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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微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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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桐音向殷华打听星光石之事,殷华却哈哈一笑,拖着桐音走出客栈:“凤栖何必着急,这些,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若要听,我们不妨寻一处酒楼茶肆,温一壶酒,慢慢道来!”
“殷华,我师门任务完成许久,现只想赶快找到东西交差罢了,哪有闲情去茶楼酒肆啊!”桐音扶额,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要被逼出皱纹来不可。
“哎呀,凤栖你别这般放不开,回师门什么时候都可回,江南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来的啊!”殷华折扇一甩,笑嘻嘻道。
“大冬天的,也就你整天拿着扇子,”桐音小声嘀咕:“真是不怕冷,早知不给你加心法了!”
“哎呀凤栖这你可有所不知,吾怕冷得很,可是再冷,这形象也要风流英俊才行,不然如何得到美人心呐?凤栖你说,吾这般模样,是否让你心向往矣,不可自拔呢?”
话没说完,头顶上便又被敲了个爆栗。
“再提起这些,小心我把你的头发衣服全烧了!”一听到这个,桐音就觉得无名火脱缰似的烧起来。
“哎呀,原来凤栖娘子喜欢吾不穿衣服光头的样子,吾就把自己头发剃掉,脱了衣服如何?”殷华揉了揉头顶大包,依旧不改欠揍笑容。
“你再乱说,小,心,我,不,理,你!!!”桐音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她该猜到以这家伙恶劣的本性,昨晚一本正经只是表象而已,这不,表白这一首琴曲几句话,连娘子都叫出来了。
“娘子,你怎么舍得不理吾呢,吾是你相公啊!”殷华一脸委屈看向桐音。
“相公你个头!”桐音咬牙切齿道:“我不喜欢你,再叫娘子,我真动手了!”
“现在不喜欢,以后就喜欢了啊,你看,娘子你都想对为夫动手了,为夫若知道娘子如此迫不及待,必然不会推拒的!”殷华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委委屈屈看向桐音:“娘子喜欢重口味的话,为夫……为夫也可以的!”
桐音额心一跳,被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殷华见状,连忙赔笑凑上来,揽住桐音说道:“娘子,来听话,为夫保证,一块去了酒肆,就不再乱说话好不好?”
“称呼改了,其他好说!”桐音怒道。
“是是是,所以凤栖你就陪我去酒肆好不好?”殷华笑如春花灿烂,桐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这厮给绕了进去,便只能一脸无奈的任他拖着,进了西湖边一间酒肆。
时值傍晚,夕阳流光如上好丝绸,披在远处天穹之上。
一带远山融于暮霭,化作一道道秀丽剪影,和着灵隐寺隐约的晚钟,坐于湖边楼上,只觉万籁俱寂,唯余那几声钟响。
不远处,几位富家公子带了乐伶同乐,曲乐虽不及花翎十四钗那般出色,却也是吴侬软语,别有风味。
“二位客官,小店新到了上好杜康酒,敢问要不要尝试一二?”酒楼小二笑着凑上前,对殷华与桐音问道。
“好,就来一坛杜康!”殷华道。
“给我来壶茶,我不能喝酒的。”桐音刚想补充,便被殷华按住。
“娘子,你在寻到你想找的东西后,便离开江南了对不对?今天吾请客,你就喝一杯吧!”殷华说得恳切,让桐音心中软化些许。
殷华说得不错,她打听到桃溪的所在,便要前去寻物回师门交差了。在那之后,她行走江湖,不知脚步到达何处,确实难与他再见。
如是想着,她息了拒绝的心思——出门在外,少喝点酒无甚大碍。
很快酒水满斟,殷华举杯示意:“凤栖,这一杯就当做吾向你赔罪。这段时日与你相识,确然是件愉快的事,吾当难忘。”
桐音想问他关于星光石的事,听他这般说,心思便歇了,暂且由着他好了。
她垂眸喝了口酒,只觉一股酒气直冲头颅,这酒的酒劲非常大。
桐音连忙悄悄用法力将酒逼出大半。她的酒量她自己清楚,三杯就倒,再别说这种纯度极高的酒。
二人相对而坐,默默推杯换盏,期间,无一人开口说话。
“这些日子与凤栖相伴,嬉笑怒骂皆自由自在,吾以前从未经历过这般快意的生活,才动了念想,想将这生活延续下去。”酒至三巡,殷华有了些醉态,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喁喁说着。
桐音垂眸良久,低声道:“所以,你才会在青楼说出那番话?”
