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梨落落

6、六，我想你，马晓

　　六，我想你，马晓
　　回到公司每天依然重复地在林姐的指挥下，马不停蹄地工作，没有一点闲时间。马晓兴许是太忙了，没来过我们部门，只是偶尔早上匆匆忙忙地跑进公司的时候会撞见马晓器宇轩昂地走进公司。他从没看过我一眼，倒是我有时会趴在大厅的柱子上偷瞄他几眼。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天一天，慢慢地过着。
　　一天刚吃过午饭，我偷了会闲，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刚睡着就有人死命地推着我，我扶着额头不耐烦的说：“怎么了”

　　暖阳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陈末，你这么牛呢，上海的麦当娜负责人来找你了，要你做他们新推出男士香水的总设计。”暖阳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我昏昏沉沉地听着，听到那句“麦当娜”我瞬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暖阳拍拍我的头说：“发什么愣啊，他们正在经理室等着你呢，还不赶紧的。”
　　我这才回过神来，捋了捋头发，夺门而出，奔向经理室。
　　从上海回来后，我仔仔细细地整理了洋槐花的资料发给了麦当娜公司。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这款香水不管是不是我设计，我都希望它能顺利的面世。是对儿时梦想的执着还是对年少时马晓温暖的贪恋，我也不清楚。
　　站在经理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我就推门而入了。
　　马晓正和颜悦色地跟几位中年男子交谈着。看到我进来，马晓指着身旁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过去，然后跟几位男子说：“这就是洋槐花男士香水理念提出者陈末”，然后又指着对面几位男子说，“这是麦当娜设计部经理王总，李总。上次大家都见过面的，还记得吧。”
　　那位王总眯着眼睛笑着说：“记得记得，陈小姐气质脱俗，见解独特，不印象深刻都难啊。”
　　我向来不怎么会说话，尤其是见到长辈。看到眼前这么多领导级别陌生的长辈，内心已是瑟瑟发抖，听到他这么夸我，我更不知如何应答，只是羞涩地笑着。这个毛病我一直很想改掉，可是总也改不掉。初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认为我很虚伪。明明看到放学的时候我和马晓及其他几个男同学玩得很疯，一到教室就立马文文静静，说个话都细声细语。特别是在老师面前，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一个字，装！丫就是装的，我听到过很多次，在我身后议论纷纷的男女生。
　　谁都不知道，我天生很怕生，特别是见到陌生人，长辈，老师一类的人物。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少说话，害怕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别人不高兴。很多人肯定会觉得很奇怪，如今这样一个开放的时代，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过于自卑。谁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的自卑。每次跟几个朋友说起我是个自卑的人。他们总会笑我：“你还自卑，整天吆五喝六的，脾气那么差，还会自卑，还让不让人活。”
　　只有马晓知道。他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他开始还以为我是不是个哑巴。直到后来我在学校见过他几次，有时候放学会跟他一起回家，我依然是有问必答，不问绝不发一语。直到过了很久，我才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所以他知道每一次面对陌生人，我都在强装，强壮着不让自己的自卑再一次呈现在他人面前。每一次遇到长辈，如果马晓在，我几乎不用说一句话，只负责在旁边傻乎乎地笑。
　　二十几岁的我依然没有改掉这个毛病，但是我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听着王总这些话，我在脑子里不断地搜素，该说什么，说什么呢。我的右手死死地抠着左手的食指。这时突然一股微凉的感觉传过来。马晓的左手覆盖在我的双手上，凉凉的。像是闷热的天气里握着从冷藏室拿出的没有冰冻的旺旺棒冰一样，没那么冷，只是有点凉，刚刚好。我内心的焦躁平复了很多。
　　我转头看着马晓，迎上他满带暖意的目光。然后，他又转头对着王总说：“能得到王总的赏识实在是难得，陈小姐初出茅庐，日后还得仰仗王总多多指教。”
　　王总呵呵呵地笑起来：“马总，好说好说。”
　　接下来王总就把关于洋槐花的香水设计的具体事宜，一一告诉我。我没想到他说由我全权负责。我有点害怕。马晓说，让林姐帮我，会做好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处于特别忙碌之中。不断地实验，不断地尝试，林姐帮了我很大的忙，在很多方面给了我很好的提醒。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跟林姐熟悉了很多。她虽然是我的领导，但更多的时候，像我的姐姐。告诉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应该怎么做，细致，耐心。
　　一个月过后，我们终于完成了。月尾的时候，我和林姐一起去上海麦当娜公司交稿。经过一个上午的展示，演讲，讨论，最终稿终于定下来了。麦当娜公司承诺这一季男士香水，所有的设计都由我来做，并且冠以设计师的名字：陈末。
　　晚上，在酒店闲来无事，林姐说我们去喝酒吧。
　　我从来没想过，林姐，那么精致的一个女人喝起酒来竟是如此豪爽。
　　看着她，一杯一杯的仰脖而尽，酒吧里散射的五彩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脸庞，倒映在酒杯里荡漾着的斑斓的液体里，然后随着她一仰脖，“咕嘟”下肚，消失不见。她扶着左腮，静静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看着些什么。我只看到她眼睛的余光里，沉沉地烙着落寞。
　　然后她拿出一支烟，非常娴熟地点火，吸烟，吐圈，是那般自然。不知道她吸过多少次烟，才能这般娴熟。这个样子的她像极了那首唱烂大街的《董小姐》，我很想问一句：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林姐绝不只是个林姐。
　　这种自然又让我想起马晓，他也是这样那么自然地站在街边吐着烟圈。马晓又是吸过多少次呢？是不是很多个夜晚也像这样落寞地抽着烟呢？
　　喝了几杯之后，林姐有些醉了，人一醉，话就会多起来。
　　“陈末，你喜不喜欢我们马总，你说实话”
　　我被这一问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一回事，林姐怎会这么问。
　　“马总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就不能松松口，答应了他。”
　　“我不能喜欢他”我摆弄着酒杯说。
　　“唉，可怜的马晓，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当初你走后，马晓绝食了两天两夜，他爸爸最终拗不过他，就妥协说，只要三年内他能做出一番成绩，就不再过问他的感情。然后给了他一家快要破产的小公司。”林姐说着又喝了一杯酒，“所以这三年来，他一心工作，除了商业什么都不关心。他从不给自己放假，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最先是跟着他爸爸的，他哭着求我，我才留在公司帮他。”
　　“不过也真的没看错他，有能力，有魄力。以前只当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没想到做起事来，还是吃得起苦，耐得住寂寞。”
　　”就这样我们公司从摇摇欲坠到站稳脚跟，到逐渐发展壮大，不到三年的时间，在业界像神话一般存在。而这存在的原因却是你。”
　　听到这里，我整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姐，这些话我第一次听说。
　　”你知道我们公司为什么叫未来，这么俗的名字吗？“
　　“还不是因为你，陈末的末，未来的未，多像啊。”说着她用食指蘸着酒水在吧台上写下两个字，陈末的末，未来的未。
　　“末，未，是的，这两个字是那么像。未来，不仔细看就像末来一样，他这是在等你回来啊。”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心里不断地重复一个名字：马晓马晓马晓······
　　林姐依然在不停地一杯一杯地喝着：“这么一个男人，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又为他做了什么呢。姐姐劝劝你，别等以后后悔。”顿了一会又说,”姐姐以前也有一个好男人，唉······”
　　林姐还在喝着酒。
　　我喝了几杯，也有些神志不清，马晓的那张温暖笑着的脸不断地出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是的，我想他，这一刻，我是多么想飞回去抱一抱那个笑着的马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