是关系社会！

　　新房子在两个月之后入住。也就是说，一晃眼，她已经在新城待了三个多月。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颜蓉时常抽空陪她，后面慢慢地两人基本没怎么见面。每次打她电话，她不是因为工作的事焦头烂额，就是忙于照顾女儿，时不时还跟裴靖厉闹点矛盾，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来来去去的话题，也无非就是家庭琐事和她的育女经！

　　邹素华意识到，颜蓉已经不是过去她那个好朋友颜蓉。现在她是裴靖厉的妻子，是裴培的母亲。她已经有了另外的天地。以前两个人快意潇洒，恣肆欢笑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岁月无情，人事全非！不是没有伤感，也不是没有怀疑自己留在新城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好在她对这座江南小城的喜爱一如既往。她喜欢这里的清新宁静，悠然自在。

　　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每天练瑜伽，看书，喝下午茶，煲汤，还办了一□□身房的会员卡！她知道，想要生活变得美好，就必须学会自律。这样的话，哪怕是一个人，日子也可以过得充盈而幸福。

　　她在自己的小阁楼里种了许多的植物，她最喜欢的中国兰，还有绿萝，粉掌，还在阁楼外面的小露台上种了藤蔓月季。等到明年，墙上就会开出粉红色的花朵了。

　　唯一让她烦恼的就是开车问题。有了上次不愉快的坐公交车经历，使得她至今仍心有余悸，因此对公交车退避三舍。这里打车又不方便，所以出行只好自己开车，但每次开车，她都是战战兢兢地，深怕出什么事故。因为她的车技实在不敢恭维。

　　这天晚上，邹素华开车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回来的路上，正巧碰上一起交通事故，路都被堵了。幸好旁边有条小道，她就跟前面的车辆，弯弯曲曲，一路心惊胆战地开了过去，好在小道并不很长，一会儿就到了大路上。但正当她放送警惕的时候，有两辆车从她右侧超车，呼啸而过，她一惊慌方向盘往左一个60度猛打，车子一时间脱离她的掌控，如离弦之箭，朝边上驶去。“嘭”地一声巨响，撞在了一辆规规矩矩停在线内的黑色SUV！

　　旁边是个露天茶馆，坐了很多人，听见声响，都跑过来看热闹。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高挑男人，先在车头那里看了一下车祸状况，然后走到她车窗边，轻轻叩了三下。邹素华坐在里面，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吓得不知所措。见邹素华不开窗，外面的男人又叩了三下，依然是轻轻地，礼貌而有节奏。这或多或少，让她不再那么害怕。

　　按下开窗键，车窗缓缓移下，转头望去，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和车窗外的人都愣住了。

　　“樊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