殷华应了,声音轻不可闻。
“可是,你所喜欢的究竟是我本人,还是你心中幻想出的那个自由自在的影像?”桐音喝了杯酒,私底下,亦悄悄用法力逼出酒液,无奈那酒太烈,即便只是存留一点,也足以让她头脑微昏。
“吾也不知,”殷华道:“家中斗争不止,吃饭喝水都需小心,吾当真羡慕江湖之中,恣意恩仇,一人一骑,走遍这大荒,想一想便觉得自由快活。”
桐音沉默。
“所以你便要我也随你一同,踏入杀伐之局么?”良久,她轻声道,语气间带着质问。
“吾,终究自私,”殷华几杯杜康下肚,醉得狠了,忽然握住桐音的手,低声道:“吾愿意在吾能力内予你自由。”
“殷华,你可知你这般做法,如同将鸟儿困锁笼中,何其残忍?”桐音看向殷华,声音中带了几分讽刺之意:“被困入笼中的鸟儿,挣扎求生后,或死去,或被那笼子磨平棱角,不是原本模样,你确定这便是你想要的?”
殷华怔了怔,迷蒙的眼睛看向桐音,强硬道:“吾不管!吾就知道自己喜欢你,想要把你留下!”
桐音反握殷华手腕,沉默良久方道:“殷华,你醉了。我先行一步,你自己歇歇罢。”
“桐……凤栖,等等,别走,吾……”殷华被桐音骤然挣开,一句话说到半途,意识到自己竟是混沌间叫错名字,沉默良久,颓然俯首,趴在条桌之上寂寂不言。
桐音走出门外,见小二立在门口张望向内,抬头观天色擦黑,便向小二说道:“里面公子喝醉了,麻烦照看一下,我明日再来寻他。”说罢,悄悄递给小二几文钱银。
“好嘞,姑娘放心!”小二笑着应了。
桐音离开酒肆,走在木渎镇夜晚亦繁华的街道上。
一盏盏灯笼将冬日的晚间装点得火树银花,吴侬软语听得满耳,小凤凰落在桐音肩头,沉默看她。
“希望是我猜错了!”桐音转头看向夜色木渎,轻轻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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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桐音前去酒肆的时候,殷华已醒来。
“凤栖,”殷华一脸无辜状看向桐音:“昨天吾喝醉了,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罢!”
“……没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我没听懂。”桐音勉强笑了笑。
“哦。”殷华有些失望:“对了,你想问的桃溪,如烟姑娘曾经对吾提及过,夏伯己樊处有桃溪地图,你若需要,可问夏伯一借。”
“夏伯?”桐音犹豫片刻,蹙眉道:“夏伯己樊乃是江南实际主人,岂是这般容易说话的?”
“吾可一试,或许,能助你见到他。”殷华恳切道:“凤栖,这就当做是吾向你赔罪罢!”
“也好。”桐音点头,殷华此人,虽说神秘不靠谱,至少也算得上是说话算话之人。
她的想法,止于殷华将她带入云水坊。
“凤栖你快看,这颜色肯定适合你!”殷华手里拿着一件天水碧的华丽锦衣,向桐音展示:“总看你穿红,这回,便换件其他颜色的罢!”
“你来这儿作甚?”桐音诧异道。
殷华在一大堆成衣中挑拣,好半天才探出头来:“面见夏伯,你该不会还想穿你这件行走江湖的衣裳!放心,吾不缺买衣料的钱。”
桐音想想,觉得殷华所说有些道理,一身便装面见江南主人确实失礼,便低头翻看一阵,从许多衣裳中翻出件大红嵌金丝绣纹的长裙。
“就这件。”桐音道。
话虽如此,长裙上身,桐音只觉得连走个路都磕磕绊绊,麻烦得很。心想师父贵为王朝国师,平日里礼尚往来之事不在少数,却从未强求她穿上这种啰嗦累赘的衣衫面见外客,这般衣裙,她还真是第一次穿着。
桐音忍着不适,好容易戴好钗环首饰走到外间,殷华已是换了一件同样华丽,镶嵌狐裘的黑衣,见她模样,双眼一亮拉住她的手,欢快说道:“凤栖女侠,你打扮起来妍姿清丽,吾还以为是宫中贵人呢!”
“是么?”桐音被那死沉的钗环压得头皮生疼,闻言苦笑:“我倒觉得挺不伦不类的。”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见夏伯!”殷华见桐音摆着张苦脸,也不再多说,拉着她走出云水坊。