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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攻略魔教教主(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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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背着凤栖花如入无人之境,穿过阴森恐怖的森罗狱直达琼花殿,中途没有惊动任何人。
“吱呀”
门打开一个缺口,光线跟着后脚跟窜进来,艾伦径直走进大殿,身后出鞘之剑发出寒芒,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是我。”
艾伦撩开头上的兜帽,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青缺瞪大眼睛,“你回来了?”
艾伦解开斗篷露出凤栖花的模样,红衣青年靠在他背上闭目沉睡,散乱的头发盘踞在他的脖子里,犹如水蔓。青缺神情焦急,“主上!”他走了一步便克制的不再向前,他问男人:“是主上想回宫?”
宫中形势于凤栖花不利,待在外面才是最好的,艾伦含糊的应了一声。
青缺将剑插/入剑鞘,“你带主上进去休息,我去禀告宫主。”
艾伦把斗篷搁在桌上,捞起凤栖花,把人抱到榻上放下。起身时,视线瞄到了两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艾伦弯下身体,手指摸到两把头发,结不大,但是缠得很紧,他和凤栖花风餐露宿,许久未曾沐浴,头发都生油了。
脚步声临近,赵默时身后跟着副宫主以及青缺,他们看着艾伦伏低身体,压在凤栖花头上,这个角度不管做什么举动,都十分以下犯上。
气氛一瞬冷滞。
艾伦抿唇,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青缺快走几步,看清他的处境,拔出剑鞘,锋利的剑刃反射出白光,映射在艾伦脸上,艾伦闭上眼睛。
“噌”发丝削落,他削的是艾伦的头发。
艾伦轻轻吐气,退到了一边。
凤栖花迷迷瞪瞪醒转,看见围在床边的几个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栖,你的伤如何了?”赵默时先行一步,便是想让凤栖花在外养伤,等尘埃落定再把他接回宫。现在他现在提前回来,赵默时心神分散,一时涌出各种念头,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凤栖花冷笑一声,“我好得很。”
阴阳怪气的,艾伦觉得这话像是对他说的。
赵默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对副宫主说:“右护法身体不适,不参与这次的行动。我带你去闭关之地。”后一句是对凤栖花说的。
他亲自抱起凤栖花,凤栖花伸手按住他的胸口,所有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神色变幻,最终歪头靠入对方怀里。
他们走后,副宫主也离开了,自始至终艾伦一言不发,像一个木头人。
青缺拾起两绺头发,赤金与黑色在指间交相辉映,他垂手走过来,“八大门派已经动身,你不该回来的。”
“生死由命。”
艾伦转头看向殿外,认真无比的回答,有一种奇异的高深,想起他一开始连话都说不连贯的时候,青缺紧绷的神经竟然有些许放松。如今隐秀宫所有弟子都在为与八大门派交战作准备,青缺让他去休息,艾伦没有推辞。
合上门,青缺想不管里面的人是为了什么留下来,是被主上威胁,还是惧怕宫主,他都改变了原先的想法。来路不明,态度随便,青缺对男人的戒备从未放下过,他有一百种理由讨厌对方,但是现在他把艾伦看成他们中的一员。
荣辱与共,生死与共。
艾伦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这几天来回赶路,说不累那是骗人的,被青缺叫醒的时候,他感觉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噢,那走吧。”嘴上这么说,他人还赖在床上,低头看着脚面,愣愣的模样。
青缺俯身,双手撑在膝盖上观察他,他肤色较之常人深许,所以眼下青色的痕迹并不明显,等到离得近了才被人发现。
看着他从床上慢慢滑下来,青缺突然说:“等结束后,就能好好睡上一觉了。”如果侥幸未死的话……
艾伦捂嘴打了个哈欠,“是啊。”
天还未亮,山上寂静的有些不同寻常,连虫鸣都消失了,青缺叫住艾伦,自己则走到前面和副宫主站在一起,那里最先面临激烈的交火。
“啊——”
一声惨叫惊飞野鸟无数,是从森罗狱那里传来的,副宫主抽出剑,剑鞘被他扔到地上,“备战!”
众弟子表情沉重,“是!”
此时青缺回头看了一眼,艾伦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比完才反应过来他应该理解不了,欲开口时对方转过身体,抓了抓头发,艾伦跟了上去。
竹子从中部开始平移倒下,血染红了竹心,长剑抽出,带出的血花撒进天地间,厮杀比想象中更残忍,为了歼灭敌人,副宫主不惜把战场设在森罗狱,这里不仅是八大门派的埋骨地,亦是隐秀宫的葬魂场,一名白虎堂的弟子与另一名隐秀宫的弟子双双陨于陷阱之下。
与艾伦所想的互通姓名,再比试的做法完全不同,两个阵营甚至没有对话,向来大道理不断,喋喋不休的正道们手段凌厉,大概是没料到隐秀宫早有准备,这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一个个杀红了眼睛,纷纷铁了心要攻下隐秀宫,半句废话都不想说,因为传说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
死亡跟随沉默蔓延,只有利器刺入身体的沉闷声响与惨叫不绝于耳。
一把刀劈在身侧的树干上,艾伦凭借身高优势,抓住对方的肩膀提起来,那人的脖子擦着长刀撞在树上,鲜血涌出,溅了他一身。尸体软软倒在地上,扯了扯黏在皮肤上的裹布,艾伦拔出长刀,冲进人群中劈砍,步履鬼魅,犹如收割性命的鬼使。
正道普通弟子对上隐秀宫,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八大门派联合的强大之处在于各位掌门人。几个掌门内功深厚,隐秀宫陷入危机,弟子一个个死伤,副宫主与青缺连袂而至,堪堪挡住三位掌门,挽救一方局势。
艾伦甩去刀上之血,赵默时为何还不出现?一道念头划过脑海,他瞬间变了脸色,纵身一跃向闭关之地赶去。路上有人伏击他,差点遭劫的艾伦一刀了结了对方,森罗狱困不住所有人,个别人突围闯了进来,目光射向其他人,艾伦选择离开,他没有时间耽搁。
来到赵默时闭关的地方,他拍了拍石门,试图从上面找出什么机关打开它。可找遍所有位置,都没有找出打开之法。沉重的石门,踢踹,内力轰击,用刀砍都纹丝不动。
一声闷声传入耳朵,虽然低微,但艾伦听见了。
“谁在那里?”
赵默时掩在草丛中,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一层薄汗,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掀开草丛,赵默时对上艾伦,眼珠转动,动作迟缓,“石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艾伦神色复杂,赵默时七窍流着未干的血迹,只要接近就能感受到的巨大压力荡然一空,一眼可见的虚弱。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得罪了。”艾伦快速抓住他的脉门。
赵默时表现平静,盯着虚空中的一处,修长有力的手指弯折着,边缘的侧影细弱的随风而逝,那是以往绝对不会呈现出的姿态。半晌,艾伦放开了他。
“副宫主挡不住那些掌门,宫主,大家都在等你。”
赵默时闻言看向石门,艾伦注意到他的举动,也看向石门,“你只担心右护法的安危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他关在里面?与他结合便能纾解,你又怎会邪火攻心?内腑空耗,筋脉尽断,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我,我不明白。”
他以为赵默时仍未看清自己的心,可是对方的样子明显是有意的。
赵默时摇头,“火毒会通过我的身体过渡到他体内,我不会这么做。”
“火毒?”艾伦眼神震动,如果火毒会渡到与他交合的人身上,那么一切都有了解释。原著凤栖花被囚,赵默时破关而出,却没有交代最后的胜负,而在白黎的版本中,赵默时与他发生了关系,一举歼灭八大门派,何尝不是利用他的身体解毒?
赵默时不是不愿接受凤栖花,他只是舍不得。
他的心或许曾有一刻为白黎跳动,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艾伦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他看着天空,对自己的命运无惊亦无惧,艾伦想也有人是不会变的。
“你做什么?”赵默时声音微变。
艾伦正在扒他的衣服,“这衣服太显眼了。”扒完卷了卷想扔掉时,拢开,捏起一角俯身去擦对方脸上的血迹,左右看了看变干净的脸,艾伦抖手一扔,“好了,我们走吧。”
赵默时沉默。
“来时我看见一些正道弟子,他们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我不会让宫主死在一个无名小辈手中。”
艾伦背起他,腾空鹊起,垂在胸口的两只手一阵摇晃,一如他飘摇的命运,“随你。”
赵默时并未当真。
艾伦打不过掌门,他只要把赵默时送到下山就行了。有着这样的打算,他转头撞上了一位掌门,我什么时候立得flag?!郁猝。
赵默时比他冷静,“你武功如何?”
艾伦顿时生无所恋,“比右护法强上一些。”语气中有种慷慨赴死。
赵默时无言,一口叼住他的后领,“将内力灌注全身,我教你。”
中年老者出手狠辣,一上来直击艾伦面门。
“踢左腿。”
低沉的嗓音擦过耳朵,艾伦言出身随,老者抬手挡住,赵默时又说,“横击他颈部。”
艾伦立刻用手刀劈斩。
“唔!”对方大意之下,吃了一个暗亏。
赵默时咬紧牙关,“攻击下盘。”赵默时无处着力,全身只靠牙齿叼着,艾伦又是在打斗中,难免顾他不及。
一看有戏,艾伦严格执行命令,这一脚石破天惊,看着对方向后倒退,艾伦唇角翘起正高兴,此时肩上一轻,是赵默时从他背上跌了下去!
就在他抓住赵默时的时候,一道掌风雷霆而至,艾伦眼神一紧把人拉入怀里,背过了身体。
“咳”
赵默时脸颊一片温热,他睁着眼睛,睫毛上缀着血色的小珠子,艾伦跪倒在地上,按住他的头放在胸口,然后又咳了一声。
那位掌门一击得逞,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虽然不觉得他们是隐秀宫的重要人物,但是艾伦数次挑衅在前,他心中愤怒,决意斩杀二人。
看向前面的悬崖,艾伦摇摇晃晃站起来,那句“得罪”说的太轻,他揽住赵默时纵身跳下悬崖。
身后老者的怒吼回荡在天地间,呼啸的风穿过了赵默时的头发,艾伦摸出一把匕首,用力扎进石壁中,下落之势骤缓,但他们仍在不断往下,匕首划出一道深且长的刻痕,震得他虎口发麻,艾伦就更用力抓紧匕首,直到撑不住才拔出,然后再次扎进去。
赵默时抬头看着匕首上的裂缝,断裂是迟早的事。
“放手。”
艾伦眼神感动,咬牙硬撑,“宫主,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赵默时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松手,下面有棵树,这里离谷底不远了,你可以借力跳到地上。”
艾伦收回感动的眼神。
艾伦跳下去的时候出了点事故,他滑了一跤,好在距离不高,最终两人安全着陆。
艾伦找到一个山洞,粗手粗脚的扶赵默时进去,赵默时身材高大,但是在更高大的艾伦面前还是不及,看着是搀扶的动作,却和把人抱放到里面没什么两样。
赵默时心情有些复杂,但对方毕竟是救了他的人,何况他也不是生气,只能兀自按捺。
“此役过后,宫中元气大伤,必要休养一段时日,我已将宫主令交给阿栖,到时他就是你们的宫主,各派绝学放在藏书阁的最后一层,到时你持宫主令可前去一观。”仿若交代后事,赵默时的眼神比语气更平静,“希望你护他周全。”
他仰着头,等艾伦回应。
艾伦偏头一笑,“宫主我也有话和你说,我做了标记,看到的人会沿着记号找到你。如果你见到副宫主,请帮我问下他的名字,还有青缺,没有和他朋友让我觉得遗憾。不知道向飞谢天笑那两个小子怎么样,活着还是……”弯了弯嘴角,艾伦眼中带着歉意,“你说的事我恐怕无法做到。”
赵默时看着他呕出一口血。
擦了擦下巴,艾伦突然想起一件久远的事,“说来我好像拿过你的一条亵裤哈哈。”
赵默时面无表情,见他没有转移注意力,艾伦收起笑容,“你不用介意,替你挡的那一掌只是一小部分,早在沽风镇时我就受了内伤。啊好饿……得去找些吃的……”
“艾伦!”
没有停下。
云层翻涌,天色渐沉,野兽开始出没,如果艾伦不回来,赵默时一个人也断然不能独活。
沙沙声覆盖住耳朵,一波又一波,声音越来越大时,他看向洞口,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大批毒虫争相涌进洞来,它们占据所有的空间,而那被顶在头上的野果,一步步,一步步被举高了送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